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半夜十二点
若玛在寝室里安安分分的,也没有出现什么怪异行为,不过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她很快就洗洗睡了。
朦朦胧胧中,若玛似乎行走在一条路上,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面无表情。这是条若玛从未见过的道路,两边种着梧桐树,正是夕阳西下,光线在树叶枝桠间被分散成无数股细细的条纹,像线一样被绷直了拉到地面上。
似乎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人们不停地前行,望不见更多的风景,只有像直线一样永无止境的黑色路面,不断地蔓延着。
若玛游来荡去,这条连分叉都没有的路,她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但不幸的是,若玛忘了一开始她所面对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往下走。
“若玛。”半空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她,接着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寂静。
若玛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她干脆蹲下去,双手抱头,把脸埋在两腿之间,不想看到任何景物。
就这么的,来往的行人不知道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几拨,她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总之双腿就要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她想不能这样了,不然腿就要废了,她可不想去参加什么残运会。
若玛挣扎着起来,但她不再觉得自己的腿麻掉了,她的注意力在一瞬间转移了。
四周已经大变模样了。她现在在山脚下,远处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黑色的石块堆积极其诡异的氛围。
“看来,我们至少回去了六七十年。”
若玛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如芝悄悄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狠狠地瞪了如芝一眼,仿佛她已经积累起几百万年的怨恨。
“那群鬼教你的吗?搞得自己也跟个鬼似的!”
如芝重重地拍了一下若玛的后背,让她差点背气。“那你就说句人话!动不动鬼话连篇!”
若玛喘了一下气,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要不然,她可能会真的背气。
“你刚说什么?不会是我们穿越了吧?要不要这么狗血!我不看清宫剧的!”
“差不多吧,不过我们是在梦里穿越,睡醒了自然就回去了!”
“哼,这么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芝执意要拉着若玛上山。对于若玛这样的新手,她所面对的完全是她毫不知晓的事情,尽管有如芝这样经验丰富的人陪伴,但恐惧和畏缩之心并不会因为这个未必保险的保险而丝毫有所放松。她愣愣地望着地上突兀并且繁多的石子,觉得它们也随着时代的改变在改变,可现在的它们看起来却比几十年后的样子更为苍老。若玛的念头是错的,这种错误她自己都非常地明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顽固的死物(排除那些经过数百年风雨沧桑而巨变的情况)。
“怎么了,到了黄河,你就不想跳了?”
“谁说的?”若玛望着前方弯弯曲曲狭小的山路,黄色的泥土上黄色的夕阳正在褪色,不远的前方就是杂草掩映,黑暗晦涩,无声地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她因此死去了加强语气的胆量,看来她快要不战而败了。
“深呼吸,这不过是场梦,大不了是场噩梦,别告诉我你没有做过噩梦!”如芝像开导一个自闭症儿童一样开导她。
若玛不想瞪她,因为她觉得如果现在她瞪她一眼的话,那个力度可能会让自己昏过去。
她还是觉得智取,“你知道我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是什么吗?就是梦见你在拉屎的时候唱二人转!”说完,她潇洒地甩甩了头,可是貌似力度大了点,后脑勺的头发全部抛到脸上去了,简直就是“一帘黑幕”。如芝差点笑出声来,其实她是一万个心要笑出来的,而且越想越好,结果喉头一睹,一口痰差点冲到鼻腔里去。
若玛为了继续自己的潇洒作为,大步地朝前面走去,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充当另一种形式地自我鼓励:“确实,不就是一场梦吗?还有什么比在宿舍里听人家看快乐男声更无奈的?还有什么比每天一打开搜狐(新闻)就看见李天一更反感的?还有什么比湖南卫视的《花非花雾非雾》更不懂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的?还有什么比于正拍金庸的武侠小说更可怕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在现实中受够了,难得来次模拟体验,有什么好退缩的呢?”
如芝看着若玛的这幅样子,看来自己又降不住她了,只要到时候她不抱着自己的大腿哭爹喊娘的就行了。她尽力把那口来得太不是时候的痰降低了一点海拔,以避免让它跑到鼻腔、口腔等重要的机关部门去,最好安分地呆在口腔里,等待时机——呸。
天色变得有些严重,很快,她们就看不见夕阳了。
“为什么一路以来都没有看见什么人?”
“我想想看,我们所处的这个时候应该是……说不定毛主席还没出山的时候。”
“这跟人多人少有什么关系?难道毛主席还有女娲造人的本事?”
“傻!你想啊,毛主席都没出山,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中国还处于水深火热的处境!”
“政治课听傻了吧!”
“你看!一跟你说正经话你就不正经!我说的是实话么。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没经过改革开发,说不定连特殊时期都没有经历过,那就很落后啊,时间过去的时间也长了……”
若玛没有听如芝絮絮叨叨的话语,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的那个草堆,喉咙被一股异样的气味堵住了,在那样的恐惧中,她连小小地移动一下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