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道卧房,夏倾颜洗漱完毕,借口午睡,只留下冬寒服侍,待其他人退下后,才唤冬寒跟前回话。
“小姐,奴婢本想选一处宅院租住几日,不过一时难寻,只好在朱雀街旁的一座小胡同里寻了一间客栈,订了两间客房,地方有些偏僻,不过奴婢瞧着倒也干净。”
“地方越偏僻越难寻人,如此甚好了。”
“依小姐吩咐,奴婢已经购好了四套男装,就放在客栈里,现在就等小姐吩咐,奴婢们就可依计行事了。”
“也好,明日让仕画在家歇着,你和映雪随我出门,把一些贴身随行的物品先放到客栈里,省的后日露出端倪,只是我的琴具较显眼,后日再想办法运出府去,其他不重要的就算了,不过身外之物,估计这些以后用到的也不会多。王府的贵重物事我们一律不要。”要断就断的干净,不能拖泥带水。
“奴婢省的,一会儿就和映雪商量去。”冬寒应道,“奴婢还探听到一件消息,不知对小姐的计划来说是好是坏。”
“什么消息?”
“奴婢在那间客栈偶听掌柜的说,后日钦差大人就要回返中都了,奴婢猜想那位大人许是完成了圣上所托,急着回去邀功呢。”冬寒听说就是这位钦差带来长公主嫁给王爷的圣命,所以对这位钦差及其憎恨,好似自己的被迫逃离都是这位钦差造成的。
对于这种迁怒,夏倾颜亦不去解释,想必只有自己明白离开南炀王的真正原因,不是某位公主造成。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怎么能绑到一起,即使被硬拼凑到一起,最终彼此会伤的更深,还不如提前决断的好,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个丫鬟都认为南炀王是自己的好归宿,但凡有女人惦记上他,几个人都会同仇敌忾,龙士煊对自己有那么好吗?好到居然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收买了。夏倾颜自己也不太确定,可能还算不错吧,细想想,好像是但凡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玩的都是上品,稍有空闲也会陪着自己,就连自己暂时不让他碰身子都应了,看起来貌似还算不错。不过这并不是自己最需要的,还不足以让自己抛弃梦想,舍弃身份,为奴为妾的委身于他。自己最需要的是单纯的不掺杂杂质的爱情,就像前世的初恋一样,有爱有恨,虽然曾经让自己一度意志消沉,但是却留下了刻骨铭心,直到后来男友的出现,用他的包容呵护才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呀,不知今生会让自己弥补上这段缺憾吗?
不管结局如何,都要努力尝试,所以,不管别人如何想,自己是不会向南炀王妥协的。
“任何事情都会有利弊,钦差回返江都,王爷必会无暇兼顾这里,我们出行会更简单,但是江都城里必会严防宵小之徒趁机作乱,路上的监管定会比平日严上许多。”
“那我们该如何?”冬寒一听监管会更加严格,不禁有些着急。
“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们几个不要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好。”
冬寒应声退下,夏倾颜躺好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这次一定要成功,否则被南炀王抓回来,以后恐怕再无机会。想到这,夏倾颜起身穿好鞋,坐到桌前,翻开《大齐地域志》,在兖州的地域内折了个印记,把书合好,这才上床躺好,闭眼歇息。
下午,夏倾颜正在看书,琥珀进来禀道,说是杜管事着人送来一个盒子,要交给小姐。夏倾颜打开檀木盒,不出所料,果然是一打银票,粗略估算大概有两万两之多,都是全国统一的汇通商行的银票,全国各地只要是汇通商行的铺子都可以兑现。夏倾颜对江然的办事能力越发肯定,不愧是王爷亲随的六品带刀侍卫,深通主子的心思呀。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要用这些银子“跑路”,而非逛街,大概肠子都悔青了。
“琥珀,你去替我向江侍卫致谢,就说有劳他惦记了,等王爷过来,我定会向王爷如实回禀的。”琥珀应下转身出门不提。
夏倾颜唤来仕画,让她把银票分成四份放好,并趁人不注意时缝到内衣里,又嘱托冬寒备下二百两散碎银子,用做日常花销。同时让映雪和冬寒各随身带着二百两银票准备明日的用途。
晚饭后,夏倾颜由仕画陪着去了舞房,细细摩挲这里的桌椅、墙画、窗帘甚至花瓶,都是自己亲自参与布置的,没想到不过几天,自己就要抛掉一切,估计此生是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里了,心下黯然,吩咐仕画把门窗锁好,毅然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第二日,夏倾颜带着琥珀、絮儿、映雪和冬寒出门,要去金钰馆选首饰,江然只好认命陪同。金钰馆的布置果然名副其实,各处都镶金雕银,极尽奢华,实在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金钰馆共分三层,一层东厢是金玉首饰,西厢是古玩字画,不过皆非稀罕物。二层则是从各地搜集来的珍稀古董,每个价值连城,三层则是专门针对女眷的珍贵饰品,多是宫中传出来的稀有样式或是前朝传承下来的金玉翡翠之类,看得人都晃眼。不过夏倾颜的心思不在首饰,而是寻遁走的地点。一番比较下来,只有锦衣坊最合适,楼层不高,地方也较僻静,相对其他两处来说是最好的了。打好主意便随意挑了两样首饰,即带着众人出了金钰馆。江然本想让夏倾颜上车,却被她婉拒,说是难得出来体察百姓生活,一定要细细瞧瞧。江然只好听从,不过好在一行人的穿着并不太引人注意,夏倾颜又戴着厚实的帷帽,到也放心,几个人边走边停,好似对什么都感兴趣,夏倾颜指使几个丫鬟一会儿买这个,一会儿又跑远买别个,江然恍的眼都花了了,只好吩咐几个侍卫把精力都集中在夏倾颜和琥珀、絮儿的身上,映雪和冬寒有功夫在身,倒也不会吃亏。等众人一路行到别院门口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午时,几人闲逛了快两个时辰,现在才发觉腿都软了。急忙回到卧房洗漱,用了午饭才缓过劲来。不过,夏倾颜的心终于落地了,一切准备就绪,就待明日出发了。
夏倾颜心境放宽,一夜好眠,不过早晨起来发现仕画三人眼下都有青印,估计昨夜担忧了一晚,没有睡好,琥珀进来服侍看到仕画的模样还以为她病了,甚是担忧,打算去唤大夫瞧病,到是吓了仕画一跳,急忙制止,解释说是昨夜做了噩梦,故而没歇好,不是身体不适,琥珀这才放下心来。
用完早饭,夏倾颜派仕画向江然传话,一会儿要去锦衣坊取衣服,让江侍卫备好马车。江然知道今天钦差要回返中都,外面人员混杂,急忙回话,问能否改日再取。
听完仕画的回禀,夏倾颜只是吩咐仕画:“你去告诉江侍卫,就说,虽然倾颜身为女子,却也知一言九鼎,不能失信于人的道理。既已约好岂可随意更改。”
听完仕画的传话,江然只好硬着头皮备好马车准备出门。今日随夏倾颜出门的是仕画、映雪和冬寒,琥珀和絮儿也未曾多想,连着两日都随小姐去开了眼界,今日如果再去估计姚嬷嬷的脸都会黑的掉渣了,所以二人决定把院子里的各处都细细收拾一番,省的王爷回来一次,看见家里松散不堪,一旦雷霆一怒大家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二门处上了车,待马调转车头时,夏倾颜隔着薄纱帘最后回头看看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别院,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舍,原来自己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么无情。抬头间,发现别院上挂着鎏金牌匾,刻着夏园两个大字,夏倾颜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急唤车夫停车,自己掀帘跳下马车,回头痴望那两个字不语。仕画也不知小姐怎么了,急忙跟着下了马车。
“小姐,您可是有事吩咐?”仕画问道。
“江侍卫,这牌匾怎么回事?”夏倾颜转身去问江然,并未答仕画的问题。
“回夏小姐,这是上次王爷走时吩咐挂上去的,想是以后这园子就归您了。”江然笑道。
“如此,”夏倾颜有片刻的怔忡,“劳烦江侍卫见了王爷,替我带句话吧,就说小女子多谢王爷厚爱,这座院子太大,恐我受用不起,还是收回成命吧。”
江然听完夏倾颜的话觉得很是不解,不过知道这位主子的心思自己从来都猜不准,只好应下:“在下一定会如实禀报王爷的,夏小姐放心。”
“有劳了。”夏倾颜终于不再言语,转身上车。
马车刚行处别院不远,仕画唤江然到:“劳烦将军去后面的马车上吩咐冬寒一声,就说小姐落下了个小物件,让她去别院取来。您也勿需派人护着,冬寒身上有些功夫,告诉她取来就直接到锦衣坊就好,小姐一会儿试穿新衣要用的。”江然以为又是女人家的事,也不好多问,即转告冬寒一声。冬寒应下,下了马车朝别院走去,江然吩咐众人继续上路,丝毫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