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春光明媚,可夏家众人的心境不一:夏夫人和二夫人欢天喜地筹备寿宴心情愉悦;夏倾颜因麒麟碧玉佩的突然出现心情恍惚不安;夏家掌权的几位男主人因连夜商量对策而疲惫不堪;夏儒文和夏儒辰则精神百倍商量着要去梁岩山爬山。整个夏府气氛诡谲,各贴身服侍的丫鬟小厮也小心翼翼唯恐犯错。半夜没有睡好的夏倾颜天将亮时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直到丫鬟仕棋过来伺候她起床时,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
看到夏倾颜的精神恍惚,仕棋不禁问道:“小姐可是昨晚没有歇好?”
“昨晚被梦魇了。”接着又问:“昨晚可是如眉值夜?去把她唤来。”
青云应声而去,仕棋接着帮夏倾颜梳妆,仍旧是简单挽了个小巧的簪花髻,鬓上斜插两支粉色珍珠簪简单大方,上身穿素面无绣嫩绿色斜襟盘扣薄夹衫,仅水粉色丝线收边,下身穿一件水粉色八褶襦裙,全身相得益彰,年轻却不张扬。
“小姐,如眉来了。”青云报道。
“进来吧。”夏倾颜吩咐。如眉面带慌色进入屋内,双膝跪地哭道:“小姐,可是奴婢哪做错了,请小姐开恩。”
“快起来,谁告诉你我要罚你了!”夏倾颜怒道:“只是问你件小事,值当这么大惊小怪的。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我是多么厉害容不得人的主子!”
仕棋上前把青云扶起来,如眉低头不语。
“仕棋,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问如眉。”夏倾颜吩咐。
“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仕棋应声出门随手把门关好。
“我不是刻薄的主子,也没有什么大事,用不着你哭哭啼啼的。”
“是奴婢想错了,请小姐原谅。”如眉屈膝行礼。
夏倾颜转过身看着如眉,徐徐道:“昨天晚上是你值夜,我被梦魇了半夜睡不着,你可听见什么动静?”
“都是奴婢的错,请小姐饶恕。”如眉跪在地上哽咽着说:“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就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地听见您唤奴婢,奴婢才醒过来进屋听您的吩咐。”
夏倾颜沉思,知道和这个小丫头没有关系,能在这知州府衙内来去自如的人又怎会是一个小丫头能发现的了的。
“你起来吧,也不是不让你们睡,但是下次要记得警醒些,不要我唤半天才听见,那就失了本分了。昨天夜里的事就不要和别人提起,你去把她们都喊来,我有事吩咐。”
“谢谢小姐。奴婢这就去。”如眉叩谢起身去叫人。不到半盏茶功夫近身服侍的丫鬟都到齐了,行完礼恭敬的站好。
“今天把你们都叫齐,我是有几件事嘱咐。从今天开始,白天近身服侍的事就由仕棋仕画担着,屋内的看守照顾由如眉和青云负责,映雪和冬寒白日不用过来,就去你们的屋里歇着,每天夜里你们两个负责值夜,晚上要警醒些,听说近来江北的流寇开始渡江了,世道越发不安定,虽然我们这是知州府衙,可难免宵小之辈不长眼闯进来,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就辛苦些了。”
“奴婢省的。”几个丫鬟齐声回道。大家都不是无知之人,跟着小姐多年熏陶,对当前大齐的局面也略知一二,明白除了她们所处的江南相对安定些,北方地区已然混乱不堪了。所以,这就是老爷为什么让大少爷和二表少爷直接从军,因为,说不定哪一天江南也会受到波及。想到此,几个人不禁心里一颤,尤其映雪和冬寒,彼此对望一眼,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小姐这里护好,半丝差错也不能出。
夏倾颜当然不清楚几个丫鬟的心思已经想到家国****上去了,毕竟昨夜发生的事情无法与她们解释,只是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好把人事重新安排一遍,不让别人妄加猜测,没料到六个丫鬟却想的更多。没办法,有时候手下的人太聪明了也会出些意料之外的差错。虽然结局是一样的。
几个丫鬟各司其职转身退下。这样安排虽然让夏倾颜心里稍许踏实些,但是她也知道仅映雪、冬寒的身手对付普通小贼尚可,一旦遇着那些高手也是枉然。不过这已经是为今最妥善的处置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至于那块麒麟碧玉佩,夏倾颜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告知他人,毕竟在这个社会女子的名声是比命都重要的。起身把那块玉锁到妆奁最底层放好,紧张了一早晨的心方才落到了肚子里。正沉思间,丫鬟仕画进来回话:“小姐,夫人刚才过来传话,这几天您不用过去请安了,说是可能要来贵客,大家都忙着接待事宜,夫人让您这几天就在雅静阁里歇着。”
“让青云去传话,就说我知道了。”夏倾颜应道,青云话多顺便也能打探一些消息回来。贵客?什么贵客连自己每天的请安都免了?怎么可能会撞见,谁家的贵客会大清早过来,这样做无非就是少让自己抛头露面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麻烦。谁让自己这张脸这样祸国殃民呢。夏倾颜不禁感慨万千。
早饭在如同嚼蜡中用毕,仕棋和仕画服侍着夏倾颜去书房看书,翻看了两页实在静不下心来,不禁埋怨古代的闺阁生活实在乏味至极,只能看书写字弹琴绘画,连自己跳舞都要偷偷的,省得被人认为本质实属歌姬之流。
“小姐,”仕画进屋看到小姐正坐在桌前发呆,便接着说:“大少爷身边的蓝杉过来传话说让您明天搬到瀚园住几天,和大少爷做几天伴,等一过老爷寿辰大少爷又该去军里了。”
“没说其他的?”夏倾颜问道。
“没有,只是让我们今天紧着常用的物品收拾好了先搬过去,明天就全都住过去,瀚园上午已经收拾出来了。”
“我自己静一静,你们去收拾吧,把映雪和冬寒也喊起来一块收拾,晚点再让她们睡。”
“是,奴婢这就去。”仕棋和仕画都去安排搬家事宜。夏倾颜开始细细思量,先是母亲禁闭自己不让出门请安,接着大哥又让搬去和他同住一院,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不过必然和那位贵客有关。不知自己昨夜的惊魂是否也有关联?摇摇头强迫自己甩掉那些扰人烦忧的思绪,让自己的小脑袋放松放松,反正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何需自己在多添烦恼。这不是不负责任的想法,而是家中众人都认为她手无缚鸡之力,本是纤纤弱质女流,但凡有一点麻烦都要提前帮着解决了,唯恐夏家的宝贝受一丝委屈。所以夏大小姐决定不要庸人自扰,闲操心了。
许是昨夜刮了一阵春风,窗外的桃花开始簌簌落下,地上落英缤纷,夏倾颜铺好宣纸拿出画笔,准备留下这桃春的尾巴。待得一束桃花跃然纸上时,门外响起了青云的声音:“小姐,奴婢回来了。”
“进来吧。”夏倾颜放好画笔,去旁边净手,然后做到桌前才问道:“说说又听到了什么?”
青云颇有些眉飞色舞:“禀小姐,奴婢去给夫人回完话后,遇到了婕儿姐姐,听说昨天晚上老爷和夫人叙话到半夜,好像是协商小姐与表少爷的婚事呢,今早又派小厮给青州送书信去了,估计不出两天青州就会有人先到了。奴婢先恭喜小姐。”
“这事记得不要对外再说了,省得有变。”夏倾颜面对青云的打趣也不懊恼笑着嘱咐。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青云回道。
“你再去大少爷院子里看看,明天我们就搬过去,也不知还需要备些什么。你去探探蓝杉的口风,我听说要有贵人来梁州,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我们也准备准备,没得不小心冲撞了就不好了。你的用品就先让如眉帮你收拾。”蓝杉是夏儒安的贴身小厮,一直近身伺候必然知道些什么。青云机灵,明白夏倾颜的意思,起身告退转向瀚园。
这就是接下来的安排了,让自己与表哥的婚事尽快定下来。这样也好,自己踏下心来待嫁,也就少了闲事分心,父母兄长亦可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不知什么样的贵客会让父母兄长如此如临大敌,提前绸缪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匆忙为自己安排婚事。虽说两家口头早有婚约,只待自己及笄后便可成婚,且舅舅和舅母也多有疼爱,表哥亦全心宠爱自己,然而毕竟做人的女儿和媳妇是不一样的,心中还是惶恐不安。本想着至少还可以在家再住上一年之久,慢慢调适心态,现在看来恐怕已是奢望。既已如此,则安之吧。只是不知道昨夜突然出现的那块玉佩和此事是否有关,但愿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希望老天相助让舅舅和表哥他们能顺利到得梁州,商讨好婚事,自己顺遂出嫁,一切绸缪亦可功成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