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畔,忘川河边,彼岸花开,永不相见。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传说在很久之前曾有两个妖精守护在它的身边,花妖名唤曼珠,叶妖名唤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相错,永不相见,这便是彼岸花的习性。然而几千年的相守相知,却始终不能相见,这是何等的痛苦?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他们不会老,亦入不了轮回,只能重复着思念,错过,痛苦的过程。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旨意,私下见面。
那一年的曼珠沙华开得格外妖艳美丽,红色的花被翠绿色的叶子衬托着,像是要将所有的美丽在这一刻耗尽。或许早在违背神的那一刻,他们就早已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神爱世人,但博爱与无情从来都是相生相伴的,所以他们不曾希冀天长地久的美好,即使只是片刻的相守也足以用永恒去铭记。
神终究还是知道了,曼珠与沙华被打入轮回,伴着生生世世不能在一起的诅咒。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但是沈怜心能猜到最后的结局。这铭刻着这段故事的黑色石碑,有种熟悉的气息,教人不由心生亲切。也许是因为同为妖精,又属同宗,尽管她还是不能理解那名为爱情的东西,但还是会不由地为他们的结局感到哀伤。
这是个奇异的世界,时间在这里永久的停驻,日夜在这里没有界限,自沈怜心有记忆以来它便已经存在,她将它称作幻海。在一片红色的花海上飘荡着一条美丽的小船,船身透明,像是水晶的材质,华光流转间便是千般色彩,夺目异常。船中躺着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花海上方不时有花瓣飘落,但在快要接触到男子时便会被一道光幕挡住,然后消失不见。
赤足在红色的花海间行走,有种踩在地毯上的柔软触感。在船边停下,入目的容颜一如初见,不管看过多少次,这个男人的容貌依旧让人惊艳,即使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从第一次见到他,沈怜心便探查过,这是一具保存完好的人类躯体。从那入口的石碑可以得知,他就是沙华。曼珠用自己的本体守护着这片沙华的长眠之地,而灵魂却与沙华一同消失在世间。
“燃烧灵魂只为了追随而去,用本体永远守护着他,这便是爱情吗?”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沈怜心还是这样问道。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就要在今天解开,她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
只要将执念放入水晶棺便可以让棺内的人复活,这是曼珠在石碑上留下的。她不懂既然如此,那曼珠为何不去寻找,而是选择与沙华一同消逝。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到答案,手指转动捏出法决,指尖便出现一道深蓝色的光带。轻轻将它放入棺内,只见原本隔绝的光幕慢慢黯淡了下来,光带钻入沙华眉心,显现出一个蓝色的光印。棺中的人那双紧闭了千年的眼睛睁了开了,刹那间蓝光大盛,沈怜心不由退了一步。
等沈怜心再一次看向棺内时,却发现原本躺在棺内的男子已消失无踪,不由大惊失色。刚想运用法力感知,却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一股强大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沙华?”即使是被扼住要害,沈怜心也没有任何恐惧,莫说她本就不在乎生死,纵使在乎,面前的男子也并无杀她之心。男子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深邃而迷人,有一种清冷若仙的气质。但沈怜心知道若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扬,必是艳光流转,教人目眩神迷。面如冠玉,肤若凝脂,丹唇皓齿,美艳异常,一个男子长成这样即使是在妖类中也是少见的。沈怜心自认美貌无双,但在他面前也不免黯然失色。当初未曾他未醒时,只是一具美丽的尸体,如今醒来那种美丽便鲜活起来,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曼珠呢?”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在沈怜心的耳边响起,纵使急于知晓爱人的下落,眼前的男子的面色依旧是淡然的。
“可以先放开我吗?你这样我没法说话。”沈怜心指了指在自己脖子上又紧了几分的手指,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示意沙华你这样我没法说话。
沙华看了沈怜心一眼,将手收了回来。对于这个自己睁眼看见的第一个同类,他并不想痛下杀手:“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曼珠已经死了,那个石碑上有刻着你们的故事。至于我,我叫沈怜心,本体是情莲。”对于沙华的问题沈怜心无心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至于沙华会如何不是她该关心的,即使他与她同宗,也并不表示什么。
“曼珠死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沙华一怔,原本俊美异常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类似迷茫情绪,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似的。
“你们本是一体,她如何了你该是能感觉到的。这片花海便是她为了守护你的身体而幻化的,要开辟出这样的空间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用我来说明了吧?”见沙华这般模样,沈怜心忽然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不由狠下了心揭开真相。
“是啊,我能感觉到,她留在这里的气息。”沙华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声音显得悠远像是已经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但转眼间便又化为一片冷淡:“你想要得到什么?”沈怜心听到他这样说道,话语间有种难掩的疲惫与哀伤。
“告诉我,爱是什么?”这是她此行的目的,为了解开心中那长久以来的疑惑。这是她的同类,比起人类更有参考价值。
“你就是想问这个?”原本冷淡的男子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救他并不想要他的修行,也不是贪恋他的容貌,而是想要一个答案。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他看得出来,这个法力高深的女子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会问这种问题,大概是真的不知七情六欲。他听说过情莲一族,生而无情却又以情为生,当时只觉的惊奇,如今却是真正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