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风啸,白雪飞扬,无边大地被装点的无尽清冷。
定边城巍巍,雄伟的建筑远近摆放,错落有致。大街小巷人群来往,好不热闹。
陈瑾年牵着小红,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大街小巷,一边说些话陪着小红开心。小红毕竟人小,又在最亲的人身边,不一会就忘掉了在林家所受的委屈。脚步飞扬起来,手里抓着冰糖葫芦,还不时凑在小商贩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陈瑾年盯着欢快的小红,眉头却悄然紧蹙。
对于林家,虽话说的漂亮,可,真要面对,却也不得不谨慎面对。虽说自己不怕,可陈家,也毕竟不只自己一人。
陈瑾年双手忽地一拍,看着在摊贩上问东问西的小红,似是拿下主意来。
他走过去拉着小红,道:“别看啦,回家了!”
“好!”小红欢快的应了一声。
深深浅浅的脚步蜿蜒,构筑出一条回家的路。
穿过大街,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陈瑾年忽然脚步一停,朗声道:“朋友跟得够久了,不妨现身一见如何?”
小红警惕的打量四周,似是受惊的兔子。
“陈兄,在下没有恶意。”平静的话语传来。
陈瑾年转身,正是在林府的黑衣少年,慢慢踱着步子走来。
“少爷,他是好人!”小红解释起来,“要不是这位公子,小红免不得在林府受点皮肉之苦。”
陈瑾年拱手,道:“多谢兄台庇佑吾妹。”
黑衣少年摆了摆手,道:“应该的。”
陈瑾年看着黑衣少年右手臂缠着的白色布带,欠了欠身,道:“兄台有心了。”
黑衣少年连忙还礼,道:“在下刘心,来自昆吾主城。”
“哦,”陈瑾年似是早就有所预料,并没有惊诧,只是点头。道:“刘兄来此有何贵干?”
刘心洒然道:“尝听闻陈兄是人中之杰,特来一见。”
“噗嗤!”
却是久未说话的小红娇声笑出声,在她的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娇声道:“少爷是人中之杰,公子是在哪儿听说的?婢下可是听说少爷在外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呢!”
陈瑾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在外的声名何止是“并不怎么好”,简直就是臭不可闻啊。
天南地界最纨绔,败尽家产,欺男霸女,仗着父亲的缘故,无恶不作,无恶不为!最显赫的例子就是在定边城的闹市血腥斩杀林家东南西北四位公子,手段之血腥残酷见者噩梦三日不止,闻者苦水吐尽。
刘心却是郑重道:“那些都是谣传,当不得真。陈兄乃人中之龙,却是在下亲眼所见。有此一见,刘心不枉此行!”
陈瑾年拱手道:“刘兄言重了!”
刘心真挚道:“在下可从不虚情假意,告辞!”
说完也不管陈瑾年二人反应如何,径直转身离去。潇洒洒然,莫过于此,他跟踪了陈瑾年那么久,其目的好像正如他所说,仅是为了见一见陈瑾年。现在他见着了,所以他走了。
“真是怪人!”小红叫道,随即她眼珠骨溜溜的乱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惊道:“姓刘,又是从主城来的,该不会是来自那里吧?”
陈瑾年点头,道:“应该是来自那里,不过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会不会……”
“小脑瓜想什么呢?”陈瑾年敲了敲小红的头道,“走啦!”
“哦!”
小红小手摸了摸陈瑾年敲过的位置,嘟囔一声,赶紧紧步追上走出两三步的陈瑾年,并肩走去。
风雪愈寒,掩盖了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坑”。
直走到一座精致的小阁楼前,他们才停住脚步。
小阁楼通体由百年上好的楠木建成,被风雪掩盖,已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过却有隐约的暗香传出。与定边城大都由硕大的花岗巨岩筑成的房屋相比,小阁楼倒是显得过于秀气了。
如果说由花岗巨岩建成的房屋是北方的莽壮汉子,那小阁楼就是江南温婉秀美的女子。
与寻常的百姓家没有什么不同,门上没有“XX府”“XX府”的牌匾,门前更没有什么壮汉看门。陈瑾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小红亦步亦趋的跟着。
阁楼有个小院,院中有个老者。
老者赤布麻衣,寸头,身材魁梧,粗壮的似小山。只随意站着,便有股慑人的气势。
“吴伯!”刚见着老者,小红便甜甜的喊道。
吴伯迎上来,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瑾年带着歉意道:“吴伯,还劳您老人家在风雪中等候?”
吴伯拍拍胸脯,声音若雷,甚是响亮:“老头身体好着呢!”
“吴伯是老当益壮,”小红娇笑道,“不过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好好好,进屋,进屋!”
三人走近屋子,在一张桌子旁围坐而下。
吴伯追问陈瑾年进林府之经过,陈瑾年详细说了。
“吴伯,小红,你们还是走吧。”
突然,陈瑾年认真的看着两人,涩声说道。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陈瑾年口中的“走”,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良久,小红弱弱道:“少爷,你真的要赶我们走?”
看着小红哀求的眼神,陈瑾年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这是他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妹妹啊,父亲经常在外,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多年来相濡以沫。若不是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边缘,他岂会把这些说出口?
陈瑾年抚摸着小红的头,柔声道:“丫头,爹爹不在了,他留下的东西,做儿子的惭愧不能把他们保全。现在,连往日如家猫的林家都敢向我们伸出爪牙,一时少爷还应付的过来。可现在,少爷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少爷顾不上你们。”
吴伯神情一凝,道:“少爷,真要去?”
陈瑾年神色坚定,近乎指天发誓:“身为人子,有所必为!若不走上这一遭,瑾年枉为人子!”
吴伯沉声道:“少爷,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你有什么不测,老爷泉下有知,他如何能够安心?”
陈瑾年抬头仰望着屋外的天空,低声道:“爹爹在时,他是我的天,在他的天空可以任我飞翔任我胡闹。可现在,天塌了。”
声音甚笃,也激昂:“不管怎样,爹爹生前威名赫赫!身后,他儿子也绝不能给他抹黑!”
又是一阵沉默,异样的情绪久久徘徊萦绕。
良久,吴伯道:“少爷,你要去,老头必需跟着!老头孑然一身,这天下都去得!”
“您孑然一身?”陈瑾年又好气又好笑道,“是谁前两天得意的说又有重孙子了?”
陈瑾年真挚的说道:“吴伯,您年纪大了,该回去享福了。您为陈家操劳一身,陈家却不能保您终老。瑾年代爹爹,给您说声抱歉!”
说着,陈瑾年站起身深深行了个大礼。
吴伯赶忙扶起,道:“少爷……”
陈瑾年再道:“吴伯,您孙子还等着您回去给您重孙子起名呢!”
“少爷!”吴伯气急败坏道,“你跟你父亲都是一个德行,只允许你们在前冒险,不允许人同你们一道……”
说着,竟是哽咽起来。
陈瑾年再深深的一礼,道:“吴伯,瑾年有一事相托。”
他指着小红,道:“小红是父亲的义女,跟瑾年一起长大,更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瑾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哎!”吴伯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般,道:“少爷放心,小红如吾之孙女,老头知道该怎么办。”
“少爷……”小红轻声哀求道。
陈瑾年轻抚她的头,柔声道:“早就让你喊哥了,你却总说你改不过来。乖,喊声哥,好么?”
“哥!”
小红再也忍不住,扑倒在陈瑾年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陈瑾年轻抚她的背,抬头仰望着屋外的天,眼神迷离。
“哎!”
吴伯一声轻叹,饱含着沧桑,有多样情绪掺杂其间。
若是老爷还在,
若是老爷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