眼见得那人将中原诸国地域标示完毕,刘晓风也想起了一件往事。
记得当日在星子镇酒楼上,他云中子老道刚醉酒趴在桌子上,有几个书生发生口角,先后从里间夺门而出。而其中最先出来的那人,见到他们师徒二人饮酒,还呵斥了两句的。
那名书生,赫然就是前面标示地图的人,诸书生口中交口称赞的殷鹄。方才在那些人的议论声中,刘晓风已然了解到,这殷鹄也是书院中的风云人物,文韬武略可谓样样精通。不过此人的人缘似乎并不怎么好,不少人看向他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恨意。这让刘晓风颇觉得有些纳闷。
标图完毕,殷鹄回转过身,却没有下台,而是手指着地图,慨然道:“诸位同学可看到了么?我唐国身处四战之地,四周邻国无不割据险要之地。虽然目前我唐国兵强马壮,在江南地区为一时之冠。但这些邻国却是暗中与勾结联盟,视我唐国如无物。而如今北地周朝政治清明,号令所及之处无不欣欣向荣,已是渐呈中兴之相。来日必有大战,尔等同为唐国才子,不思报国,却为这数算小事整日争论不休,当真可悲可叹!”
话既说完,殷鹄一丢手上粉笔,就要愤然离场。
“等等,殷鹄同学,你且稍等片刻,我有话要说。”
殷鹄愕然看向刘晓风,默默的坐在了一旁。
刘晓风快步走到黑板前面,先是仔细看过那地图后,点了点头赞许道:“这诸国地域标示的不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i。由此可见,我书院之中,也不乏人才辈出啊。方才大家也听过殷鹄所言,可是觉得他所说可有道理?”
台下之人尽管对殷鹄的为人颇有些不对付,但对其才学还是由衷的钦佩,纷纷点头赞许之。
刘晓风却摇了摇头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光是看到了问题的表面,却不深入到实际的解决之道,这倒是应了一句俗语:清谈误国啊。”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那殷鹄更是铁青着脸,愤然起身,怒道:“刘先生,我尊称你是个先生,你为何如此辱骂与我?若不说个清楚,我必将此事告知洞主大人,求他主持公道!”
见到殷鹄与刘晓风起了争执,那刁衍等人面露得色,纷纷帮腔道:“不错,小道士,你如此张狂,无缘无故辱骂我等,定要讨个说法才行。”
但那殷鹄却不领这几人的情,冷冷道:“我自与刘先生理论,干你们何事?一群跳梁小丑,终日挑衅惹事,吾羞与尔等为伍!”
那几人顿时语塞,气的脸红脖子粗,叫骂了几声后,见殷鹄根本不理睬他们,也只好悻悻的坐山观虎斗了。
刘晓风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由得佩服这殷鹄。倒真是个眼里掺不得沙子的人物,可惜就是有些愚钝了。
“很好,既然你要理论,我来问你:若是你为主帅,该当如何是好?”
殷鹄显然对此深有研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今周国实力尚未完全恢复,我若为主帅,必当乘此良机率领精兵强将,先将吴越收归囊中,然后率兵北伐,以我唐国之武勇,定能一统江山,完成祖宗之期望。”
“哈哈,说的倒是轻巧。我来问你,如今唐国能出兵多少?其中老幼精壮各有多少?需要多少军械装备?后勤粮草可能供给得上?如今国家财税如何,国库中可有余粮提供大战所需?”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了殷鹄,同时也将诸多看热闹的学生砸的晕头转向,纷纷露出惭愧之色。那殷鹄也是被问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刘晓风冷笑道:“连这些都没弄明白,就想当然的认定要如之何如之何?这不是清谈是什么?本想着你这地图标示的不错,按理说对诸国地理状况也应该有些了解了,那你可能说出,这各国的大致情形如何?君臣之间是否和谐,能否政令通达,百姓是否拥护之?这些种种情况,你可了解么?”
殷鹄涨红了面皮,讷讷道:“我,我只是喜好读书,前几年也曾云游四方,走了不少地方。但,但你所说的这些情况,我确实不知!”
刘晓风见他坦承自己的不足,倒是平添了一丝好感,这声调也低了下来,不复方才的尖锐刻薄:“无论文武,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单凭着热情就去做事,恐怕也是自取灭亡之道。方才你说这数算乃是小事,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这数算若是掌握的好,绝对能让我唐国的战斗力高上个档次。”
殷鹄低头不语,心中却是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翻腾。对方的这一席话,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次震撼,让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本末倒置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怎么相信,这小小的数算,竟然被刘晓风说的如此之利害,对此大话之词,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刘晓风也不多做解释,将王从文叫了上来,道:“从文兄,你乃是海贸世家,你来告诉殷鹄兄,这数算之道,若是掌握的好了,对生意有多大便利之处?”
王从文自然欣然接命,得意洋洋的走到台子中央位置,朗声道:“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王家乃是吴越海贸世家,这家中做生意的不计其数。但能排的上号的账房先生却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的。”
“我父亲曾经说过,这些账房之中,若是少了任何一人,对生意上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这珠算很难入门,所以能称职的账房先生也少了许多。不过这数算之道,虽然有不少的缺憾,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想要学会却只需要半个多时辰。此中之优劣,相信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刘晓风拍掌道:“不错,若是能熟练掌握这数算之道,这效率上无疑就能提高许多,也从而能极大的解放了不少准备的功夫。对于战事而言,救兵如救火,若是能多出来几分钟,恐怕对战场而言也是一个莫大的支持!成败在此一举,这数算之道的重要性,难道还需要多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