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屋子里坐着神色各异的人。
嘉木头绑着纱布,赤着上身立在哪儿,害怕地缩着脖子,恐惧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已经快气得疯掉的容太师。
“好啊,你如今竟然还学会偷东西了,看来是越发长进了,真对得起我们容家的列祖列宗!”太师说完冷笑一声,顺手把小茶几上的杯子砸在嘉木身上。滚烫的水淋在嘉木身上,白玉般的胸膛瞬间变得通红。嘉木不敢出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嘉树见状,微微叹气道,“三弟,你虽然是个傻子,但家里的人到底没嫌弃你,给你用好的吃好的,把你当心肝一样疼着,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败坏门楣的事情呢?”
“二哥,我没偷东西。”
“没偷东西拿珠子怎么跑到你身上去了?”
面对太师的怒斥,嘉木只嗫嚅道:“那是我捡的。”
“放屁!”太师心里认定了他就是那家贼,哪里愿意听他解释,猛拍着几案吼道,“那珠子明明在佛堂里,我让你老实呆在房里,你从哪里得来的?”
话刚落,月蓉从门口闯了进来,替嘉木辩解道,“姨婆丈,嘉木表哥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我们还在花园看见他的,颜芮和嘉木表哥都可以作证的,那儿离佛堂不远,兴许他就是在那里捡的。”
“够了,月蓉!”本一脸从容的魏氏突然怒喝道,她看着月蓉着急而心疼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三分,责备道,“这不是你姑娘家该呆的地方,你还没出阁,也不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月蓉立刻明白了魏氏口中所指,马上把羞得通红的脸转到别处,再也不敢看****着上身的嘉木一眼,可心中又实在难过,求救般地看着嘉树,恳求地说,“嘉树表哥,我们今天是在花园里看见嘉木表哥的,是吧?”
嘉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一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对太师轻轻一笑,“爷爷,我刚才都忘记了,今早我的确是在花园看见三弟的。”
月蓉听他这么一说,瞬时松了口气。
“哎,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有什么事儿就快点说。”
嘉树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太师,对跪在那里愣住的月蓉耸耸肩,无奈地说,“月蓉表妹,真是对不起,虽然我也很想保护三弟,可有些事情你太纵容反而是害了他。”嘉树把折扇收好,站起来环视一圈,非常遗憾地说道,“其实那观音上面的灵珠今早还在的。可嘉木来佛堂坐了一会便不在了。三弟,我正觉得你主动去佛堂看望我娘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纵然你再不喜欢我娘,也不能对佛主不敬呀。”
“畅媛,嘉树说的可是真话?”
面对婆婆的询问,窦氏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嘉树,苦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没有,我没有去佛堂,大娘、二哥,你们为什么要撒谎,我没有!”
嘉木着急地替自己辩论着,但又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只能一遍一遍说自己是无辜的。
嘉树见嘉木狼狈无助的样子,低下头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弟,你娘虽然做了些非常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们也没因此撵她走。你心里若记恨着我娘,大可直接说出来,何苦做这些阴险地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前些日子逛窑子扯出那么大的事儿,也是想容家蒙羞,为了报复是么?”
“我没有!二哥,你相信我,我没有想丢容家的脸。”
魏氏听嘉树说起以前的事情,本来还算平静的心马上被搅得乱糟糟的,越看嘉木越是气;对容太师喊道,“老太爷你还在等什么?赶快家法伺候,你看看整个容家,被他们母子弄得鸡飞狗跳的,还让不让人过安宁的日子!”
对于容太师而言,家族颜面比什么都重要,想到嘉木上次逛妓院的荒唐事,早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朱长信大喊道,“还等什么,赶快把这个不肖子给我拖到院子里重打八十!”
朱长信听了这话,心里瞬间笑开了花,只叫人把嘉木架出去。
被门挡在外面的恩忆,也听清了屋内的事情,见嘉木出来,立马嚷道,“嘉木,你就说那珠子是我捡的,你说呀,我只是只猫,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但嘉木只朝她笑了笑,却没再说一个字。
“姨婆、姨婆丈,嘉木表哥才大病初愈,如何挨得起这几十大棍,若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回来该如何交代;传出去,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评价我们容家,难道要人说太师不念血亲,打死自己的亲孙子么?”
果然,这话让正在气头上的太师瞬时冷静了几分。以前为了嘉木娘亲的事情,自己和儿子就有些意见,如果今天真把这傻子打死了,本来好好的家不知会散成什么样子;况且传出去,实在有损容家声誉。
魏氏也知道太师心里动摇,她本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步,但想到月蓉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从不会忤逆自己半点,今天却为这么个傻子出头,心里百感交集,便把什么责任都推到了嘉木身上。
“外面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干预我们容家家事,你今天若就这么算了,保不准他下次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上次芙蓉楼可就是最好的例子。”
“奶奶说得对。”嘉树从旁撺掇道,“不过杖责这法子的确不适合三弟这么虚的身子,朱长信,你去找一口袋碎石子过来。”
朱长信一听,立马明白了二少爷的言下之意,取了一大口袋碎石头铺在了台阶下。
“既然不能打,那就跪吧,无论怎么样,总跪不死他的。”
容太师考量着,最后点点算是默许,魏氏也带着月蓉跟在他后面走了。嘉树倒是非常有兴致,让人拿了把椅子放在台阶上,只静静看着嘉树委屈地跪在石子上。
那石子是前段日子整修房子留下来的,每个都棱角分明,甚是坚硬。嘉木跪在上面不到一刻钟,就觉得石子似乎全都扎进了膝盖了,便动了动,要摆脱那种痛苦之感。
“三弟,你若乱动,爷爷会生气的。”
嘉木听他这样说,也不敢乱动了。
虽然时值初秋,但白昼的太阳仍旧火辣辣的,半个时辰后,嘉木绑着绷带的头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窦氏本呆在屋里,可也实在看不下去,打了个哈欠说道,“树儿,我有点乏了,你陪我回去吧,他在这里有朱长信看着,想必也不敢偷懒。”
“好的,我扶您回去。朱长信,好生看着三少爷。”
“小的知道了。”
朱长信一脸谄媚地送走他们,立马神气起来,享受地坐在嘉树刚才那把椅子上,托腮叹道,“三少爷,好好跪着不要偷懒,不然我告诉太师,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恩忆想到就因为自己捡了个珠子,竟害他到这个地步,也跑过去,陪他在石子上坐着。
“小白你干嘛,这里不舒服,到那边去。”
“我就喜欢呆在这里,你管得着么?”恩忆一声暴吼,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轻轻地问,“你干嘛不说实话,就说是我捡的怎么了?”
“我不想他们讨厌你。”嘉木对上恩忆的双瞳,再次露出了笑容。恩忆觉得鼻子发酸,她从来没发现,世界上竟有这么白痴的人,能把责任推到一只动物身上不挺好的么?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一只常常欺负他的动物呢。
虽然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恩忆却始终不愿意低头,她一爪子打在一颗石子上,凶巴巴地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会感谢你!”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让小白感谢我,我只要小白开心就好。”
嘉木虽然仍旧在笑,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弄湿了白色绷带,顺着脸颊滑下来。恩忆知道他难受,正想开口,却看见嘉木一头栽在了石子里,那白色的石子被他额头渗出的血,染得鲜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