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锦衣坊门前,早就得到信的姚夫人正领着两个侍女恭候,远远望见这两辆看似普通实则内含“金镶玉”的马车驶近,急忙下了台阶,满脸笑意迎接。夏倾颜亦不推辞,扶着仕画的手下了马车,率先进了锦衣坊大厅,直奔二楼。江然几人则被姚夫人的随从让进了一层的雅间,只留两个侍卫在厅内防守突然状况。
到了二楼指定的房间,仕画吩咐道:“劳烦姚夫人去把我家小姐定制的羽纱新衣取来,我们小姐想现在就试穿一番,如果不合适亦可及时修改。”
“这是自然,”姚婵说道,“奴家这就去取衣物。”
“姚夫人,劳烦您亲自取来就好,不要惊动她人,您也看到了,我家小姐不同于常人,实在不愿多惹事端。当然一会儿对您的服侍我们定会重重酬谢的。”
“哪里哪里,亲自服侍夏小姐这本就是奴家的大造化了,谈何酬谢。”姚婵亦明白这位叫做仕画的丫鬟所想,夏小姐生的倾国倾城,估计不愿让过多的闲杂人等窥见容颜,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先不说她生的这幅模样,即便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是不愿让外人贴身伺候的。想到这里,微行半礼便转身退下。
急匆匆返回别院的冬寒这时已经到了锦衣坊,朝一层的两位侍卫打声招呼,两个人见是主子的贴身丫鬟,亦不过多盘问,便允她上了二楼。
繁华的朱雀街逐渐开始人声鼎沸,街上的护卫也越来越多,巳时刚到,便逐渐警戒起来,开始有王府的亲兵逐一排查街道是否有可疑之人。楼上的映雪姑娘专门下楼对江然回禀一声,说是小姐的衣服需要修改一番,时间可能稍长一些,让江侍卫静候。江然正愁如果及时回返,与钦差的车架撞上就不好收拾了,听完映雪的禀报正好合心意,随即点头示意,不用着急,让小姐称心即好。
巳时三刻,朱雀街响起了鸣锣声,前排十二匹枣红烈马开道,随后是二十八名士官随行,中间是一顶八人抬大轿,两侧各有一名内侍伴行,轿子后面是四辆马车,估计车上是钦差的行礼,以及江南各地官员孝敬钦差的心意。最后面是护卫钦差的六百名侍卫,各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铠甲,甚是威猛。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看到南炀王的身影,沿街静候的老百姓心里不禁有些失望。难道王爷不屑亲自恭送这位钦差,还是另有隐情?不过,这些遐思逐渐被钦差大人盛大的出行排场代替,大家开始大声议论起来,猜测这六百名侍卫里有多少是皇宫的禁卫军,这些禁卫军和南炀王的王宫侍卫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当然,大多数江南百姓还是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南炀王的侍卫更厉害些,毕竟南炀王的侍卫他们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个个勇猛无比,皇宫那些禁卫军却只是耳闻,谁知是不是夸大其词呢。
钦差的仪仗足足行了两刻钟才算是过了朱雀街,出了北城门。江都观看的百姓这才散开各自去做事。与钦差的座驾同时驶离江都城的还有两辆马车,马车上各自乘坐四名书生装扮的“男子”,一辆车出东门向兖州方向驶去,令一辆出西门向西北梁州方向驶去,当然,这两辆车都被钦差的壮观仪仗所掩盖,走的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待街上重又归于往常的热闹时,都快午时三刻了,江然的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可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亲自上去催促,只好唤来锦衣坊的侍女询问,侍女却说,贵客是由姚夫人亲自伺候的,也不知情况,江然只好再等。眼看午时已过,却仍不见有人下楼,只好再次唤来侍女,让她务必去见姚夫人,就说有事回禀。那名侍女推脱半天,最后江然拿出六品侍卫的威仪这才吓住了侍女,急忙上楼去寻姚夫人。当然,她并没有寻到姚夫人的身影,因为门被反锁,推不开。她在门外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这才发觉不对劲,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大喊出事了。
江然一听到动静,心里凉了半截,三两步上了楼,一脚踹开房门,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踏进里间查看,床上幔帐放下,江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掀开一看,床上躺着一名女子,是锦衣坊的姚夫人,好像被人点了昏穴已然不省人事。而自己精心呵护的主子和她的几个丫鬟已经毫无踪迹了。江然的腿如缀上千斤坠,举步维艰,头脑一片空白,这是自己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办事失手,而且失手的对象是对王爷来说最重要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王爷会不会千刀万剐了自己?
当然,是否会被千刀万剐,江然现在还不清楚,因为能够处置他的王爷大人正在江都城北十里处为人饯行。
“劳烦王爷十里相送,靳某感激不尽,满饮此杯聊表谢意。待王爷驾临中都,靳某定当大摆筵席恭候。”原来,江都的欢送不过是一场演给世俗之人观看的好戏,实际两个正主早已经出城许久了。
“若本王有幸去得中都,必会亲自叨扰靳公子,到时恐怕靳公子已经在朝堂尊享盛名无人可以比肩了。”靳国公病重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江都,恐怕靳谦凌这么爽快的离开江都,也与他父亲病重有很大关系。
“靳某借王爷吉言了,就此告辞。”说完,抬手一气饮完酒,上马抱拳后匆匆离去。
南炀王望着越行越远的靳谦凌,心里不禁暗自思量,这个人胸有大志,眼界高远,且能屈能伸,估计此次回返中都不久即会袭爵。靳国公靳禄之医生为了大齐皇帝鞠躬尽瘁,尚不到知天命之龄,却病入膏肓,面对大齐每况愈下的国运,皇帝的荒淫无道,自己身为首辅却不能改变,只能落个抑郁而终。他的嫡长子靳谦穆据说身体孱弱,不能理事,所以靳国公的位子只能由靳谦凌继承,方能稳定中都大局。如果此人能为自己所用,将对自己的大事如虎添翼,否则……
“咚咚咚”空中传来三声响炮,打断了南炀王的沉思。望着发炮的方向以及一红二绿的颜色标识,龙士煊的心猛地一沉,随即翻身上马向江都城王府别院方向飞奔而去。身后的十六铁骑亦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