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堆积多年的话语,安乐竟似是停不下来。
真的是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呀。
被握得发热的手机已覆上了一层湿雾,直到听筒里传来低电量的提醒音安乐才反应过来,猛然掐断电话,再说下去,她真的怕自己说出什么让自己都觉震惊的话来。
“小姐,你没事吧?”一道温润清浅的男声自头顶响起,伏在圆桌上无声抽泣的安乐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愕里。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直到见她迷蒙地抬起头来,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失常。他本是在这里等候着接自己父亲,却不自觉地被这个进门一坐下便拿着电话温声轻语说着话现在却哭得不成人样的女子吸引,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耳力惊人的他自是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心里,心脏某处沉寂多年的地方被挑起一抹难得的柔软,也不知究竟是被勾起了何时的回忆,竟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身边想要出言安慰。
曾几何时,也希望过那个记忆里的女孩能像眼前女子一般在自己面前展示柔弱,告诉他要离开他她也很伤心、很痛苦,只不过到头来却发现始终都只是自己一人深陷而已。
安乐知道此时的自己肯定很吓人,被水雾模糊了眼眶的她根本没有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尴尬又勉强地对他笑笑便起身拖着行李打算离开。
一方深色手帕被递至她泪波朦胧视物不清的眼前,她想拒绝,还未开口便听那人说道:“心结终究不是死结,何不试着疏通一番。你可知,要忘记一个人,有多难?”
说完,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似在不满自己在此停留得太久,将手帕放入安乐手里便转身离去,心里却再次犯贱地自动浮起“希望若有日那人在陌生街头放声大哭,能有人递上三两张纸巾”这样的念头。
安乐不再滞留,用那方男子留下的手帕将自己脸上的泪痕胡乱擦净,然后脚步虚软地向外走去。
在售票窗口咨询前台客服,今日直飞伦敦的班次已经没有了,安乐要了一张因飞机检修延迟起飞至利物浦的机票,再等半个多钟头便可开始登机。
排队等候在进入候机大厅的检票口时,安乐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暗自嘲笑自己,你竟然还在期待什么吗?
他给了你选择,如你所愿没有让你为难,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就这样平静地离开吧。
安乐找到自己登机口对应的候机处,发现大部分都是老外,在一长排塑胶椅中找了个连续几个位置都无人的地方,摆好了行李端坐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乐觉得自己失策了,穿得这么单薄,坐下来没一会儿便被冷得直起鸡皮疙瘩,忙拉来行李箱想要翻一件衣服披上。
等拉链被完全打开了,安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去办理行李托运,不过想想自己这么点东西也不会超重,于是不甚在意地继续翻找着。
然后她有些失望地想起自己只带走了夏至买给她的衣服,都是些清凉夏装,她将散落到手臂间的长发拢至肩后,目光轻转落在了一个后来加进去的购物袋上,里面装的是她买给夏至的一套秋装,其中有一件是浅蓝色呢绒薄衫。
没想到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安乐满意地笑笑,拿出外套披在身上,发现连身下的短裤都一并被宽长的衣服给遮住了,于是更加满意,坐回长椅上眉眼舒展地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这下好了,连没遮住的腿肢也暖和了。
几乎是在安乐坐回长椅上的同一时刻,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夏至接到了这些天来外界打来响在他耳边的第一通电话。
知道小别墅里座机号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他现在在这里的更是直接只有何宇一个。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疲惫,语气却很急切。
不用想也知道与安乐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他心中猜测的那般,他几乎是从刚抓到电话的瞬间便开始起身,却不想还未完全站直身体便感到一阵晕眩,他一个踉跄仓皇地再次跌坐回羊绒毯上,电话线被拉得老长,手中的听筒却始终紧紧握着。
“夏至,安乐离开了,应该是去了机场。”何宇没有过多解释手下的失职,简明扼要地告诉他。
谁都没有想到安乐会在今晚离开,这么多天来,派去查看的人都回报说安乐终日呆在屋里,他们便暗中放松了警惕,要不是夏至曾经提到过也要同时注意那部车主叫做周宁宁的车,下面的人可能还不会突然发现每晚都停在公寓楼下某个固定车位的那辆大众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但现在不是追究下面的人玩忽职守的时候,以他对夏至的了解,现在没有什么会比安乐的去向更重要。
而夏至的反应也很干脆直接,听到这句话后什么都没再多问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铺放在床上的东西绝望惨然地笑了笑,然后重新站起来,抄起梳洗台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便往楼下走去。
车子一发动便如离弦的箭般射出了别墅小院,等驶上了人烟稀少的宽阔大道,他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保持高速前进一手滑动解锁在下楼时便已开机了的手机。
一开始是想知道安乐到底会不会想起主动联系他,后来看了那些将他最后的一缕故作坚强彻底击垮的照片和安乐随手写下的心情笔迹,他已经不再敢面对安乐,所以当安乐突然拨通他的电话时他只能慌张狼狈地挂断,然后关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错过那些本可能会使安乐留下来的心意更加稳固的机会。
夏至在刚坐进车里时便听见很多短信提醒音,一眼扫去,主屏幕上最前方是一通最新来自安乐的语音留言提醒,顾不上去听安乐都给他说了什么,他直接将号码回拨出去。
关机。夏至不放弃,却没有呆傻地再次拨她的,而是改拨周宁宁的电话。
板栗有话要说:最近存稿变少了,现在努力在写后面的情节。然后现在写到夏至的一个心理活动,对前面十一章【过往残片】中夏至与安常然的电话对话开头稍稍做了点修改,没什么大的变动,只是将语句顺序小做了一下调整(方便夏至心里某句吐槽--),也不影响后面的阅读,不过还是在这里说明一下。
然后顺便说一下,发现收藏多了一个,真是好开心呀好开心,不知道哪个善心的孩子又被我那惨淡的收藏数给感动了,总之万分感谢。然后小作表态,就算收藏为零点击为零什么都为零,板栗还是会一直坚持码完我心中那个设想了无数回的《夏至得安乐》的。
大家看文愉快~~~
嗯,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