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来。
庙中烟火袅袅,模糊了众人的脸。我知道那人又拿烟火当媒介了。
段传景在稠烟中容色虔诚地跪拜下去,渺远地我听见一声嗤笑。段传景似乎也听到了,眸子猛地一凝,身子僵了僵。
接着祀祖大典就一帆风顺地进行了。
当我觉得无聊透顶的时候,回头想找人说说话,却发现白辞早已经不见了。空中仅留一丝淡淡的碎了的风表示他的离去不远。
寻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在祭祀大典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
是的,很多时候我真觉得我到底是不是白辞口中所说的的阴阳家圣女叶子恒。就我这资质还圣女?我曾无数次幻想我在阴阳家能活几天,后来得出结论是没几天。好像事实也是如此。
就这么废着废着,我竟还能废得自得其乐。真是一种高境界。
白辞立在最大的庙殿的顶处,小小的,却又实在好看。他长发飘飘的也不知在看什么,我费尽眼力顺着他的目光看还是什么也没看见。说到这我又在想了,想我这所谓“巫家”的名头也太假了些。
在被梦魇纠缠至忘尽所有之前,我于梦境的确是半点不通的。
段传景被两个老和尚迎进庙里了。这下就更无聊了。我坐着打了会哈欠,索性蹦跶去找白辞了。
看到我的时候,他露出一副骄傲神色,笑得阳光肆意:“阿恒,我猜对了。”
“啊?”
“琉冉一直在跟踪段传景。”
“哦。”我愣了愣,总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到现在连白辞先前的猜测都没能理解。
白辞转过身去。看他神色,他这个角度似乎与琉冉有许多距离。他看出我的疑惑,伸手指了指另一侧的屋顶的飞檐。
虽然知道我看不见她,但我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瞧了瞧。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忽然问。
“又怎么了?”
他凝着脸色又看了看那一角飞檐,垂下眼帘,换了副神色:“没有。”
“……”
我想我大概明白他在奇怪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或许这只是一种直觉。不说这整个梦境,反正这梦境里的琉冉,绝对不是我们能想象到的那样。
准确地说应该是,以我们能够想象的形态存在于梦境中。
按理说,梦境里的人,就算是梦境的主人本身,他也应该只是以一个已经过去的虚幻而刻板的形象存在。但是琉冉却能够篡改我们所来到的这整个梦境……
总觉得,她这障眼法所要防避的人,是我们。而且她似乎是以和变成猫形的白辞一样的真实形态存在梦境中的。
当然,不排除她所谓的存在,其实是早已计算好的来到。
所以白辞疑惑的,应该是她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让我们找到看到她。这障眼法的布施如此显眼,又像是刻意的了。
那么他最担心的问题,其实是琉冉的目的。
我所能想到的,便是她自从遇见段传景开始就布下的一个局。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琉冉。她幼年时候便太会装样子。包括她在段传景面前演的,到底也是一出戏而已。
但我也不讨厌她。
我们是同类人。都爱演戏,一演就无法驻足。
或许我更不喜欢的,是我所能记忆的自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琉冉的算计,估计是巫家所指使。这我倒不确定。琉冉我曾经在浙东时候也听说过。毕竟我也混迹这神鬼一行,药毒法文四口饭兼吃的巫家在这一行是很有名的。出去晃荡的时候,和琉冉也有过一面之缘。她长得极瘦巧,清丽又冷漠的,似是缀了冰一样。她眼里蓄了太多东西。她不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在皇宫这样,在巫家也是这样。
我又懊恼那时没将她了解得透彻一点。
若当真只是琉冉设计的一番,我不怕,白辞也绝对不怕的。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比起老,我们还是占了很大优势的。
只是这梦境的诡谲程度……似乎不是我想象的、琉冉一人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