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静的,除了二人浅浅的呼吸,便只有那婉转的鸟啼和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音。“媛儿,怎么了?”慕琐看着媛儿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停下了脚步。
“没、没怎么啊?”媛儿听到慕琐的声音,身形一顿,咧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侧着脸看向慕琐回道,神情闪烁不定。未待慕琐回话,却见她转过头去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明显地表露在外的慌张尽收慕琐眼底。
不小心迎上慕琐的双眸,却是心虚地立马移开视线,媛儿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夸张,只能垂首看着脚下的枯枝落叶,说出的话语细若蚊声,“小姐?怎、怎么了?……”
“倒是我要问你,怎么了。”慕琐缓缓开口,声音已经沉地吓人。她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周围,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她定神细看,正巧看见了远处暗绿色的灌木丛中,有一道突兀的银光一闪而过。
除了鸟鸣啾啾与风声沙沙,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很多人的脚步声。
媛儿的身子僵住了,双手紧紧攥着拳站在原地,又忽地失力一般地送来,贝齿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嗯?”慕琐双眸眯起,其间的凌厉神色尽显。“来找我之前……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定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感觉到慕琐的视线冷冷地锁在自己身上,媛儿不敢回身,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媛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这才小声道,“……奴婢,奴婢担心小姐,便是去通知了慕氏旁系……”她的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告诉了将军和慕氏本家出来寻小姐的人。”
她知道,自己这次惹大祸了。但这并不能怪她——无论是谁,看到自家小姐坐在疯了般往前奔去的马上,冲入那大片的树林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应该是想办法将人找到吧……而她所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如此。
话音一落,她已蓦地转身,恭恭敬敬地跪在慕琐身前。
似是觉得慕琐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媛儿又急忙补充道,“……小姐的玉牌落在了那二位老人的住处,没有带在身上。”这一说法,无疑是加大了她言语的可信度——那是她们带出来的东西中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那玉牌……奴婢还放在老人住处的。”媛儿犹豫了一下,又道。说着,微微抬起头来,却并不是望向慕琐,而是看向她的身后。
怕被慕琐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媛儿只是稍稍抬眼,而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听到这话,慕琐下意识地打量起媛儿,没有看见那个颜色极浅的玉牌。冷哼一声,也不再猜她所说的是真是假。
“起来!”她厉声说道,便要带她一起离开,但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媛儿却并没有站起身。
“怎么?”慕琐压抑住心中为此上前狠狠训斥媛儿一顿的想法,细长的柳叶眉却微微蹙起,脸上满是不悦,
无意再和她在此纠缠,冷声甩下一句“你若是想跪,便跪着吧。”,便朝前走去。
她已经在不远处看到了媛儿骑来的棕马——自然也是看见了不断往前的侍卫。想将自己强行带回去交差?慕琐收回视线,看向媛儿的眼神更多了一层鄙夷。
媛儿没有回应慕琐的话,只是在感觉她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收齐了额叩在地面上的姿势,立起身子却依旧垂首,她道,“奴婢没有背叛小姐。”她是为了小姐好。
她听自家小姐说过——她最讨厌别人的背叛。
慕琐脚步顿都没顿,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予地往前走去,却听媛儿又道,“小姐那不愿回慕府的意愿,相比于确保您自身的安危而言,微不足道……小姐不要任性了,随他们回皇城吧。”
我任性?
慕琐被媛儿的说辞怔到,脚步一顿,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是知道的,皇室和慕府动用各方势力来寻自己,却并没有大动声色,为的只是保全皇家的颜面。
“何时轮到你对我说教了?”她一字一句地狠狠说道,字音咬得很重。话音一落,她便已甩袖往前走去。她能听见,四周的脚步声更近了些。
媛儿没有动作,依旧跪在那里,听着慕琐的脚步渐渐远去,眼眶微红,抿紧了唇,闭上双眼掩住了眸中的氤氲。不及半响,她突然意识到了慕琐要做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狼狈地站起身子,连衣裙上站着的尘土和碎叶都不顾,转身看向慕琐。
她想追上慕琐,却已发现迟了。但视线一转,却看见手中拿着未出鞘的剑的侍卫朝着里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心下气愤那些人的兴师动众,却也松了一口气。
下一刹,却见慕琐解开身旁系着的马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拿起马鞭高高扬起。
“小姐!”
声音未落,却又听“啪”地一声脆响,棕马长嘶一声,“踏踏”的马蹄声响起,飞快地朝前奔去。前往的侍卫们先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地缩小包围,却见慕琐不躲不避,对着人群驱马直直地朝他们冲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看见了慕琐的容貌,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手中原本要做出的指示也因这一眼而生生止住。树叶中漏下的斑驳阳光落到慕琐脸上,衬得慕琐原本娇俏的容貌更加精致,而她脸颊上几道细细的透着血色的刮痕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更让人顿觉怜惜。
“慕姑娘,我们是……”怕伤到这娇俏的人儿,男子高声喊道,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又一声鞭响打断,慕琐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策马飞驰。
原本靠近的侍卫因怕被马蹄践踏,很快地散开。原本的布局全乱了。
马蹄声远去,只剩下半响才让回过神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小姐……”媛儿看着慕琐远去的身影,神色恍然,她喃喃地低缓,颓然地朝前走了几步,却悠悠晃晃像是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一般。
那个男子看着众人愣在原地,一时还没有缓过劲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为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厉声呵斥道,“还看什么,还不跟上去保护慕姑娘?!”
蹿出很远之后慕琐才勒紧手中的缰绳让马速满了下来,见湄水城门已近在眼前,向后望了望确认暂时无人跟上,却并非继续往前,而是调转了马头,面对着刚来的方向下了马,扬起手中的马鞭,往马身上狠狠落下一鞭,看着马儿又朝前奔去,带起点点尘土。
让那些人看到回奔的马,或许可以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也不知道墨奕轩怎么样了。
想起方才在树林中来寻自己的侍卫和刚离开的墨奕轩,慕琐不由地有些担心——那么多人去到树林,如果看见了他定是会起疑心。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以他的能力,万是不会被人发现识破,这才安下心来。
此时已临近正午,城门处熙熙攘攘的全是来往的商贩平民,烈日炎炎下,身着铠甲守在城门的对进出人口的盘查也有了些懈怠,没那么严了。
慕琐没有在原地呆站着,将手中的马鞭收好,不顾自己脸上的伤痕,只是简单地理了理自己的容貌,候了一阵之后,选定一个商队便混进城去。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多余的出格举动,也没有问领队的商贾她的身份,挥挥手便放他们进去了,只是那守门的侍卫看向她时目光多了几分戏谑轻浮。
进了城门之后,慕琐很快便找了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脱了身。
无论接下来的打算如何,此时她所要做的便是找处地方将自己这身行头换了,再回到二位老人的住处将那玉牌拿来。
如今,她想要再躲是不可能的了。而正如墨奕轩所说:
与其想法设法地逃避,不如迎难而上主动出击——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为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