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琳从小到大第一次面试失败,默默走出武装部大门的她还在回想刚才面试时候发生的一切,她原本以为,她的家庭背景如果能帮上她,那么也只有这一件事了。她徐琳路都还没走稳就开始学芭蕾,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不计其数,除了在练功房,没人看到过她失败的样子。
可是今天,就在刚才,她被部队拒之门外了。父亲是人民警察,母亲是文工团的干部,自认为血统正得不能再正的徐琳遭遇了当头棒喝。他们拒绝她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是烈士子女!徐琳抬头望天:“徐蓦然,我恨你!”
狠狠的诅咒了一番之后,徐琳茫然四顾,现在能去哪儿呢?回家吗?爷爷奶奶如果知道她面试失败,说不定反而会高兴呢!哎,爸爸啊爸爸,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了解你,你就用这种方式拒绝我吗?好,好的很!你不让我参军,我就一定要参军给你看!你以为你在别人眼里是英雄我就把你当英雄了,哼,徐蓦然,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仇人!
下定决心的徐琳刚想伸手拦出租车,赫然发现自己上衣口袋的拉链被拉开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遍布全身,手伸进口袋一摸,浑身冰凉。手机不见了,该死,今天诸事不顺!迅速原地转了一圈,视线所及路人行色匆匆,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是小偷。
都怪自己没事乱发呆,遭了小偷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懊恼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头戴鸭舌帽的背影匆匆转进对面一个居民区,让徐琳觉得诡异的是,这个人的手上,带着白手套。现在是十月份,秋意未浓,这个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人让徐琳的神经吊了起来,看上去像小偷!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小姑娘拔脚就追。等她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马路的时候,那个人影早已进了小区,无从寻找了。不死心的徐琳瞄了一眼小区名字,闯进小区漫无目的地寻找,心里有把火一直在烧,面试被拒绝,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丢了脸,好面子的她在走出大厅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些考生的目光里都带着嘲讽。好像在说你再怎么优秀,别人就是看不上,没有用!
冲动退去,满腹心酸的小姑娘泪撒当场,为了这次能参军,她放弃了练舞,放弃了备战高考,可以说,从去年到现在一直都在先办法让自己能够到参军的标准,为了这个,她还偷偷找到了父亲身前的战友,让他们教自己标准军姿和基本队列等等。
网上报名现场确认受拒绝后,还是父亲生前的上司帮她想办法,让她拿到了体检表格,可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栽在烈士子女这个硬指标上!越想越心酸的徐琳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往门口走。茫然的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还能怎么办。
眼睛不看路的她一路撞出来,一不留神就和别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她愣住了:“你,小偷!”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人被她一把抓住袖子:“小偷!把手机还给我!”大门口的保安冲出来,一看这情况连忙上来劝架:”小姑娘,你弄错了吧?他怎么可能是小偷呢!他是……”
“小姑娘,你手机被偷了?在哪儿发现不见的,报警了吗?”那人和颜悦色地低头说。徐琳却一点都没有放过他的样子:“你别装蒜了,就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哎,你怎么不讲理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保安急得火烧眉毛,第二次想要说穿此人的身份,那人却一摆手,阻止了他:“这样,我现在要去对面武装部办点事儿,你先报警,如果警察来了,你还觉得我有嫌疑,整个下午我都会在那儿,我叫陆京生。”
自报家门之后,那人轻轻从徐琳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徐琳傻愣愣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刚才的勇气如潮水般退去,又一次茫然无措的她听到了保安喋喋不休的数落:“小姑娘,下次抓贼之前,先去佩副眼镜,你知道他是谁吗?事情都没搞清楚就乱喊小偷。我告诉你,别看他现在是便服,我可是见过他穿军装的!中校呢!解放军中校!”
徐琳再次愣神,中校?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中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军校四年出来就是一毛二,学历填补军龄,更何况对面什么地方,武装部啊!中校少校什么的,那还不满地走?刚才面试自己的人中,有一个一毛三连长。丢手机的愤慨加上面试淘汰的失落,让徐琳整个人失去了精神,垂头丧气地出了小区,拦了一辆的士,随口报了一个地址,靠在后座的玻璃窗上发起呆来。
再说武装部里,徐琳前脚走,三位面试官后脚抹汗:”姑奶奶总算走了,你说她被我们这么说了一通,这委屈可受大了。我听说,她可是管武警总队的李总叫伯伯的,我猜她能拿到体检表格,肯定和李总脱不了关系,这要是让李总知道人被我们退了,他还不满城追杀我们呀!”
孟凡越想越头疼,一头疼他就说漏了嘴。边上梁天和谢有德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连长,你这是坑我们啊!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现在才说!”
“不是你们说的嘛,不管什么成色,不能要就是不能要!我不是怕说出来了会影响你们的立场么?”
“那你干脆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现在说出来算怎么回事儿?”
“哎,好了好了。我们也是为了她好。什么人做什么事儿,她一看就和她妈妈一样,是个跳舞的料,将来考个军艺,进文工团,我看她还是可以的!”
三人讨论着徐琳的未来,却不知道徐琳此刻内心无比的煎熬。很快的,剩下的人山人海让孟凡他们三个把徐琳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却不知道,一个场外因素突然出现,一出现就来影响结局了。
那个被徐琳当作小偷的男子熟门熟路地进了武装部,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推开一间房门:“怎么样,今年这批孩子当中,有没有和你眼缘的?”门里,两张并排的办公桌,其中一张办公桌里坐着一个二毛三的上校,闻声抬头:“哟,你怎么也来了,挖人不是这么挖的吧?”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悄没声息地在这儿猫着,动机不纯,反而在我面前贼喊抓贼了!”陆京生一边说着一边上来翻阅桌上的档案袋:“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说看上,还为时过早,你小子不用套我的话,你那点儿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是是是,你是谁呀,堂堂西山军区特种大队作训参谋,跑这儿挖新兵连的墙角,你好意思做,我还不好意思说呢!”陆京生故意翻了个白眼。
“你,你小子又欠收拾了吧?你别以为上头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收拾你了,你别忘了,你的兵到现在还借着我的地方训练呢!你信不信我把他们全都扔出去?”
“你就别装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你是一惯的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见了人家好的就心痒痒,谁的地皮都敢刮。我一共就那几个兵,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你也好意思惦记!”
两人一边扯皮。陆京生已经把一摞报名资料给扫描完了,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被他调侃了半天的某人嘴角一扯:“这是谁把你的胃口养得这么刁!”陆京生不回答他的话,转手又在另一堆表格中翻找起来。
“那些都是被淘汰的,小孟都看不上的人,你能看上?”
“他们也有看漏的时候,我的信条是,真相总在被忽略的细节里。”
“哎哟,你当年怎么不转业当作家,写推理小说合适你!”
陆京生不再言语,一张张扫过那些报名表。忽然,一张照片落入他的眼帘:“是她?她叫徐琳啊?”
“嗯?谁?哦,这丫头啊?我告诉你啊!她可不是你那盘菜!你别动她的主意!”
“徐琳,哦,怪不得我刚才觉得眼熟呢!徐蓦然的女儿,是不是啊?曾经你手底下头名狙击手徐蓦然的女儿!”
“是啊,没想到她居然来报名参军了,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想的,居然支持她参军。我让小孟把她的资料压下来了。”
“哦,这么回事儿,我刚才见过这丫头了,正哭鼻子呢!”陆京生随手就把报名表放下了:“不过她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你就算把她压下来了,她还是能想出办法的。”
“哎,蓦然是我手底下最好的狙击手,当年他转业就是因为有了徐琳,他想多点机会和女儿相处。没想到……真是什么人走什么路,怎么选都还在路上!”
“是啊,什么人走什么路,有些人注定就算要当兵,注定就是要走这华山一条路的!”陆京生瞄了一眼徐琳的照片,顺手把另外一叠报名表压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