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倾颜和六个贴身丫头并四个粗使丫鬟安安静静地搬到了瀚园的厢房。夏儒安本想让出主屋,可是夏倾颜不允,以过几天就会搬回去不宜弄出大动静为由拒绝了。夏夫人觉得女儿受了委屈,亲自带着屋里几个大丫鬟打点收拾,所以等夏倾颜搬过来时,虽与雅静阁相比要显拥挤,但厢房布置的却温馨舒适,床幔亦是她喜欢的水粉色,就连睡觉的抱枕也被仕棋送了过来,被大哥看到很是嘲笑了一番。不过这一晚却睡的相对安稳,一夜无梦,许是觉得有亲人在侧安全感增加了不少。
三月二十六,夏倾颜在屋内翻看大哥的手札,夏儒安虽入仕不过三年但是随着威武将军东征西讨见识颇多,也让夏倾颜对大齐国,更确切的说对南炀王统辖的江南有了更多的了解。江南富庶多为鱼米之乡,地杰人灵英雄辈出,南炀王雄才大略,年少出征百战百胜。乱世出枭雄,夏倾颜虽不喜穷兵黩武,但不可否认只有手中拥有足够大的实力方可在乱世中偏安一隅。要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需要绝对实力的。正沉思间外面传来青云咋呼声:“小姐,小姐!”声音未落人已经跑进屋内。
“咋咋呼呼的算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仕画训道。
“仕画姐姐,是好消息,我一听说就立刻回禀来了。”青云兴奋的小脸泛着红润。
“什么事这么高兴?”夏倾颜放下书问道。
“小姐大喜,表少爷来了,人已经进了静安堂。听说舅老爷带着官媒下午就到。”
夏倾颜的心因这一句话,倏然平静下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这几日看似一切如常,实是心惊胆战,不过未怕其他人发现端倪,故作镇静而已。听到消息后,几日的焦虑不安终于悄然化去,或许自己渴望的顺遂与安逸真的即将到来。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眉眼弯弯,娇颜的面庞洋溢着动人的颜色。
传信的青云痴痴地看呆了,不敢亦不愿惊扰了这美人的一笑。倾国倾城不过如此尔。
也许受夏家即将到来的双喜临门的影响,夏家众人欢声笑语,一改前两日低沉压抑的氛围。等夏倾颜被请到静安堂时,看到的就是这种景致,内心也禁不住欢喜雀跃。行完礼,抬头便看到了甄子墨满含温情与惦念的双眸,眼里布满血丝,看的出是连夜赶来,不然也不会提前半天到达。夏夫人和夏老爷看到他们二人的互动深感欣慰,如若婚姻得成,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甄子墨性格稳重儒雅,且待人宽和,有容人之量,从小与夏倾颜青梅竹马,即便长大后男女之妨存在见面较少但也时时惦念记挂心头,对于为人父母者来说,这样的人实为佳婿不二之选。虽然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夏夫人也明白自己的颜儿看似性格温柔实则倔强,虽有倾城之貌,可毕竟红颜易逝,待到颜色不再时又该如何固宠?甄家家主甄希岳虽只是青州辖下的一任县丞,但是为人宽容,妻子甄刘氏性格温柔,又是姻亲必不会过分苛责媳妇。甄子墨才能出众将来亦会有所作为,这样的家庭对女儿来说是上上之选,所以近几年来看甄子墨对女儿的特别关爱也装作不知。夏家众人知道甄家此次前来的目的,心里俱都宽慰,但是毕竟夏倾颜小女儿面嫩,不好开过分的玩笑,只不过偶尔的几句调笑已经让夏倾颜面色通红,娇嗔离去,惹得夏家众人轰堂大笑。
看到夏倾颜的羞涩而去,夏儒安亦起身告退,言明要帮表弟收拾住所,堂而皇之拉着甄子墨离去。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去揭穿,甄子墨温和的脸上也泛起红晕。
出了静安堂,夏儒安便借故先行带着甄子墨的小厮林肃去收拾行礼。甄子墨向夏儒安道谢后快走几步追上夏倾颜。仕棋和仕画相视一笑与二人也越离越远。
“颜儿,近来可好?”甄子墨的双眸始终不离夏倾颜半分。半年不见,这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出落得愈发娇艳,真想时时珍藏于怀中,不让外人窥见其半丝颜色。
“嗯,都还好。”夏倾颜面色含羞,已知自己将来定要嫁与他,但是事到眼前仍旧感到羞涩:“表哥可是连夜赶来?”抬头询问双眸水光潋滟。看到甄子墨点头,内心颇为感动,又说道:“表哥一路劳顿辛苦了。”
“不过骑马稍快些而已,何谈辛苦。”甄子墨看到夏倾颜关心的眼眸,心底无限温暖,这是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呢,一生一世的牵绊。
微风拂过,几片花瓣飘落到夏倾颜的鬓角,甄子墨抬手帮其轻轻拂去,才从袖中掏出一件羊脂白玉的手镯,拉起夏倾颜的手戴在皓腕之上:“颜儿,一直带着可好?”夏倾颜颔首。
等待多年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得偿所愿的甄子墨,满心喜悦:“颜儿放心,表哥会终身待你一心,不离不弃的。”唯恐夏倾颜不解,又说道:“姨夫和姨母也是为你着想,原本想着等你及笄后在议婚嫁,可是外边战乱太多,我们可以先订下婚仪,等你及笄后我们在完礼可好?”
夏倾颜的脸变得通红,终于明白甄子墨的意思:自己还小,等于未成年,所以父母商量的结果是先结婚,等年底及笄礼后再圆房。夏倾颜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轻声回道:“谢谢表哥。”
甄子墨看她明白了意思,莞然一笑。这本是夏夫人要讲与夏倾颜的,甄子墨提前委婉告知,只是表明自己会珍之爱之,不会有负于她。“不用谢我,你是表哥心上之人,不待你好还去待谁好?”甄子墨笑着捏捏夏倾颜的小脸,然后拉起夏倾颜的手缓缓前行,一直送到瀚园才依依不舍般离去。
直到进屋夏倾颜的脸仍旧红润,看到仕棋仕画打趣的目光更加羞涩难言,嗔怪着把几个丫鬟轰到门外,自己坐到书桌前抬手抚上玉镯,忆起表哥的款款深情顿觉满心甜蜜,想想这大概就是陷入了恋爱吧。
中午夏倾颜自己在瀚园用饭,小憩片刻后起身梳妆静等主院的消息,知道舅舅和舅母到来后自己必然要去请安。虽然早就熟识,亦知二人也关爱自己,可是一旦婚事定下来身份就不同了,抱着丑媳妇见公婆的心理仔细检查自己的穿戴是否端庄雅致,唯恐留下轻浮散漫的印象,结果又换来仕棋和仕画的调笑。大约申时一刻左右,琴香过来传话,舅老爷和夫人到了。夏倾颜带着丫鬟前往静安堂。
舅老爷甄希岳中等身材,比夏辅仁年长一岁,面容祥和,甄子墨的儒雅气质颇肖似其父。甄刘氏身材娇小,言语随和可亲。同行的还有甄家的女儿甄梦箩。甄梦箩生的颇肖其母,圆脸杏眼琼鼻,肤色白皙,身材娇小玲珑,是一位典型的江南美女。甄梦箩今年刚办及笄礼,因生的漂亮,性格又好,听说在青州一带颇有才名,议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坏了。
见礼完毕后各自落座。甄夫人看着夏倾颜眉眼含笑,越看越喜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由于夏倾颜好舞,所以已然出落的窈窕有致。想着自己儿子的痴心等待终于要开花结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到甄夫人的欣喜态度众人心里俱喜,以后的公婆关系必然好处。由于持续赶路,见完礼后让总管先带着甄家众人去静严堂休息。正待大家其乐融融之时,门外总管来报,说有徐姓贵客登门拜访。众人皆愣,徐姓贵客?夏辅仁与二弟、长子相视,同时想到了徐姓者唯有一人。
夏夫人、二夫人和夏倾颜转到后堂叙话,夏辅仁则带领夏家众男子急匆匆出门迎接。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一清俊儒生姗姗走来,年纪未到而立,风度卓然,身后跟随四个小厮,手里还捧着红木礼盒。众人虽感到惊讶却也忍住没问。简单见礼后,行到正堂,请徐世辉上座却被婉拒,大家只好分宾主落座。夏儒昊又单独上前行礼。
“本应我等亲自前往拜会先生,只是前日送上拜帖却言先生正忙于军务,未曾得见甚感遗憾。今日得见,先生仙风道骨,果然名不虚传。”夏辅仁说道。
“夏大人严重了,此次到得梁州多蒙夏公子照顾,我等才可一心公务,夏少爷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徐世辉不愧南炀王的谋臣,推崇人的本领也高人一等,知道夏家的夏儒安是家族的新一代核心。
“能得先生高看,是小儿的福气。”夏辅仁笑道:“不知,此次夏先生莅临本府所为何事?”
“夏大人,大喜呀!”徐世辉起身说道:“听闻府上小姐温婉可人,才貌双全,鄙人是受南炀王所托前来提亲。南陵王欲聘夏家小姐为侧妃,这可是夏家与南炀王府上的大喜之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