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又过去几天,夏倾颜自兄长离开后,一直郁郁寡欢,期间靳谦凌过来一次,才算心情稍有好转,不过自他离开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仕画三人对夏倾颜的状态甚是担忧,一直想着怎样让自家小姐赶快高兴起来,绞尽脑汁却丝毫不起作用。三人无法,只好又请靳谦凌抽空过来一趟。夏倾颜起初不知情,心里还奇怪,这靳公子那么一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经常来看自己,后来才听说是丫鬟请来,特意劝慰自己的。夏倾颜这才恍觉自己的悲切惹的周围几个人担忧不已。这才逐渐缓过神来,不再每日伤春悲秋,同时为了感谢靳谦凌的好意安慰,自己还把一首前世所学的广陵散曲谱亲自抄誊一份,送与了靳谦凌。这一来一往就是多次,终于引起了国公府内人的注意。
周雨凝自从知道靳谦凌在南街置了宅院后,就派人一直注意着动静,没想到不过十来日,靳谦凌居然去了三四次,这让她本决定放弃的心思越发愤恨起来。到底什么样的妖孽居然勾住了靳谦凌的魂,让他公事再忙都会拨冗去见那贱人。满腹的不甘怨愤让她的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柳嬷嬷这次是真的死心了,千般方法用尽,自家姑娘还是难以决断,直往那死胡同里钻,还能如何?万般无奈之下,柳嬷嬷把全副心思都用在照顾小少爷靳朔阳身上,期待有一天自家姑娘做了傻事,靳国公也好,靳公子也罢,都能看在小少爷的份上,能放姑娘一条生路。
七月底正直中都盛夏,每天烈日高照,地面晒得都快裂出口子了,听说中都以北的很多地区都是大旱,想来今年的灾民会更多,天灾不断,朝廷不作为,必将生成人祸。此番刚刚平了靖州的逆贼,接下来又不知哪里会生出新的叛乱。夏倾颜心下感叹,自己尚算庆幸,不用终日忧愁米粮,那些流民乞丐恐怕连草根树皮都吃净了吧。正当夏倾颜思虑万千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访客。夏倾颜暗惊,自己来中都只有靳谦凌一人知晓,哪里还有熟人,怎么会有访客?
“去问清楚,可是拜访错了?”仕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低声说道:“小姐,是国公府的。”夏倾颜大惊,国公府自己也只认识靳谦凌,难道是他派人来的。想到此,急忙换好衣服,亲自去厅门外迎接。
周雨凝精心打扮一番,身穿大红色贮丝月华裙,上绣大幅百花簇锦图,外罩黄绿色绫罗薄纱半臂,前襟缀着羊脂玉禁步,随着婀娜潜行,环佩叮当作响。秀发盘成凤尾髻,髻上正中插着金镶玉的牡丹花钿,斜斜攒着两枝金步摇,一身华贵,让人晃眼。
夏倾颜仔细审视这位精心打扮的妇人,不过二十岁年纪,柳眉杏眼,鹅蛋脸庞,皮肤白皙,亦算的上一位佳人。不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满是不屑与仇恨。奇怪了,自己哪里曾得罪过这位?不过,想归想,夏倾颜还是缓缓走到周雨凝身前,屈身行礼:“夏氏倾颜拜见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周雨凝此刻神情越发恍惚了,本是前来压压这外室的锐气,同时也彰显自己的贵气与容颜,谁知,自打进了院子,周雨凝那高高在上的神态仿若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自卑与自欺。女人,第一次见面,比的不是家世,不是穿戴,而是姿色。那个倚门而立的女子,不过素钗襦裙,却已经是天人之姿了,自己与之相比就若那天鹅与水鸭,相差何止千万里。输了,彻底输了。
夏倾颜盯着对方,发现她居然神思恍惚起来,也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只好自行起身。一旁随着周雨凝来的小青,急忙答道:“我家夫人是靳公子的长嫂。”不说是靳国公的长媳,却说是靳谦凌的长嫂,夏倾颜一时迷惑不解。不过,亦没有时间深思,只是笑着说道:“既然是靳公子的大嫂,那就请入内叙话吧。”说完,侧开身子,请周雨凝入厅。
周雨凝听着那宛若黄莺般悦耳的说话声,这才清醒过来,率先走进了客厅。仕画急忙奉上茶水。
“不知靳夫人亲来寒舍,可是有事吩咐?”
“夏小姐客气,妾身听说二弟在此置了一所别院,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夏小姐居然在此居住,想来与我二弟关系匪浅呀。”
好不客气!夏倾颜暗气。“不知夫人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不瞒夫人,这座院子是倾颜派人置下,共计花费千两白银,怎会是靳公子的。夫人恐被人所骗,只是不知这哄骗主子的人是何居心了。”
周雨凝暗惊,不是子言买的?
“如此,就是妾身误听小人之言了,夏姑娘莫怪。不过我家二弟已然及冠两年有余,尚未婚配,听说他常常来此走动,也就莫怪外边有些不好的传言了。夏姑娘,妾身比你虚长几岁,要知道姑娘家的名节何其珍贵,切不可随意践踏,所以,今日来此,亦是想劝劝夏姑娘,此后还是离我家二弟远些,否则与我家二弟来说,至多不过是多一房妾氏,与夏姑娘来说恐是终身遗憾。”看着夏倾颜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又满腹深情地说道:“我也是看着夏姑娘一副好容颜,还是多为自己思量些,国公府位高权重,可不是一般家世能够入眼的,妾身瞧着夏姑娘无父母兄长在身边,也甚是可怜,这样吧,如果以后你有难处,自可去国公府寻我,能帮的我自会帮着你,瞧着你快要及笄了吧,如果你怕此后无所依,我亦会为你寻一家好人家,姑娘堂堂正正的为人正妻,总比这妾氏强上许多。”
夏倾颜终于明白了,原来人家找上门来,是以为自己勾住了靳谦凌,这是来示警的,让自己断了这高攀的心思,还要给自己寻个人家,把自己嫁了。这都是什么呀,好你个靳谦凌,你自己大龄不婚配,到把本姑娘拉下水,我是欠你的人情,可也不能这么还吧。忍着气,夏倾颜冷笑道:“倾颜的婚事自有父母兄长操办,就不劳靳夫人操心了。不好意思,倾颜身体不适,恕我不能奉陪。仕画,送客!”说完,转身去了东厢,把周雨凝晾在厅里,周雨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起身向外走,边走还边怒道:“夏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否则事到眼前就后悔晚矣了。”
仕画在旁边也是听得气愤:“靳夫人,请您慢走,我家门槛高,以后就劳烦您少来。”
周雨凝瞪了一眼这个和她家主子一样不识好歹的婢女,气呼呼的出门上车,车驾刚刚掉过头,门口处一盆脏水泼出来,一名丫鬟还嘴里嚷道:“哪里来的恶心东西,臭死人了。”
周雨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小青急忙催着车夫驾车回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