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偏南有个屋顶村,之所以叫屋顶村是因为这个村子处在两道坡上,看上去像屋顶一样。原本是个落后的穷村,坡上尽是些不值钱又长不大的柏树,村里人全靠制手工艺和种地谋生。几年前村里的年轻人出门打工,也不知是运气还是福气,竟带回来几个在灯红酒绿中烧钱的城里人。那些人看中了村里七八十年代的土石墙老房子、纯手工制的装饰品、顺季节耕种出来的绿色食物、粮食喂出来的鸡鸭鱼猪……
就那样,穷了祖祖辈辈的屋顶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接连下了几天雨,来观光旅游的人比不得往常。也有冒雨前来的,但因为坡上稀泥厚不方便停车,又趁天黑前回去了。
这天下午,镇上两个当差的和一个商人坐同一辆车来到屋顶村,偏要留宿。村主任一见是镇上来的,不好推辞,只好把三人安顿在村上的一家旅馆。
这家旅馆是王老汉的房子,虽说是与村上合办的,管理还是他们一家人在管理。王老汉五十出头,老伴要年轻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都已成家,两个儿媳也在身边,女儿刚满二十正处对象。
旅馆里还住着两个城里来的大学四年级女生,是来写生的,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和王老汉一家自然也认得熟了,得到了不少照顾。
到了下午五点多,村里又来了两名同行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位身着黑色双排扣风衣、下穿黑色休闲裤套黑白配板鞋,体型纤瘦、身高一米七五有余,他头发乌黑及颈、皮肤白皙、面容英俊,一脸笑意。而他的身边那位穿着灰色交领宽袖长衫、腰系白布束带,体型修长、身高一米八左右,头发灰白及腰、皮肤白到泛灰、面容妖冶,一脸麻木不似常人。两人空手在雨中行走,并无雨具遮身,身上却不露湿痕。
两人刚走进王老汉的旅馆,王老汉二十六岁的大儿媳妇张翠芳赶紧迎上,她体型瘦小长相平平。她打量了只身前来的黑风衣青年一眼,见他没带行李在身,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瞅了瞅,又见后面并无随同,忙打着笑脸寒暄道:“这个天气下点雨也怪冷的,哥子一个人吗,打哪里来?”
黑风衣青年抬起手指了指门外,又扫视了一遍屋子,见张翠芳张口又准备客套,便立即问道:“多少钱一晚上?”
张翠芳一听是个爽快人,立马热情地介绍道:“每位五十管晚饭,三菜一汤,米饭依你吃饱。不要晚饭二十,你可以另外点餐,我们喊馆子那边送来。”
黑风衣青年斜着眼珠瞟了一眼身边的灰衣男子,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张翠芳。
张翠芳朝着柜台喊道:“老幺,找五十,再喊你二嫂把楼上门打开。”
柜台边正是王老汉的女儿王湘湘,长得很苗条,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很清爽。她左手嘀嘀咄咄按着计算器,同时右手握笔齐齐刷刷记着账。听到张翠芳喊,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五十的,又接起电话朝里面说了几句。
张翠芳带着黑风衣青年走向楼梯,经过柜台时,黑风衣青年用余光瞥了王湘湘一眼。紧接着又斜着眼珠看了看身边的灰衣男子,见灰衣男子闭上了双眼,他微微垂下嘴角。
“这边请。”王老汉的二儿媳妇侯珊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招呼上楼来的黑风衣青年道,她的体型比张翠芳丰满,模样稍微要标致些。
黑风衣青年接过钥匙走进屋里,不等张翠芳和侯珊再说客套话直接关上了房门。房间虽然不大,设备还算齐全,一张双人床、两个沙发椅、一个茶几、一个衣橱、一张小书桌,还有台二十一英寸的彩色电视机。
“这个地方……”灰衣男子盯着窗户冷言说道,“真臭。”
黑风衣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椅上,他抬起左手张开五指,顿了顿,回道:“是啊,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呢?”
六点,侯珊逐个敲门邀请旅客下楼吃饭。两个女大学生已经养成了习惯,五点半就下楼等着了,两人占了一张四方桌,桌上碗筷均已摆好。两个镇上的听到叫唤也匆匆忙忙跑下楼,他们坐了张圆桌,桌上放了三副碗筷和一瓶白酒,摆的全是旁边馆子里的招牌菜。
商人不紧不慢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在走廊上遇见也准备下楼的黑风衣青年和灰衣男子。他见灰衣男子服装怪异,想起自己正在读初中的儿子也喜欢穿些奇装异服,于是主动招呼道:“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好不好玩,你们以前来过吗?”
黑风衣青年先是一愣,接着咧开嘴角自说自话道:“哼?看得见他……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千万别做出丧命的举动。”
商人脸色一沉,怒气冲冲走下楼,暗骂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教养,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人话当然是说给人听的。”黑风衣青年喃喃道。
当黑风衣青年走下楼,其中一个女大学生急忙跑向他来搭讪。
“嗨,帅哥,我叫郑诗蓉。可以交个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黑风衣青年看了看郑诗蓉,又瞥了一眼另一个文静的女大学生,简洁地回道:“孟罗。”
“孟罗啊,名字挺有意思的。我是学美术的,你是做什么的,也是学生吧?”郑诗蓉兴奋又大声地问道,惹得屋里几个人纷纷望向她。
“做记载和编撰的工作。”孟罗回道。
“啊啊,记者还是作家?不知道写得哪方面的,好想看。”
孟罗见她问个不休,便凑近她耳边浅笑着说:“有关鬼的。”
这时,屋里的电灯闪了两下,郑诗蓉被惊了一跳。
“哎呀,电压又不稳了,都怪邻村搭了档线在我们村的变压器上。”王湘湘大声说道,她是故意说给镇上两个当差的听的。
商人撇过脸一瞧,见丫头长得干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只是伶牙俐齿刺了些。暗笑了一下,又对两个镇上的说:“看来你们这个镇还得好好开发一下。”
其中一个镇上人立即端起酒杯赔笑道:“还得仰仗钱老板您呐,我们这个镇,现在最富有的就数这屋顶村了。”
“赵主任,说啥呢,你要这么说我们可不乐意了。”张翠芳拿来了餐巾纸和牙签往赵主任旁边一跺继续道,“我们要是富态还买不起多余的变压器?”
赵主任一瞧张翠芳似笑非笑,讨饶道:“这不是把钱老板请过来了吗,钱老板一下乡就来了我们这屋顶村,可得好好招待啊。”
终了客套话,三个男人又聊起了酒话,酒足饭饱才回到楼上各回各屋。两个女大学生住一个屋,吃完饭早上楼了。孟罗和灰衣男子在楼下坐得久一些,等王湘湘算好账,王老大和王老二也从外面回来打了照面才上楼。
王老大和王老二不住旅馆里,两人各有一套房紧挨着旅馆,从后门进出就能到。王湘湘还没嫁人,一直和王老汉老两口住,楼上靠厕所边的房间就是她的卧室。而王老汉老两口住在楼下,钱和账本都放在他们屋里。所有客人都上楼歇息了后,这一家子的人才各回各屋。老两口放好钱和账本,又关好一楼的门窗和电灯。
这天夜里,滴滴答答的雨声忽响忽停,二楼走廊上的灯也和夜空的雷电一样有阵没阵地闪。
就在王老汉老两口鼾声四起的时候,旅馆的后门突然开了,门口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顿了两秒,那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又轻轻掩上门。紧接着那人悄悄走上二楼,灯光下,竟然是张翠芳的身影,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她四下一瞅十分安静,然后轻轻悄悄地走进了赵主任的房间。
这似乎惊扰了另一间客房的孟罗,他仍然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紧闭双目,只是嘴里突然数道:“一……”
另一面,王老二家的房门也开了,那侯珊鬼鬼祟祟出了门直接往王老大家里去了。
“二……”孟罗又数道。
过了将近两分钟,两个女大学生房间里手机上光闪了一下。与郑诗蓉同住的女生拿起手机小心翼翼穿上衣服,悄声下楼然后从张翠芳打开的后门里出去了,紧接着走进了王老二的家里。
“三!”孟罗猛然睁开眼睛道,“终于,来了。”
忽地一阵强风,把几家屋顶上的旧天线杆子刮得溜溜转。雨打在瓦片上,像许多人在窃窃私语。积水被雨滴激起,像女子时有时无的低吟。这一系列交错的声音中,隐隐参合着笑声,妩媚又浪荡的。
钱老板从房间里走出来,经过赵主任门口听见阵阵沉重的喘息和女人轻微的呻吟。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分多钟,然后心急火燎地走到厕所边的房门前,他用两根指头轻又急促地敲着房门。
半分钟后,房门开了道缝,门缝前的王湘湘眨了眨朦胧的睡眼。没等她看清来人,门就被钱老板挤开,紧接着她被从外面强入的钱老板狠狠搂住。她正要叫喊,钱老板用一股烟味浓重的大手熟练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钱老板一只手捂住王湘湘的嘴,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又用脚蹬上门。这一幕不知在他脑海里演练过多少遍,竟进行得如此顺利。
“城里的旅馆都有这项服务,你们也应该有的,嘿嘿嘿。”钱老板奸笑道,“乖乖听话,我会给你好处,牛奶会给你,面包会给你,变压器也会给你。”
王湘湘拼命反抗,但她的力气太小,反被钱老板按在了地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手指在地上摩擦出“吱吱”的声音,身体虽然无力却也不停在挣扎。
呼——呼——
带雨的风一阵紧跟一阵,犹如妇人的叹息与哀怨。
赵主任和张翠芳翻覆得正厉害,两人竟没注意到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女。少女静静地盯着两人,然后慢悠悠地抬起右手,她的手臂像橡皮一样伸长,一直伸长到床沿。她拖住床沿一点一点缩短手臂,身体也跟着一点一点靠近床边。
张翠芳翻了个身,忽然摸到床沿上凉冰冰微硬的东西,她习惯性地用指头摩擦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是什么东西,她撩起被子一看,一张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睁着一对又圆又黑的大眼睛,那双黑瞳与她四目相对。
“呀——”
张翠芳突然大叫起来,赵主任受到惊吓身体一虚扑在床上,他缓了几秒钟才缓过那口气。等他正想责骂张翠芳的时候,撇过头一瞧,张翠芳半张着嘴、双目瞪得溜圆、眉头微皱。光线很暗,他被着实吓了一跳。按开台灯再看,她嘴角流着口水、双眼翻白、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这是咋的了这是,我一直不晓得这个婆娘有病哒。”赵主任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道。顿了顿,他穿上衣服悄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道缝往外瞅。见门外没人,他关上门跑回床边把张翠芳的衣服鞋子裹成一团。
赵主任刚把张翠芳连人带衣抱起转过身,双腿一颤,噗通跪倒在地,张翠芳和衣服一并滚到地上。他望着直接从隔壁房间穿墙而入的灰衣男子,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来。
灰衣男子屑也不屑赵主任一眼,直径穿过墙壁走向另一间屋子去了。
此时,王老大家主卧室内,王老大与弟媳妇侯珊打得正火热。
一只长着黑指甲的惨白的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它挠了挠侯珊的脚板心。侯珊以为是王老大添的情趣,遂翘起大拇指挠了挠他的脚板。不等王老大回应,她应到有只冰凉的手正抓着她的脚将她往床下拉。她用力拍打了王老大几下,眼神示意他床那头好像有东西。
王老大以为她捉弄自己并不扭头去看,只是一抬头,那衣橱镜子里面粉色连衣裙把他吓得够呛。他看不见形,只看得见一条被穿着的裙子。他猛然回过头,视线里赫然出现一个头发凌乱一脸淤青的少女。他愣愣地翻过身,慢慢往墙角蹭。
“救我,哥救我!”
侯珊一面呼唤一面乱蹬,她被一点一点朝床那头拉去。
王老大垂下眼珠盯着因张大嘴巴求救而把脸扯得变了形的侯珊,他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灰衣男子突然从外面穿墙而入,他一把捏住粉色连衣裙少女的头颅,用力一捏,少女和抓住侯珊的手瞬间消失了。他冷冷地瞪了一眼光溜溜又被吓呆的两个人,直接走向通往王老二家的方向。
王老二盯着身下突然变得僵硬、皮肤苍白的女生,他撩开被子跳下床,一阵大喊大叫。女大学生惊恐地望着突然发疯的他,双瞳闪烁不定。
“接下来,让我看看,散发臭味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孟罗说着打开房门。
走廊的灯闪了两下,像是在抱怨孟罗的无礼。他欣然接受般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楼道间,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纤长。
空荡荡的楼道间忽然响起木床晃动时发出的“啾啾”之声,紧接着是女子的娇喘,回音盘旋。
“嗯?”孟罗轻哼了一声停下脚步,他瞟向两边的墙壁。顿了顿,他抬起左手张开五指,掌心出现一本十六开大小三寸厚的册子。册子由透明变成实体,纯黑色封面,封面正中心竖列着“鬼魂录”三个简体汉字。他打开封面,第一页是一篇目录,目录上竖列着各种奇怪的名称。他伸出右手指着目录上的字竖着往下划,在“淫魅”处顿住,自问道:“这个吗?”
他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等他再次睁开时,睫毛已经变成了火红色,自答道:“不,有怨气。”
话音刚落,一阵强风席卷而来,墙壁上的贴画被噗噗掀起,垃圾桶哐哐倒地。气流迅速蹿到楼下,瓶瓶罐罐滚落一地,整个房子内乒乓直响。
王老汉夫妇被响声惊醒,两人开门一看,满屋狼藉。再看后门大开,两人顿时起疑,怕是遭了贼。王老汉让老伴上楼去看旅客,自己从后门出去找大儿子和二儿子。
王老汉走出后门顺着院子到大儿子家门口,见外门没关,心里咯嘣一紧,想是小两口睡沉了。他匆匆几步跑进屋里,正想敲卧室门叫醒他们,一看门缝有灯光漏出来门并没关。他推门一看,只见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媳妇光着身子窝在床上,两人目光呆滞露出一副似醒非醒之态。
王老汉的脸唰地一下绿了,他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两个背时的娃,都搞了些啥?”气得正厉害,也顾不得细看两人的神情,“砰”地一声拉上门出来。他望了望对面婴儿房,心想是大儿媳妇和大儿子分房在睡才让二儿媳妇钻了空子。又想自己不能再动怒,不能让大儿媳妇知道,要闹起来两个儿子的家都得散。他一面盘算一面贴在门边轻声朝屋里骂道:“丧德的东西,还不穿好衣裳滚回你屋,要让你男人晓得了,不捶你臭肉!”
话虽那样说,心里却替二儿子叫屈,遂走到二儿子家门口看情况。看二儿子家大门也没锁,心想是二儿媳妇出来偷腥的时候留的门,于是悄悄走进屋里。刚走到客厅,便看见卧室亮着灯。他忙跑过去,推门一看,二儿子全身裸露地躺在床上,被窝里的女生露出雪白的光膀子。一看两人睡得挺香,心顿时凉了半截。
王老汉定了定神,像没看见似的带上房门走出来,然后独自在漆黑的院子里捶胸顿足地说:“这叫啥事哟,这叫啥事。”
另一面,王老汉的老伴李大娘走上楼,她往平静的楼道间瞅了瞅,楼道干净整洁,每间房门紧闭。她心里怀疑是旅客想偷东西,把住在家里的客人统统想了一遍,终觉得穿着黑风衣的青年孟罗最有嫌疑。于是走到孟罗的房门前敲了敲,里面并无回应,她用钥匙打开门一看,果然空无一人。她急急忙忙跑向女儿王湘湘的门前,正想敲门通知她,电灯突然熄了。
李大娘心里埋怨道:怎么在这个时候停电?然后用力敲打王湘湘的房门,一面敲一面喊道:“遭贼了,家里住了个贼,老幺快起来。”
吱呀——
王湘湘的房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头发凌乱的少女,她垂着头。
因为停电光线很暗,李大娘没想太多忙凑到少女面前说:“马上给村里打电话,说旅馆这边来了贼。你爹刚去喊你哥他们了,我这就出去叫人堵住村口……”
李大娘话说到一半应到不对劲,想平时女儿做事麻利,遇到这样火烧眉毛的事她咋没反应?于是伸手去撩“女儿”的头发,撩到一半,触到“女儿”脸上有黏黏的液体。她拈了拈手指,又嗅到微微的腥气。心里一着急,忙捧住“女儿”的脸喊道:“老幺,脸咋得了,哪来的血?”
“摔的,摔烂了……”少女发出空灵又缓慢的声音,说着她抬起双手抓住李大娘的手腕,慢悠悠地抬起头。头发自然从中间分到两边,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啊!鬼啊,有鬼啊!”
李大娘吓得连声惊叫,她想逃离现场,双手却被少女抓得牢牢的。出于本能,她双脚像踩跑步机一样在地上不停乱蹬。
孟罗撇过头望向刚跑上楼就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李大娘,见她面露痛苦之色,他皱了皱眉心说道:被带入鬼意识了么?于是他走到李大娘面前,双目直视李大娘的瞳孔说:“你都看到了什么,让我也看看。”说着,他火红色的睫毛一颤,他的瞳仁像被睫毛引燃了似的出现一团火焰,火焰的光直射入李大娘的双目。
抓住李大娘的少女身体突然一颤,她松开李大娘的手慢悠悠垂下脑袋。李大娘见少女放开了自己,连滚带爬跑向楼梯口。少女又猛然抬起头,瞪大她血淋淋的双眼。
“阻止我介入么?”孟罗垂下眼帘像在跟自己说又像在和别人说道,“那可不行。”
李大娘挣脱少女,跑到楼道口准备下楼,往下的楼梯突然变成了往上的楼梯。她被吓得够呛,也记不得是上楼还是下楼,只管眼前有路,急急忙忙爬上楼梯。她爬到阁楼上,忽地又现一道楼梯,她刚要清醒,余光又见少女,她又继续往上爬。这次她爬到了屋顶上,一阵凉风把她惊醒。她朝四周望了望,忽见一个人站在村头坡顶上。
是一个妙龄少女,她穿着被撕烂的粉色连衣裙,头发凌乱一脸淤青,大腿上有些微血迹。少女慢悠悠地将脸转向她,然后从坡顶上跳了下去。
“春梅子,是孙老三家里的春梅子!”李大娘惊恐地大喊大叫道,“春梅子回来了,她回来索命来了。”
孟罗眼帘一抬,双瞳的火焰瞬间熄灭变回了原来的瞳色,他问李大娘道:“索命,为什么要索命,索谁的命?”
李大娘忽然清醒过来,看到孟罗她“呜哇”叫出了声。等她冷静下来一瞧,发现自己竟然在二楼楼梯口,并没有停电,也没有穿粉色连衣裙满脸是血的少女。
在院子里的王老汉听到老伴的尖叫声,生怕她吵醒儿子儿媳露出家丑,急忙冲进屋里跑上二楼。一见没有异常情况,喝李大娘道:“你鬼喊鬼叫啥子,半夜三更,生怕吵不醒客人哇?”又瞧孟罗衣着整洁并不像起夜的人,有些怀疑地试探道:“年轻人的精神就是好,这大半夜的还不瞌睡。”
“这房子里……”孟罗一脸神秘地看着王老汉语速缓慢地说道,“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