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祠堂麦哲有些哭笑不得,宋家迷信程度简直到了逆天的程度。佛、道二圣并立一桌,大小神祗一应俱全。退了碍眼的仆役丫鬟,宋夫人带着家中亲眷、男丁直面麦哲。他观夫人的气象隐忍中透着焦虑,应该是有疑难的事情要求助于自己。果不其然,话没两句宋夫人就说出了求助的地方。
“道长年纪轻轻升任护法天师肯定有过人之处,恰如夏旱送来的及时雨。想我宋家名门,老爷添为临安知府偌大家业荣耀倍尊,可也有让老身头疼的地方。”话语有些累赘但老妇说话儒雅,麦哲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怪事的起因是从高宗崇道开始,宋家迎合圣上的趣味敬献不少道藏孤本典籍等等。高宗感受到了下属的热忱赐下了太祖皇帝珍藏的墨宝——一副道祖图录。自此怪事开始接踵而来,按宋夫人所说命薄却藏至宝,引起了神明窥视。祠堂、书房甚至是家人的寝室都多次发生怪事,夜后多处地方都有翻动但东西从没有丢失过。老爷是临安知府自然会派人来调查,可惜就连老辣的差役都找不出蛛丝马迹,最后归结为了阴神作祟。
老妇口中的神鬼之说麦哲大抵是不信的,思虑好了她的话才抓住了重点——那副御赐的画。烦恼皆此而来!纵观祠堂内外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画,想来是害怕平日供奉烟熏火燎坏了墨宝珍藏起来。大凡御赐的东西都会被严密的保管起来,避讳观赏。
老妇说完求助地看向麦哲,希望眼前的小道士能够相助,“酬劳不必担心,但求家内安宁。”麦哲自称武力、道法样样稀松,又想贼子猖狂胆敢翻动临安知府的家,太过棘手啦!纠结中,老妇人让亲子拿过长条托盘摆到了供桌旁。钱是敲门砖,锃明瓦亮累好的小银山打动了道士。
“不是不行,此事行来有些繁琐,我怕时日太多不见成效,反倒误了宋夫人的美意。”麦哲学习能力很强贯通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打起了地道的官腔。
老妇开心地笑了,听他所言自认为此事不是不能办成,“那就有劳小道长了。”钱拿了,事情就该办了。临安府内安全有了保障,再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了。宋夫人仁慈管饭后又给他让出了一间客房,同时赋予其穿宅过院的权力。老仆人宋铜忙前忙后不离左右,几乎是麦哲指哪他就带着走哪,奴颜婢膝很让他爽快。他又不是经年老吏,出事的几间屋子挨着看了遍没有找到线索。亏了前世习惯归纳总结,他也不是白白忙活摸出了歹人的行进规律。出事的地点和事件呈诡异的交错状态,如果将宋府遭灾的房间比作是切好了并能再生的西瓜瓣,犯险的几个不同人则按照各自的规律避免正面接触有规律地去拿取。
牵扯出的暗流不止一股,他们能频繁且相互不牵绊地进行搜索可能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再深想不无内奸的参与。林林总总就是个头疼的事,大家都在乎的御赐之物也笼罩上了神秘的色彩。夕阳西坠已是近黄昏,老管家宋铜提醒他该吃饭了。头绪全无,他沉着脸胡思乱想间随着老管家再次来到后庭。
再说宋贶添油加醋上报了事情后,高宗极为重视谴派完了人马后特意留下了他。宋贶为官多年很少受到这种待遇,诚惶诚恐迎接君臣对答。高宗赵构先是耐人寻味地看着眼前追随自己多年的臣子,后长长叹息愁容满面。
“大齐伪皇刘豫贼子尔,私立淘沙营尽毁我北地皇陵。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朕分忧,使我大宋颜面何在?”贪图安逸的高宗赵构也有血涌的时刻,满腔的愤慨化作咒怨恶语连珠蹦出。事发过了二十多年,宋贶不明高宗为何再次提,起只会伏地不停磕头,还不忘喊着‘臣该死’。
在宋贶的劝解中赵构的火气小了不少,“逆反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插手了,朕相信太子能够处理好的。全真道提供有利消息值得奖赏,你看着办吧。”宋贶以为高宗的话到此为止,哪知他又就着前言说了心底的事情。
“北地尽归金国掌控,先祖受难后世子孙理应有所作为。朕命你暗处着手招揽奇巧义士,复归北地乱中请回太宗一脉。”话音落下,高宗意味深长地拍打了宋贶的肩膀...
苦大仇深的宋贶别过皇上,步履艰难地回了府衙。皇帝给他布置的作业难度系数太高了,简直是异想天开要在金人的眼皮低下做事,难办难办。进了内庭,等候多时的家人迎着他上了主位,麦哲也站起欠身。宋贶还是体现出了成熟家主的风度,落座后长话短说就开了酒席。
席间,宋夫人将麦哲承接下府内‘驱鬼’的事情同他讲了。宋贶不敢置信,“哦,小道长还精符箓玄术?”
麦哲的面相和年龄在宋朝士大夫阶层看来确实稚嫩,有句话说的好嘴边没毛办事不牢。面对质疑麦哲笑着回答:“频道自幼受家师教导,三岁会画符五岁能捉鬼。在仙家看来悟性为重,年纪和资历稍稍靠后。”麦哲的回答虽然软硬兼施,但是缺少理据很难打动宋贶。
看在御赐金牌的面子上,宋贶也不能无故取笑于他。父亲的态度引导着子辈,宋贶是不再说什么可他偏房的儿子就不肯罢休了。势力小人生存的土壤总是很多,席间宋公子的隐晦嘲讽是少不了了。麦哲装作糊涂得过且过不与争斗,想着了事后带上钱财翩然离去。
夜间是鬼神常出的时间,意兴阑珊的他出了后厅带着老仆宋铜开始了捉鬼之旅。当值的家丁见了游荡的麦哲露出三分期待七分不屑的表情,好在老夫人有了交代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麦哲有心树立全真道的威信,决定使出周身解数破解迷云,此夜还会太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