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以后就这么算了,以后君君的婚事,你听她自己的。”沉默了一会,陈志礼发话了,王兰芳虽然容易犯糊涂,但自家男人的话还是听的,尽管她心里并不认同。子君得到爸爸这样的保证,便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婚姻能自己做主,算是这次的事给自己带来的福利了。
若不是夏老师的来访,这个春节子君原本是计划不出去拜年的,她想趁着机会跟周灿多待几天,多问问他一些学习上不懂的事情。而如今待在家里空落落的反而更难过,初四一早,她便也跟着妹妹出去拜年了,直到初五傍晚才回来。这期间周灿来找过她几次,每次看见那紧闭的大门都失望而归,他想要问个清楚却连人都见不到。明天高三的学生就要开学了,他要想再来谈何容易?他不相信她会去相亲,只是他们为什么要骗他,他同样不得而知,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子君是初六晚上的火车,上午的时候子枚陪着她去县城的超市里去买些东西。龙阳县城里竟然也有超市了,其实,早两年她就想过如果有钱能在县城开家超市生意肯定好。可是,没本钱,也只能想想,这便是穷人的悲哀吧。
“周灿,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的。”一个娇俏的女声从货架那面传来,子君听了不由得一怔,那个声音好像是肖苹的,同学三年她应该不会听错。
“随便你。”如果说那个声音她还会听错,那这个声音她却是绝对绝对不会听错的。
“那这个呢,周灿?我觉得也挺好的。”女孩子的声音充满愉悦,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挑什么就买什么好了,不用什么都问我。”周灿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哦,他想什么与我有什么相干?不是下定决心再不想他吗?也许肖苹才是那个与他门当户对,学历相当的那一个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一伤,一滴眼泪落在扶着手推车的手背上,又迅速地划向地面。
“这支钢笔呢,我觉得挺好的,我们一人买一支吧?墨水你也要买一瓶吧,这个老板牌的最香了……”女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像只黄鹂鸟在欢快的啼叫,声音渐渐的远了,子君想听听周灿怎么说,却怎么也听不见了。很奇怪的心理,明明听见他们两个在那里说话心里难过,却仍然不愿错过他的声音,仿佛只要听见,哪怕是痛,是伤,也愿意去领受。你们那么登对,夏老师肯定会高兴的吧?能有个人像我一样的关心你,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待到他们都走远了,子君仍然愣愣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盒方便面,都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想要放下来还是拿起。
“姐,你看我帮你买了什么?”子枚献宝似的把刚才从那边淘来的一堆零食举了起来,却看见姐姐神情有异,一脸伤心,眼睛也有些红红地,“姐,你哭了。”
“没有啊,我哭了吗?”子君慌乱地伸手擦了擦眼睛,“可能是刚才有个虫子飞进眼睛里去了吧。给我看看,我亲爱的妹妹都给我买了些什么?”子君佯装兴奋的拿过子枚手里的袋子,惊喜地叫道:“哇,有我最爱吃的北堤麻辣肉啊,还有香辣鱼仔,臭豆腐……”
“阿姨,我们回来了。”肖苹和周灿都提了满大包的东西,早上去学校报完道,回来的时候就去超市把日常生活用品都买齐了,明天就要住校了,学校可不比家里方便。
“累坏了吧,来,先吃个苹果。”夏老师从厨房端着个果盘出来了,给了肖苹一个,又递了一个给周灿,这才去看他们买的东西,看完满意的笑了。“谢谢你啊,小苹,我就说找你帮忙准没错,一准把东西备的妥妥的。”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能干啊,阿姨,这些都是周灿自己选的。”肖苹谦虚地笑着说,心里却是有些得意的,为喜欢的男孩子买东西,她当然会尽全力。
“你别谦虚,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呀,都是要什么才会去买什么的,哪里会像你一样提前准备好,一开学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
“阿姨,周灿做什么事都很有计划的。”肖苹反过来又夸周灿。
“这孩子,就是懂事,在阿姨家吃了中午饭再走啊。你今天啊,可是帮了阿姨大忙了,昨天我可是专门向你妈借的人呢。”夏老师和肖苹的妈妈是多年的好友了,两家人交往一直很频繁。
“妈,我有事出去一下。”周灿吃完苹果就准备外出,说话间就在那里换鞋了。
“你这孩子,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夏老师责备道。
“没关系的,阿姨,我自己看会儿书。”
“今天都开学了,这又是什么事,你啊,现在要以学习为重。”夏老师又在那里叨叨,唉,这孩子以前没让她操过什么心,最近倒是让她伤了不少神。多亏了肖苹这孩子,不然到现在她都还蒙在鼓里呢。好在只有半年就毕业了,等他上了大学,自己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妈,就一会,我半个小时就来。”说着人已经往楼下去了,夏老师也无法,只得笑着对肖苹说,“小苹啊,你先坐会,阿姨去做饭了啊。”
却说周灿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跑出楼门不远,往右拐,就往子君家的方向去了。远远地看着子君家的门开着,心情总算是阳光了一点。
“陈子君,陈子君,”隔得远远地便叫开了,却并没有人应,他便走近窗户边往里看了看,正准备叫唤却听到里面有说话地声音传了出来:
“他们家的人都很中意君君,说只要君君肯,彩礼再加一点也没有关系。妹,我跟你说啊,最关键是我那侄子看上君君了……”只听到一半,周灿心中一股怒气直往上冲,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多少女孩子喜欢他都从未多看一眼,却独独喜欢上那个沉静温柔的女孩。可是她呢,一转身就与别的男人相亲去了。
陈子君,你好!你好!算我周灿有眼无珠,他恨恨举起拳头往墙壁上重重一捶,墙壁都发出一声闷响,手背上惺红点点,他却毫无所觉,头也不回地跑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少年时的真挚感情是最纯最美的,但也因为不懂得怎样去爱,自尊自傲而又自卑懦弱,往往就这样错身而过。他这一转身就是几年,而当他们再次不期而遇的时候,他才发现她仍然能牵动他的心绪,也只有她能那样牵动他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