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解雇
“还给你！”回到教室，狄落落把信用卡扔给杜宇，闷闷地趴在课桌上发呆。
“真的不考虑做我的保姆吗？我再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了……”杜宇问地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以往的不可一世哪里去了。面对让他头疼的狄落落，每一次都只能不要脸地妥协。
可她还是不理他！
“我不会再消遣你，不会再玩弄你，我保证……”
“我再也不想做谁的保姆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那你做什么工作？你这个年纪没有人会请你！你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没住没穿的？”狄落落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杜宇不放，他立刻别开了视线，显得有些慌张无主。
“我……我调查了你。”
“我自己会看着办。”
“做保姆吧！这是最容易的办法！”
“也是什么都不用做的保姆吗？根本就是在骗钱，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为了钱才接近许奕南的吗？”
“是奕南哥主动让你做保姆的，条件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你没有骗他，而且对于我，你更不存在任何欺骗。”
“不是消遣我，不是玩弄我，更不是喜欢我，仅仅是因为看我可怜，你就要死乞白赖地对我这么好？”狄落落淡淡地笑着，让人分不清她嘲笑的究竟是杜宇还是她自己。
“……随你怎么想。”
“管你是因为什么，只要给我钱，做保姆就做保姆，没有什么大不了。”
“好。”
……
…………
“狄落落，给我拎书包！”
“狄落落，给我擦桌子！”
“狄落落，替我写作业！”
……
兄弟两人的性格果然大相径庭，只要狄落落出现在杜宇的视线中，就没有一刻能闲下来。什么脏活、累活、技术活，全都狄落落一人包了，杜宇这只猪，每天除了使唤她就只是睡觉。
不过对于她来说，除了工资，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每当忙作一团的时候，她都会暂时忘掉有关许奕南的一切，她的心会安分下来。
但是很奇怪，像是对木糖醇上了瘾，她时时刻刻都要嚼着。
放学的时候，有关许奕南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进她的耳朵：
他和校草夫人在一起了……
他们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他唱很好听的歌给校草夫人听……
狄落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像犯了毒瘾一样，拼命地将一整瓶的木糖醇倒进了嘴巴……
“你疯了！犯神经啊！”杜宇从熟睡中睁开眼睛，看到失常的狄落落，飞速地夺下木糖醇的瓶子，把她的脑袋使劲往下按，还没来得及咀嚼的木糖醇颗粒哗啦啦落在桌面和地上：“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都给我吐出来！”
“你管我啊！走开！”
“你拿了我的工资，就得归我管！”
“……”狄落落气喘吁吁地瞪着杜宇，尽管拼命摇着牙齿，没出息的泪水还是流了一滴出来。“那你说，你想怎么样？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
“把嘴里木糖醇都吐出来！”揪着狄落落的衣领，杜宇的暴躁脾气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甚至想要掐死她。
“已经吐地差不多了！”
“全都吐出来！”
“我就要吃！这个你管不着！”
“狄落落！”
“放开我……”
“留一粒，留一粒或者两粒，不要这样……”再暴躁也他妈地没有用处，面对狄落落他从来都无计可施，杜宇的语气几乎是在乞求了……
“小宇！”一个打扮高贵华丽的女人忽然出现在教室后门处，脸上尽是风雨欲来的表情，她盯着狄落落，眼神中有愤怒和鄙视。杜宇慌忙松开狄落落的衣领，站了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路过学校，顺便来看看你。”
“哦……”杜宇悄悄地向狄落落打着手势，希望她赶紧离开，“妈，我们出去聊。”
“不必了，听说你两天前就私自雇了个保姆，我怎么没见人呢？”
“哪，哪有！”
“怎么？保姆不能见人吗？”杜宇的妈妈通身上下打量了狄落落两遍，“是她吗？让她跟我们走。”
“她这种寒酸的人，不配去我们家，在学校伺候我就行了！”
“你是请她做陪读吗？既然是保姆就跟我们回家，今天家里有聚会，让她帮着去招待客人！”
“妈！”
“就这么定了！走吧！”
狄落落还不知道杜宇有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一路上坐在母亲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一次。狄落落还是无所谓地大嚼着口中的木糖醇，无论是从汽车的后视镜里，还是从深色的车窗玻璃上，狄落落都能看到杜宇母亲对她充满鄙夷和不满的颜色。
杜宇也偷空就会瞪她一眼。甚至在手机屏幕上打出几个大字给她看：把口香糖吐掉！
她还是嚼地津津有味！对！津津有味！如果不满就把她从车上踹下去，反正到了他家，还不是要受更多的奚落和不屑？
“妈，你先回去吧，我们再去个地方。”杜宇说地如履薄冰。
“干什么？”
“这样的保姆去聚会也太丢人现眼了，我带她去一趟……”
“不用了！既然觉得丢脸，就应该找一个不丢脸的，时间来不及了！”杜宇的妈妈冷冰冰地说完，示意司机加快了速度，车子很快驶入一片豪华公寓区，然后在其中一座公寓前停稳。
杜宇飞快地在狄落落头发上抓了几下，推着她下车。
穿过葱绿的庭院，走进富丽堂皇的巨大客厅，狄落落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视觉震撼，完全是和她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
客厅里面只有三个人。
身穿西装，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跟前低头跪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年身边站着一个打扮很抢眼的女孩，背对着他们。
气氛安静地诡异。
看到这一幕后，杜宇妈妈只是淡淡叹了口气，转身准备上楼。
“妈，不是说有聚会吗？怎么没人？”
“亏你在这个家里长大，客人来之前，难道不用先准备吗？考验你这个保姆的时候到了，带她去厨房！”
“妈！”
“闭嘴！”
“怎么回事？”西装男人开口了，脸上阴云密布，看起来濒临暴怒的边缘。
“没事，小宇找了个保姆，正好来帮忙准备晚餐。奕南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杜宇妈妈的语气小心翼翼，耐心地观察着西装男人的脸色，真是一物降一物，狄落落算是见识了。
许奕南的名字不期然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忽然挪不动脚步。
“跟我去厨房。”杜宇悄悄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许奕南为什么跪着？”
“你管不了，跟我走。”
“我不会准备什么聚会晚餐……”
“我帮你。”杜宇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狄落落的手直接迈向厨房。
身后的客厅里，忽然“啪！”地一声闷响……狄落落的心中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脚步也跟着停下来，可是杜宇的大手掌却瞬间移到了她的后脑。
“不要回头！”
“啪！”……
“啪！啪！……”
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重击声，仿佛每一次都打在狄落落的心口上。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怕的继父每次拿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背上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窒息的声音。
许奕南跪着的样子飞快地在她眼前闪过。
他在挨打吗？
这么重的击打，是他在承受么？
看起来安静温和又美好的许奕南，为什么会被这样打呢？
狄落落的拳头狠狠攥了起来。
“不要回头！”杜宇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声，放在她后脑上的手掌同时加重了力气。
身后的击打声越来越密集。中年男人用力挥舞木棍时的微喘声，木棍落在许奕南身上的闷响声，杜宇和他妈妈冷漠的样子，忽然让狄落落的心头升起一阵怒火，努力挣脱杜宇的手掌，她飞快地回到客厅。
西装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喘息着开始骂：“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能早恋？你竟然跟这个女生勾肩搭背地走到家门口！我的话都是耳旁风，还是我定下的家法在你心中一钱不值？！”
原来是校草夫人！
那个看着许奕南快被打成残废，还只是哆嗦着站着一声不敢吭的女生，竟然是所谓的校草夫人！就算接近许奕南只是为了钱和礼物，也没必要这么无情吧？眼看着许奕南被她害成这样，竟然都不开口帮他求情！
“啪！”重击再次落下，许奕南痛苦地倒在地上。
“啪！啪！”
“住手！你这个混账男人！你是谁？许奕南的爸爸吗？凭什么这么打许奕南？”狄落落伸手想去拉许奕南，可是木棍忽然又落下来，要不是许奕南推了她一下，她的手腕一定会被打成骨折。
“这不是你一个保姆该管的事！”许奕南回过头来决然地看着她。
“啪！啪！”
“挨打的时候你还有闲工夫管什么保姆不保姆，看来你还是不够疼啊！”西装男人说着，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啪！”
“许奕南你这个笨蛋！大蠢蛋！大白痴！跑啊！赶紧起来跑啊！哪有老老实实被人打的！你脑子进了多少水？跑啊！笨蛋许奕南！”
“狄落落！跟我去厨房！”杜宇个冷血动物还有心思提什么狗屁厨房！狄落落激动万分地抓住了他的衣领：“他是谁？真的是许奕南的爸爸吗？为什么都在你家，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舅舅。”杜宇神色黯然，声音很低。
“那你快求情啊！快帮许奕南求情啊，你是怎么做人家表弟的？你到底是怎么做表弟的！”
“不想去厨房的话，我现在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什么家！许奕南快被打死了，你们都看不到吗？你妈妈呢？侄子被打成这样，她怎么不来求情？还有你校草夫人！许奕南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在搞什么？！”
“啪！啪！”
“杜宇！去求你舅舅啊！”
“那样只会让事情更糟，你别闹了，要不是你一直闹，舅舅可能早就停手了！”杜宇无情地别过头不看狄落落。
“原来，原来你******，只敢在我面前装酷耍帅，在这些人面前你就******一只缩头乌龟！”狄落落愤愤地说完，飞身扑向了许奕南……
“许奕南不是你的儿子吗？他是你领养的吗？你他妈对待自己的儿子怎么像对待仇人一样，你是不是人呐！”
“有你这个小保姆什么事？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打！杜宇！把你这个没教养的保姆给我赶出去！以后再也不准进这个家门！”西装男人作势举高了木棍。
“呸！”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在杜宇和许奕南谎成一团的视线下，狄落落竟然一抬头，将口中的木糖醇以抛物线的形式吐在了西装男人颤抖的脸上……
嚼到一半的木糖醇上还印着无数个狄落落的齿印，黏糊糊地粘在了西装男人的左边脸上……
木棍哆嗦着从西装男人手中落下。
校草夫人压抑着的笑声在空气中刺耳地传播。
许奕南竟然像个白痴一样爬过来抱住了狄落落。
西装男人掏出手帕，动作无比僵硬地拿下脸上的木糖醇，在眼前看了看。他的头顶在冒烟。
“舅舅！舅舅！失误，狄落落只是失误，您不要……”杜宇的声音打着颤，甚至带着哽咽。
跌落的木棍被西装男人重新捡起，他阴森着脸，推开要来抢夺木棍的杜宇，两步冲到狄落落身边，一脚踹开抱着她的许奕南，一棍子打了下去……
“啊……！”狄落落痛苦地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两滴很丢脸很丢脸的眼泪因为背部遭到的重击落了出来，妈的，早知道今天要来挨棍子，她一定冒着被热死的危险，穿上棉袄再来！
真是疼啊！
第二棍子要下来了吧！狄落落吃力地想站起来逃走，可是“叮……”的一声，她的项链掉了下来。
项链坠是俗气又廉价的金属相框，摔成两半之后，里面的照片裸露了出来。狄落落的母亲温柔地微笑，那么漂亮，那么美好，而狄落落满脸泪水。
木棍在狄落落的面前又一次跌落在地板上。
原本拿着木棍的手，先她之前，捡走了地上的项链坠。
西装男人的脸色由红到青，再由青到白，瞬息万变着。
所有人都凝息屏气，男人的手在哆嗦。
“把项链坠还我！”狄落落站了起来，伸手要抢，男人一个转身，狄落落的手掌拍到了男人的背上……
所有人艰难地咽着口水，杜宇偷偷地拉着狄落落的衣角：“快走！不然你死定了！”
狄落落不理，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跨出两步移到男人面前，气势汹汹地昂起头：“把项链坠还给我！”
男人的脸上却老泪纵横，什么意思？
“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妈！给我！”
男人又一个猛转身，狄落落伸出的手，又一次撞在男人背上。那背叫一个硬，狄落落的手指有骨折的危险。
“你一个老男人在搞什么东西呀！把我妈还给我！”
“她，她……是你妈？”
“对！是我妈！关你屁事，赶紧还给我！”
男人干脆把项链坠贴在了自己胸前，仰起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妈的！这是什么状况？
“你妈妈呢？她……她现在在哪里？”
“去世了！”
“什？什么？！”
“前不久去世了，现在可以把项链坠还给我了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我妈的照片贴到你那肮脏……”
“咚！”……狄落落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躺到了地上……
“打完人还抢我妈的照片，抢完照片还在我面前装死！这是什么人呐！为免他醒来以后报复，许奕南！你赶紧去擦点药！然后回家收拾收拾行李离家出走吧！”医院的病房里，狄落落一个拳头挥在墙壁上。
医生走之前说只是忽然受到刺激导致的昏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吓得她狄落落差点丢命！
许奕南的爸爸要是死在她的手上，那她还有什么活头？
“狄落落，你走吧。”许奕南一动不动地盯着昏睡中的爸爸，面无表情。
“我的项链坠呢？你就不能把你爸的手掰开，把我地吊坠拿出来吗？”
“人都昏倒了，怎么掰开？”他可是个孝子！
“就是昏倒了，才要趁机掰开拿走！看他像抓命一样抓地那么紧，万一等他醒过来，死也不还给我，那该怎么办？”
“你声音小点。”许奕南的眼神中有着微微的责备与不满，“明天我一定要把吊坠带到学校，你不要在我爸爸面前出现了。”
“打起人来，比我那个没人性的继父还心狠手辣，你确定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吗？真的不准备离家出走？你还有心情关心他？你的背不疼吗？”
“……”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想理我。”狄落落瞪了一眼站在许奕南身后的校草夫人，“但是很明显，你爸可能认识我妈，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的过往，但你必须保证他醒来后不会毁掉我妈的照片！我出来的时候可就带了这一张！”
“我保证，你可以走了。”
“走就走！谁怕谁啊！杜宇！我们走！”狄落落一手挽上了杜宇的胳膊，拼命撕扯了下面部肌肉，做出一副甜蜜无比的样子，准备双双对对地离开。
“等一下！小宇留下！”杜宇妈妈从医生那里回来后，脸色还是一样的冰冷。“这个保姆，以后就不用来了。”
“妈！……不是还要准备聚会晚餐……”
“聚会已经取消了！你到底请的是保姆还是杀手，啊？你想把你舅舅害死，让奕南和我们娘俩无依无靠吗？”
“狄落落没有想害死谁，如果刚刚你在楼下，就知道那都是舅舅……”
“够了！如果刚刚我在楼下，你以为我会纵容事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吗？被气到昏倒的是你舅舅，你却只顾着护着这个女生？你看你看！她竟然又嚼起口香糖来了，赶快把她轰出去！”杜宇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狄落落，一副见到鬼的神情。
杜宇抓起狄落落的手，连拖带拽地将她带到医院门口。
“你放手！”
“你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干吗一再惹我妈讨厌？”果然，一离开妈妈，杜宇立刻恢复了暴躁的脾气。
“我惹她讨厌吗？她本来就讨厌我，是我惹她的吗？”
“狄落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把你带到我妈面前，是冒着多大的风险？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我妈会为难你？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我妈不认同你，我心里有多难受？”
“不知道。”面对有些气急败坏的杜宇，狄落落冷淡地转过头，装作在看路边的风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顾及杜宇的感受，她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当许奕南被打到半死的时候，杜宇和他妈妈能那么冷漠？为什么已经到了医院，明明许奕南有一身伤，却没有人让他去顺便擦点药？为什么他们这些所谓的一家人，竟都不能感受许奕南的痛苦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坐在医院椅子上的时候，许奕南痛的连椅子靠背都不敢碰。
他们都看不到吗？都没长眼睛吗？现在来跟她谈什么难受不难受？真正的难受他们懂吗！
“狄落落！你真的不知道我心里所想？”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又痛心又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好不好？许奕南被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打了那么多棍子哎！他都没有委屈，你委屈什么？”
“你真是个笨蛋！你的眼里就只有奕南哥吗？！”
“对！我的眼里只有你们看着许奕南挨打的场面，怎么了？不行吗？”
“就是不行！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的女朋友就站在身边，他今天挨打也是因为他女朋友，不是因为你！你最好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是我的保姆！”
“我已经被你妈解雇了，不是吗？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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