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罗话音未冷,朱红色的草书文字瞬间撑开半圆的罩子紧贴油亮乌黑的文字,就像纠错一般强制将黑色文字压了下去。
灰衣男子站在红日中央,用依旧冷傲的眼光俯视寨子,目光之余是对处于寨楼上红色一点的蔑视。他毫不避忌地一挥宽大的衣袖,四周风暴席卷而起。
谢天长和曹幕原还有蝎子三人如同蝼蚁般,被狂风轻扫到墙角,逆行不了。
玛依抓着头发失声叫喊,似乎被风灌进了嗓子。
半空中,朱红的文字与黑色的文字激烈碰撞,终在天际绽开一朵无声的黑莲,风也才止了。
“这下,就安静不下来了……呢。”
孟罗缓缓抬起头,他眸子里的花苗欢快地跳跃着,仿佛快要弹出他的双瞳。
玛依揪着头发蹲在地上,暂且认为她是蹲着的,因为她的下半身已经溶得看不清了。她盯着地上模糊的倒影,一滴液体溢出眼眶……
嘀咚——
原本是腿的地方荡起一圈涟漪,扩散,接着又是一圈。
嘀咚——
锣鼓声声,几张席桌前稀稀拉拉坐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寨子里的居民团团围住寨楼连同席桌。二愣子瘫在椅子上人事不省,没有谁过问他的死活。
飞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指着席桌上的酒菜大声问道:“红花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靠寨楼最近的席桌边,原本坐着的曹幕原和蝎子跟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
此情此景不正是之前发生过的事么?
道士和年轻人,又到哪里去了?
曹幕原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但终算是见过鬼的,遇到稀奇的事情也不会像开始那样大惊小怪了。
蝎子抬起头看了看寨楼上的红花,他咬住牙根又屏住呼吸。直到红花抬了抬手示意锣鼓声止住,然后说着“看来那位老板话说得太急,噎住了”的话,他才闷口骂了声“妈的”。
不等飞镖回复红花,蝎子忙从裤腰里抽出西瓜刀,二话不说,似离弦之箭冲向人群最稀疏的方向。一刀刺向一个寨子里的男人,将男子的腹部捅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喷射而出。
男人鲜红温热的血液溅了蝎子一脸,此时蝎子的鼻子就像抽油烟机般,将浓浓的血腥气尽吸入了鼻孔。
男人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脸上倏地褪去了血色,惨白如纸。
哪里像鬼?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草啊!你也太耿直了,好歹还是活生生……”曹幕原大喊道。
不等蝎子思量,四周一片惊呼。
“杀人啦!”
“不好了,死人了!”
“杀人了,杀死人了。”
寨子里的居民连同其他席桌的客人都起哄开来,比起二愣子中毒,大家更在意蝎子行凶的事。
“快,别让他跑了,把他抓起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飞镖也跟着起哄道。
周围的人受到飞镖怂恿,拿起就近的“家伙”冲着蝎子而来,不管是桌上的酒瓶还是桌下的椅子,甚至奏乐师傅连鼓槌都抄上了。
虽然蝎子孔武有力,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群众打得头破血流,又被套牲口用的麻绳五花大绑了起来。
曹幕原比不得蝎子那般冲动,一直混在人群里起哄才顺利躲过一劫。待寨子里的人把蝎子和受伤的男人带走以后,他又准备偷偷离席,但并没有成功。因为红花的眼睛就像监视器一样灵敏,她似乎能够洞察到寨楼四周的一切。
“这位老板……”
红花半眯着眼睛,目光犀利地打量了曹幕原一番,然后用带笑的声音说:“请入席。”
曹幕原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话语,情不自禁颤抖地回道:“这么早就开席,似乎不太合适,人好象还没有到齐。”
“来了。”
一个空灵又冰冷的声音在他的内心深处弹了一下,他心里咯噔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谢天长急急忙忙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
红花一看谢天长来得正巧,忙说:“果然,还有一位现在才来,恕招呼不周,有请入席。”
曹幕原暗叫道:草,我想起来了,道士来了以后那些玩意儿就快出来了。那个野蛮人又被抓起来了,怎么办,谁来杀鬼?
对了,年轻人,那个红睫毛的年轻人。
“你,是在叫我么?”
听到声音,曹幕原木讷地撇过头,一个躯体半腐烂的人站在他的左手边。他一惊,身子忙往右倾,差点绊倒,好在右边的人给他撑住了。他客气地道了个谢,侧脸一看,还是一个躯体腐烂了的人。
“道士……”
他张大了嘴巴用尽全身力气那样喊道,嗓子却像塞满了东西发不出半点声音。
谢天长在曹幕原对面座位边站着,他铁青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曹幕原,说:“我刚才看见了尸鬼。”
曹幕原不住地点头,眼珠不停地来回瞟左右两边的尸鬼。
谢天长见曹幕原脸色不对,走到曹幕原身边,缓缓地将脸凑近了曹幕原的脸,又说:“知道长什么样的吗?”
曹幕原把头点得更厉害了,眼珠转得更加灵活了些。
谢天长满意地垂下头,他用双手捂住脸,又缓缓抬起头来。头越抬起他五指下压的力度就越重,直到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就是这样的。”他说。
谢天长用十指抓破了自己的脸,从皮肤里淌出半溶化的黄油一样的浓稠液体,他麻豌豆大的黑眼珠端端正正地对准曹幕原的瞳仁。
曹幕原身体一抽,不禁湿了裤裆。
如果人生从一开始就一帆风顺的,这种有命赚没命花的钱,就不该我来挣了……他这样想道。
他姓曹,常跟人说是一代枭雄曹操的后人,但无考证。他始终认为出来混的,总该有个像样点的名头,真假不重要。
曹幕原从十五岁就出来谋生了,最初卖仿制明星签名照,一毛钱两张,卖出二十张能够一天伙食。那儿年有闲钱的没几个,都在解决各自的温饱问题,也无暇追星,他通常一天下来有十来张的收入。半饱半饿了大半年,无意发现了彩色照片有前途,于是偷跑进大相馆偷师学艺。瞅会了上色那门手艺以后就开始给照片里的明星们“制衣服”,往往一种同样的照片他要变上好几个色,诓人说是明星换了不同的衣服。外行不懂门路,也就当真的买了去,才使得他过上了一日三餐的生活。
经过三年摸爬滚打,他大小也算是仿制明星签名照行业的师傅了,这年他刚成年。在这其中曹幕原还认识了一位姑娘,姑娘在他手下学习仿制签名和涂染照片的手艺,也成了他的对象。有道是好景不长,那个作为他对象的姑娘成为了别人的新娘,带走了他三年来的积蓄和绝活,留下了绝望。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青少年来说,那是件十分残忍的事,他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的时间里,他流浪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众多复杂别扭的声音中他听到了一口乡音。那个说着乡音的男人,帮他盛了第二碗饭,即是传播一个不知名教会的文化再推销教会的产品。一干就是七年,直到教会的领头出了事。
教会散了以后,他凭着“传教”时网络的人脉找到了另外一个门路——替人贩卖盗版磁带。他对这门差事是有抵触情绪的,磁带里面装的都是明星唱的歌,他会联想到少年时期干的那门手艺,联想到那位姑娘。但也没办法,这门差事能让他有口饭吃。
后来,因为抢摊抢货和人杠上了,被人毒打了好几回。就那样,他又被撵回了老家,回到家乡他利用几年来偷偷攒下的钱批发盗版磁带继续摆摊卖。又用了将近三年时间,他才拥有了一家像样的门面。
他三十岁那年,又结识了一个女人,虽然年龄比他稍微偏大了几岁,为人却也诚实。两人一起打拼了一年多,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曹幕原心中,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平静的,也是最向往的。但曾经拥有过的,似乎再也回不来了。就在他结婚的第二年,他的妻子为他诞下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亡。
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妻子对他而言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然而妻子死了,他的生活失去了一部分。剩下的,有一部分是他自己,还有一部分就是那个陌生却又最亲的小生命。
直到三个月前,他的女儿住进了医院,庞大的医疗费用和极微的医疗成功率让他哽噎。当剩下的其中一部分也危在旦夕的时候,他茫然了。
“有没有快速赚大钱的方法?无论什么我都肯做。”
“红壤寨,六月寨花会。”
天际朱红色的草书文字一闪而过,连同曹幕原左右的半腐烂躯体和他面前的“谢天长”一并化作了烟尘。
曹幕原盯着孟罗和被溶了下半身的玛依愣了愣,然后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嘀咚——
涟漪扩散……
蝎子趁人不注意割断了绳子,他本想逃出寨子,却被群众堵了回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家别怕,跟他拼了!”有人起哄道。
一个女人举起椅子悄悄朝着蝎子的背后冲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是能够偷袭成功的。
但意外是被允许的,蝎子不是个空有蛮力的人。他抠开左边裤腰扣子,从腰边又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钢刀。见他手腕打横,银晃晃的锋利的刀被他耍得旋流转。他身都不偏,反手挥刀,毫不留情地划进了女人的侧腰。
“啊——”
尖叫声掩盖了女人倒地的声音,亦如正在喷射的鲜血掩盖了她的身躯。
“杀人犯!”
“杀人凶手。”
“又杀了一个人。”
蝎子被四周窸窸窣窣的抱怨声激怒了,他用充血的双眼瞪着周围的人。
“妈的,有种大点声。已经两个了,多一个也不算多。”他嚷道。
蝎子垂着刀,刀尖上欲滴的鲜红色的液体使人头皮发麻。
蝎子本名冯大春,一位妙龄少女的兄长,江北人士。他出生在春季,所以叫大春,而少女出生在秋天,故名小秋。
小秋喜欢扎着麻花辫,穿身大红花布衣裳,倒也是因为那个时代流行的缘故。她天生有副好嗓子,长得也玲珑标致,是大春最疼爱的人。
大春干活踏实,为人诚恳,是多少姑娘心仪的对象,也是小秋最崇敬的人。
不过,那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大春二十岁的时候,爱上了小秋,在他看来,那是爱情。那年,小秋刚满十八岁,他们做了件最不应该的事。
几个月后,小秋腹部微凸,她的肚子里沉睡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在那个时代,对于一个未婚女性而言,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他们那畸形的恋情不应该被允许。又赶上了重男轻女的年头,他们的父母稍微察觉到端倪,为了保住颜面,将小秋定了个远一点的人户。
看人户的人来的当天就决定将小秋带走,只听人无意间口误提说,男方一家子男人,风气不正,也不见提到是给那家子的哪一人提亲。
这可急坏了大春,大春执意不让小秋出嫁。因此与父母起了争执,冯父是个犟脾气,进了灶房拿起菜刀说要教育儿子。岂料父子俩硬碰硬,冯父失足滑倒,不慎被菜刀抹到了脖子,当场咽气。
一屋子远来的客人,被吓得够呛,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冯家,还逢人就嚷“冯家儿子杀老子了”。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乡都知道了大春的罪行。
大春为了躲罪,逃到了外省,后来被一个老板看中,做了下手,改名为“蝎子”。
蝎子曾多次想回到家乡,回去看望小秋,但他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他干了一门辞不了职的工作。
就在他启程来红壤寨的头一天,老板还对他说:“蝎子,你可以不干,生命就是辞职信。”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做到死。”
天际又是一道朱红色的草书文字一闪而过,孟罗似笑非笑地仰视天空,空中的云层被风刮起了旋窝,就像涟漪一样。
嘀咚——
“他们的因果告诉我……”孟罗凑在玛依耳边轻声说道,“他们还活着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和谁有着相似的……”
风拂过孟罗的嘴角,将“契机”二字抹消在了空气中。
谢天长看着在玛依耳边私语的孟罗,特别是孟罗偶尔颤动的火红色睫毛让他很在意。尽管他不知道曹幕原和蝎子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回忆,但他感觉那二人不能与他同行到底。于是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孟罗身上,甚至预感孟罗会是他的求生所在。
蝎子虽然是个手脚能干的汉子,内心却十分懵懂,自打他陷入回忆以后,整个人都松懈了。握刀的手指无力了,精明的目光也呆滞了。偶尔强迫自己咬咬牙根醒醒神,但很快目光又涣散了。
曹幕原算是最清醒的一个,在恐惧中,他的头脑一直没有停止思考。他起初捉摸道人谢天长,又捉摸同行的蝎子,这会儿捉摸起了突然出现的孟罗。是觉得蹊跷,又把路上遇到的人都捉摸了一遍。
售票员,司机,道士,蝎子,迷路鬼,孩子,红花寨主,尸鬼……
“寨花会是场阴谋。”曹幕原不禁喃喃道。
孟罗直起身子望向曹幕原,冲他会心一笑。
玛依突然仰起头,她朝着孟罗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发出尖锐刺耳如同啼鸣般的声音。她“呜哇伊喔”地叫着,喉咙浅处的声带就像是条蛆虫在蠕动,在她浸了血又红得发黑的大嘴里。
孟罗微微垂下嘴角,他左手的《鬼魂录》竟不受控制地自动弹了出来,就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噌”的一声,册子里涌出的一股气浪将孟罗弹出了一尺之外。
册子浮在半空中,紧接着不规矩地自己翻动了书页。
糜鬼,孙春梅的灵魂竟不自觉地从那一页中露出了头来。
孟罗伸出右手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双眼,同时远远地罩住册子。金黄色的草书文字从他的手心喷涌而出,他微微一皱眉头,垂下眼帘。地上沾满了地狱石墨汁的腐泥正缓缓地一丝一丝延伸向他,就像一个父亲正在用最后的力气保护自己的孩子。
“糜鬼,回!”
从孟罗手心涌出的金黄色的草书文字直射糜鬼,然后将那一页上的灵魂压了下去。
一波将静,一波又起。
又是“噌”的一声,册子里涌出的气浪波及范围扩大了些,将孟罗弹出了两尺以外。
孟罗被震得踉跄了一下,险些绊倒。他又看看地上已经触及到脚尖的腐泥,眉头锁得更紧了。
伪神,以周小丹为首的灵魂也接着从标有“伪神”标题的那一页中露出了头。
孟罗再次伸出右手,像应对糜鬼那样远远地罩住册子。这回从他手心流出的文字稀疏得多,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浅。
“伪神,回!”
文字颤抖地覆在“伪神”那一页,与恶灵们纠缠了一会儿,总算镇压住了。
接着第三股气浪来袭,孟罗被弹到了离册子三尺远的地方。他没能稳当地承受住气浪的冲击,不慎右膝着地。
生死魂,以曾倩为首的死魂缓缓露出头来,从“生死魂”的页面当中。
孟罗气喘吁吁地抬起右手,试图用同样的方法,但那些恶灵死魂比想象中要难对付。
噌噌——
突然,连续两股气浪从册子里涌出来,又从其他两张页面蹿出几只恶灵。
单膝跪地的孟罗被硬生生推出了五尺之外。不仅如此,气浪还将他腹部的伤口撕裂开来,鲜红色的血液外溢,打湿了他的衣裳。
“这几股气浪,是恶灵残留在‘鬼魂录’里面的怨气。”孟罗自语道,“他们,是在怨我么?还是说,他们在怨恨‘因果’?”
谢天长和曹幕原还有蝎子三人被气浪阻扰了视线,同时又被玛依的叫声影响了听觉。
这时,女人的歌声竟透过了玛依的“啼叫”,从寨楼那方断断续续地飘来。
“当花盛开的时候,请为我红妆,在这红色的土地上。
我那心上的人儿哟,回到家乡。
开花结果的种子,像爱情一样,扎根在红色的土壤。
我那心仪的情郎哟,来我身旁……”
每到这里,歌声就朦胧了。
三人到底是被眼前的所见所闻吓呆了,听到有人歌唱不禁感到温馨。不知不觉间,竟竖起耳朵仔细听起了下文。
果然,女人的歌声越来越清晰,唱词越来越明了……
“花开荼蘼的誓言,似流年一样,穿梭在不归的路上。
我那心爱的哥哥哟,现在何方?”
蝎子心里咯噔一震。
他讷讷地褪去右手的绷带,钢刀哐当落地。紧接着,他像撞邪似的不顾气浪的波及,摸索着声源就去了。
谢天长把希望寄托在孟罗身上的,直到看到鬼妖录以后,他开始怀疑他师父口中的“鬼神”即是孟罗。所以他并未注意到蝎子的异常,就连他刚细听到的歌声,也只是当作笑话看待了。
曹幕原的洞察力倒是敏锐,一面他担心失去蝎子那样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伞,一面又想摸清寨花会阴谋的源头。于是舍着一身肉顶着气浪悄悄跟在了蝎子后面。
蝎子随着声音穿过篱笆巷弄,曹幕原跟着蝎子也穿过篱笆巷弄。
一路走去,一个人影也没有见着,只是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腐臭。
最终,蝎子在寨楼前止步。
曹幕原见识过了红花的视力,他早早在寨楼旁边的一个小棚子边躲了起来。
红花站在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蝎子。她表现得很淡定,就像他会单独前来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一样。
风正着时机地划落了红花的面纱,亦如她的名字那样,妩媚动人的容颜,美得嫣然。
蝎子赤裸裸的目光呆滞了,藏在暗处的曹幕原也看呆了。
确实,她不仅能唱出让人沉醉的歌声,还拥有一张使人痴迷的脸。
“花,你要吗?”
她随手捡起一张被客人写有“花语”的纸片,那样问蝎子道。
“要。”蝎子木讷地回道。
红花满意地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问:“那故事,你听吗?”
“听。”
“我爱上了我的哥哥。”她毫不避忌地开门见山道。
蝎子先是一愣,然后自嘲般轻哼了一声,最后轻声问:“然后呢?”
“他离开了我。”
“或许,是有原因的。”蝎子沉着嗓音道。
“他不该只留下我。”
蝎子顿时语塞,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他仿佛从她的容貌和声音里听到了无数委屈,所以他无言以对。
曹幕原吞了吞口水,暗想:为什么全寨子的人都死了,只有这个女人还活着,这场阴谋,一定和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