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2个仿佛不存在的人,从他们进入众神殿开始,就有不少神明施法探测过,但当法术一触碰到他们碎布条一样的斗篷时就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如同神明们是在探测空气。
越是无法探测的东西,就越危险,这是众神明在封神路上共同得到的教训。
更何况这12个人是与西方和北方的父神同行而来,又怎么可能真的和他们的装束一样的平凡。
对于这样12个神明,稍弱的、位置靠外的神明知道还轮不到自己询问,强大的、神座在最前排的却又深谙明哲保身,所以在宙斯、奥丁与东土的两位神明寒暄的这段不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选择了对这12个人视若无睹。
但现在,这些穿着破落的神秘人竟然自己走到了众神殿的中间、那最尊高的位置。
弥赛亚低声请教自己身边见多识广的女神:“您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么?”
小保罗竖着耳朵听,今天他一见到了太多传说中的神明,甚至很多不曾听说过的强大神明也有幸得见,但好奇心无比强大的男孩还想知道更多。
可惜他只看到狄安娜皱着眉摇了摇头。
智慧满盈得如同夜空的月华、见闻广博得就像森林的枝叶、直觉明锐得超过白铁箭尖的女神并不是一无所知,她也观察到南方埃及神系的父神阿蒙·拉、这位足以和宙斯、奥丁比肩而坐的强大神明在那12个神秘人进入众神殿时原本是要起身相迎的,却被其中一个神秘人微不可查的手势制止住了。
难道会是……狄安娜摇头,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太狂妄了。
不可能,那样的存在怎么会降尊纡贵地走到他们中间来。
这时候,宙斯从自己的雷霆神座上站了起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中间的神秘人们施礼,再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无法抑制的亢奋嗓音向众神殿中的所有神明宣布:“在座诸位,今日的你们是何其有幸!也许你们都曾经耳闻过,伟大的埃及并不是世界的最南端,如同东方的东方有神奇的东土,埃及的南边也有一片诞生出人类种族的大陆。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12位大能先贤就是来自遥远的南方黑大陆,他们是一切文明的起源、所有人类种族的父亲,同时他们也是奥丁阁下、阿蒙阁下和我的导师。”
宙斯此语一出,诸神无不震惊。
狄安娜不自觉的站起身来,浑身激动得阵阵发抖:“真的是他们?我高挂苍穹的月亮呀!没想到我竟然能亲眼见到他们!小弥赛亚快起立,快敬礼!”
不仅是狄安娜,诸神中不乏资历又深、见闻又广的,他们都飞快站起身,恭敬地向中间的12位敬礼,然后再向身边茫茫然的同伴们说明这12位的伟大。
奥丁也牵起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弟弟洛基一起对着中间躬身。
阿蒙神甚至带领着所有南方的神明跪拜不起,脸贴地面、口颂赞歌。
宙斯继续说道:“灵力消散的原因一直未被查明,我也深感困惑。你们中很多人都应该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也许五千年后,也许一万年后,我们的世界会变成黄沙一片。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各种动物、没有人类,到那时候,没有了信徒的供奉即使是掌管沙漠的神祗们也会陨落。
巴比伦的安努阁下、埃阿阁下、恩尼尔阁下召集诸神共赴众神殿,就是为了探讨出解决方案。但我惶恐、迷茫,我不但不知道灵力消散的原因,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即使出席了会议,我又能提出什么有意义的建议呢?”
听到这里,弥赛亚悄悄对狄安娜说:“宙斯大人把巴比伦三神说得太好了,其实他们召集会议的目的只是为了用表决来逼迫其他人分隔出一片土地,宙斯大人才是真正在忧思如何应对灵力消散的灾难。高下立现。”
狄安娜自豪地回应:“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父亲~”
宙斯继续在说:“不只是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责任心和忧虑,比如我尊敬的兄长、冰雪的主人、奥丁阁下。我们两人之间也多次讨论过,但终没有一个结果,于是在会议前夕我们决定去南方、去向我们已有数千年不出世的导师们请教。说明来意后,导师们也觉得事关重大,所以今天他们也来到了众神殿,让我们再次向他们敬礼、以表达对他们的感谢。”
诸神们又是一阵鞠躬弯腰。
“够了。宙斯,别再让小家伙们做无用的虚礼。奥丁你也和你的妻子坐下吧。还有阿蒙,我们对你很失望,灵力消散远比你想象中的危险,为何你从来没有知会过我们?虽然近千年里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在沉睡,但你、宙斯、奥丁都知道唤醒我们的方法,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们。”
12位南方大能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出声打断了宙斯的煽情,也斥责了阿蒙神。祂的声音无比粗哑,就像是两块砂砾岩在相互摩擦,偶尔一两个字词的发声又很清悦,就像是打磨岩石时溅起的火花。
很难想象阿蒙这样的强大神明会害怕得发抖,他继续跪在地上,乞求着自己导师的原谅:“老师们,请原谅我……”
“这也不算什么错,我们早就知道孩子总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避世不出,除了黑大陆和东方,世界的其他地域都交给了你们。你们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人类世界被你们管理得很好。快起来吧,你也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何必故作可怜博取我们的原谅。”
为首的大能一边说一边掀开了斗篷,露出了祂的真容。
“呀?!……”保罗惊呼出声,有点被吓到,弥赛亚赶紧按住了男孩的嘴。
这是一张出乎意料的脸,或者不能说是脸,没有头发、耳朵、鼻子、嘴唇,斗篷之下露出的是一个紫水晶的骷髅头。
神明的外形都是可以随意塑造的,为了更贴近自己的信徒们,几乎所有神明都是人型。虽然也不乏鹰首阿蒙、蛇尾女娲这样在外形上存留有动物器官的神明,但那是因为他们的原形也和这些动物有关,成了神明之后也不屑遮掩自己的本源,或者这些动物也是他们信徒的图腾,表现出动物特征会让他们的信徒更认同他们。
但以骷髅的外形出现就太惊悚了,即便是死亡的神祗也多半会是睿智老者或公证官员的外形,甚至像希腊的冥神哈迪斯那样抛弃了死亡的象征意义,选择用更威猛的外形强调他地府之主的王权。
其他的11位也掀起了斗篷,显出他们质地不同的骷髅头颅,有的是红宝石、蓝宝石,有的是银色的金属、青黑色的原矿,有的是洁白无瑕的石头,有的是纹路细密的木头。
会用这么不讨喜的外形,说明这些大能已经不需要讨好自己的信徒,祂自生积蓄的能量就足以开辟一个独立的世界。
也难怪他们能避世不出那么久,估计都隐居在自己的开辟的世界中,不屑参与世事。
东土一向与外部世界隔离,对于其他地域关于世界起源的传说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除了接引、准提二人对12位大能还比较恭敬之外,通天、女娲以及他们的弟子们对于众神的激动都只是默默地看戏。
但当第一位大能露出自己的紫水晶骷髅头后,女娲也激动得站起来。
“起源者前辈!?”
通天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的师妹,又看了看紫水晶骷髅,小声问女娲:“你认识?”
“小女娲也长成大姑娘了。我传授给你的造人之法实践得怎么样?”
“回禀前辈,我回到东土后在我师父的指导下成功造出了一批人,但后来材料不够,只得做罢。现在东土的人类绝大部分还是从西方自行迁徙过来的。”
女娲的回答让其他众神都听呆了。
造人么?这不是创世神的功绩?这两位也知道造人的方法么?
众神静静地听着,希望能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更多世界的隐秘。
通天问女娲:“你玩泥巴是他教的?”
女娲少有的训斥自己的三师兄:“起源者前辈当面,师兄你不得无礼!”
紫水晶骷髅倒不介意,他对通天说:“鸿钧有对我们提起过你,你应该是世界初开时向东方飞去的三团清气中最小的那个。”
“你还认识我师尊?”
“我们和你师尊俱是盘古大人开天辟地前就存在的神魔。
盘古大人自知打破混沌后他自己也必将陨落,所以世界诞生之时盘古大人让我们继承了他的能量,同时将维护世界的重责大任也交给了我们。我们12个,再加上你们的师傅,一共13个人共同维系着这个盘古大人用自己换来的世界。”
紫水晶骷髅的大能指向自己身后的其他同伴:“我们中有人负责制定了时间,有人负责平衡世界初开时暴乱的能量,有人负责创造水、大气和坚固的地壳,我则是负责繁衍出生命。
但有一群小捣蛋总是有意无意地给我们制造麻烦,他们是这个世界诞生时出现的第一批有意识的存在,比如你和你的两个哥哥,比如小女娲和她的兄长,比如总喜欢睡在莲花里和躲在菩提树下的那对双生儿,再比如总是对着太阳啼叫的三脚乌鸦和一条潜在冰海里的大鱼。”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赶紧上前跪拜。
通天哑口无言,如果紫色骷髅头所说的是实话,那他们就真正是自己的大前辈,而且这种事情……没人敢胡诌吧?
“你们都是这个世界诞生出的一部分,也算是盘古大人的延续,不能随便打杀。所以你们的师傅就负责把你们聚拢到东方,在那里管束你们、教导你们。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鸿钧’,我们则称呼他‘教化者’。他的责任比我们都重,我们只负责创造,履行完自己的职责后就可以功成身退,除了庇佑几个最早诞生出的原始人类部族,其他世事我们一概不问,都分给了我们的弟子管理。但你的师尊负责的是教化,这是一个没有完结之日的职责,以前他要教导你们,人类诞生后他要教导人类,今后他还要指引人类发展的道路,如何避免伤害这个脆弱世界,如何将这个世界建设得符合盘古大人期许的那样美好。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会思考的生物,教化者的职责就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