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诉我答案吗？”看着这个笑得意味不明的男子，沈怜心问道，美丽的脸上是期待而忐忑的神情。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接下来说的话会改变什么，因为那过分敏感的神经已经在警告她注意防范，这是长时间以来身体的本能反应。
并没有让沈怜心等太久，形状优美的薄唇轻轻开启，随即动听温柔的男声便散了开来，该怎么形容此刻沙华脸上的表情呢？幸福，又或许是沉浸如回忆的一种痴迷吧？
“爱是一种看不到，摸不着，却又刻骨铭心的东西。当你爱上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忧，会为她的喜悦而喜悦，为她的悲伤而悲伤。只要看到她你就会心跳加速，如果看不到她，你便会牵肠挂肚，日夜思念。”沙华嘴角微扬，深蓝色的眼眸中泄露出一丝温柔与怀念。沈怜心知道他一定在想曼珠，能被这样强大俊美的男子爱着，曼珠必定是个倾城绝艳的女子。
“不是，曼珠在妖界该是算普通的，至少没有你这么美丽。不过她有双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晶莹闪亮，尤其是她期待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即使她是要全世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听到沙华的话，沈怜心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原来已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
不过既然曼珠长得很普通？那沙华喜欢她什么，就因为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可以对她至死不渝吗？
像是知道沈怜心在想什么似的，沙华笑着说道：“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说因为爱她，所以会觉得无论为她做什么都是幸福而满足的。爱不会因为一个人容貌身份的改变而改变，如果改变了，只能证明那人的情感只是喜欢而不是爱。又或者比起爱情，其他的东西更加吸引她。”
“不会因为任何东西改变吗？”沈怜心喃喃道，美丽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眼里却有种一知半解的迷茫。这样说来，爱还真是件奇怪的东西，像是人类的毒品一般，一旦上瘾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得到。归根到底也不过是种私欲罢了，哪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即使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法力，但如果违背神的旨意与法则，便会失去一切。就像曼珠与沙华，纵使拥有千年的修行，只要违背了神，所有的一切便会被全部抹杀。即使她并不在意，但为了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就牺牲所有，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你还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你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没有她在身边，永恒的生命不过是无尽的寂寞罢了。”看到沈怜心脸上不赞同的表情，沙华轻轻说道，话语中自然便流露出一丝包容，仿佛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怜心的确算是沙华的后辈。她虽然也已经有一千岁了，但对于已有几千年修行的沙华来说真的只是个孩子罢了，更何况她以前一直是以本体的形态在修行，直到不久前才因为成年需要人类情感来维持法力才来到人间。
“无尽的寂寞吗？”说实话，即使经历了莫小凡，楚慕音以及舒雪的爱情，她依旧不懂得爱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们为之付出一切牺牲自己。从前一直是一个人在修行，她也并不觉得寂寞。修行本就是要清心寡欲，贪恋这些人间的情感，只会害人害己。
“是啊，无尽的寂寞。”沙华叹道，俊美妖异的脸上流露出类似伤感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嘴角的笑容所掩盖。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办到。”沈怜心承诺道，既然沙华解答了自己的疑惑，那答应他一件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当做是交换好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沙华的笑容里有种淡淡的忧伤，带着解脱的释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这种预感让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将这里永久封闭，在我离开之后。”说完，沙华露出一个虚幻的微笑，决绝而凄艳。曼珠，对不起最后还是辜负了你的苦心。只是没有你的世界，我已无一丝眷恋。就让我们的灵魂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或许在传说中的虚无之境，我们可以实现千年前许下的诺言——永不分离。
沙华的灵魂在一点点消失，那些环绕在他身体周围的蓝色光点是他的灵魂碎片。沈怜心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去意已决。灵魂破碎即使对于妖来说也是致命的，若非决心赴死，他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这就是爱情吗？即使灰飞烟灭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若是从前，她必是要对这种傻瓜式的殉情嗤之以鼻的，但是眼前这个男子是她的同族——法力高强的叶妖沙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再活上千年万年，但为了爱情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爱究竟是什么？这一刻，沈怜心疑惑了。
沙华离开了，带着他的爱情与微笑。沈怜心永远无法忘记沙华最后的那个微笑。那种好似拥有全世界的满足出现在一个即将灰飞烟灭的人身上，本该是极度的违和。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那一刻，她竟觉得他是真的幸福着。
将沙华的身体重新放回水晶棺之中，看着上一刻还在与她说话的人此刻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维持着离去前的弧度，像是睡着了一般。沈怜心不由放轻了动作，即使她知道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安息吧。”她轻轻说道，随即指尖一划，眼前便出现一道淡紫色的光门。最后回头看了那片美轮美奂的花海一眼，红色的曼珠沙华在泛着蓝光的绿叶衬托下显得格外妖艳美丽，花海中那只水晶小船依旧轻轻飘荡着，只是她知道那个为爱痴狂的男人已经永远消失了。
沉浸在莫名的悲伤中的沈怜心没有看到，一道蓝光趁她不注意尾随着她离开了这个即将被永久封闭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