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晓兰带着梁希和青竹绕着听风轩转了一圈。
也许因为秋以远是儿子的缘故,听风轩比秋意映的淬芳阁大很多,除了前院、下人房、书房、二少爷住的里屋,还有一个宽敞的练武场。
“二少爷会武功?”梁希表示没看出来。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从小习武的,老爷说习武可以健体防身。但二少爷近几年很少练习,没大少爷武艺精湛。”晓兰指指练武场旁边生锈了的铁枪给梁希看,铁枪上的红缨都已经被风雨侵蚀得褪了色。
这二少爷就是个典型富家子弟,因为家境优渥,凡事都不上心、自由散漫。
哦不,二少有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至少他对感情认真,也会用心想去经营好自己的生意。
一一参观完毕,梁希对听风轩的现状已经有了大体的认识,开始构思如何管理好这样一大块地方。
听风轩内,不同于其他几个贴身丫环都住在一起,梁希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晓兰带梁希进了屋,里面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间布置简单,进门看到的是一个圆桌,几个圆凳,这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往里走左边放了衣柜和梳妆台,右边花窗下放置着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床在最里边,白纱帐、水红被面、大红床罩,都是新的,透出一股被阳光晒过后的暖香。
“青莲走后,这里一直空着,昨天才匆匆收拾出来,实在有点简单。你看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晓兰一脸的笑意。
梁希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你们,晓兰姐。我很满意!”
过去在盥洗房,和青竹她们好几个丫环睡一个通铺,后来在淬芳阁,自己为了方便照顾三小姐,每晚都睡在三小姐睡房外间的陪床上,哪里有过享受单间的待遇?如今能有这样一个私人的空间,梁希已经很满足了。
晓兰告退后,梁希和青竹在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儿。
“我到现在都觉得是在梦里。画月,这是真的吗?”
青竹扶着梁希的手背,满眼的欣喜。
梁希用右手轻拍青竹的手背,笑得平静:“不用怀疑,是真的。”
“我笨手笨脚的,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好……”青竹有点局促不安,当初自己就是因为失手将茶水溅到了夫人身上,才会被罚去盥洗房。
“我的好青竹,二少爷不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别人就抓不到你的话柄,你要是再这么畏首畏尾的,我也帮不了你啦!”梁希笑嘻嘻地安慰她。
“我就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好,连累了你……”青竹朝梁希不安地笑笑,她是因为梁希才能来听风轩,要是因为她自己的过错,害了梁希,她不会原谅自己。
“你为什么会做得不好?在盥洗房,那么多又脏又累的活儿都给你干,你不是都完成的很好吗?”梁希鼓励地看着青竹说:“我不怕你连累我,我也不相信你会连累我,你相不相信你自己?”
青竹怔怔看着梁希充满鼓励的眼神,紧皱着的柳叶眉渐渐松开了,她轻声回答:“画月,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绝不给你丢人!”
“我的傻青竹!”
梁希笑着,心中却是一片感动,在这样大的府院里,人人各自为生,只有青竹,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梁希轻轻搂住青竹细瘦的腰肢,与她相拥,低声呢喃:“你怎么那么傻……”
“画月!”
一声呼喊,秋以远才迈进梁希的房门,瞟了一眼里面,随即一偏头捂住了眼睛:“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见了又怎么样?”梁希好笑地松开青竹,看着秋以远自娱自乐。
青竹一见秋以远,紧张地朝他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秋以远打量着青竹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我以为你和青竹那么要好,你俩性格脾气肯定差不多,没想到她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多看她两眼她都会脸红……”
“青竹是个好姑娘,细心又善良。”梁希把自己和青竹认识的过程告诉秋以远,自己被春兰用滚烫的粥泼到,受了伤,向来胆小的青竹却敢于向姑姑指认春兰,自己受伤期间,青竹对自己也是百般照顾,争着抢着帮自己干活。要不是青竹,自己的烫伤不会好的那么快。
“你可真有福气,交到这样的朋友!”秋以远赞赏地看看梁希,点点头:“傻人有傻福!”
“你……”
梁希习惯性地想要跟秋以远斗嘴,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立马住了嘴。
秋以远本来还等着梁希像往常一样跟自己唇枪舌剑一番,等了一会儿没动静,看看梁希,人家已经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二少爷渴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喉!”
秋以远睁大眼睛看着一脸甜笑的梁希,防备地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梁希笑眯眯地把茶杯往秋以远手里一塞,说道:“我现在可是二少爷您的大丫环,爷您说什么,画月也会乖乖听着的!”
“真的?”秋以远不怀好意地看着梁希,舒坦地坐到了凳子上:“小月子,给爷捏捏肩膀!”
小月子!
他敢叫得再恶心点吗?
梁希默默地来到秋以远身后,使出五爪,使劲地捏着秋以远的肩膀:“爷,这力道咋样?”
“哎呦……哎呦……”秋以远被揪得龇牙咧嘴,嘴里却不住的赞赏:“有个大丫环果然不错,还会给爷捏肩,捶腿会不会?”
“爷您就瞧好吧!”
梁希乖顺地搬来一个凳子,把秋以远的一条腿搭在上面,开始细细地捶:“爷,舒坦不?”
秋以远开始还忍着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跳起:“你是想让爷像荨儿一样断一条腿吧?力道这么狠!”
梁希委屈地说:“不是爷要我捶腿吗?要不,我还是给你揉肩吧!”
“不用了!”
秋以远瞬间蹦得老远,满脸的警惕:“不用了!”
“哈哈哈哈……看你再逗我!”
梁希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这丫头!”秋以远无奈地看着梁希:“刚才还觉得你这一身打扮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在大家面前说的话也是有板有眼的,没想到啊,还是小丫头一个!”
“二少爷嫌弃我了?”梁希挑眉问。
“没有,这样挺好!继续保持!”秋以远开怀地笑,他可不希望梁希来到听风轩就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这样,他的生活该多无趣啊!
又闲聊了一会儿,吃了饭,秋以远带着梁希出了门,声称去醉仙楼看账,实则直奔倚红院后门。
清凉轩。
两天不见,绾绾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憔悴了不少,恹恹地在床上靠着发呆。听到秋以远和梁希来了,这才匆匆换了衣服出来。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秋以远大吃一惊。
梁希也忙关心地问绾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绾绾摇摇头,安慰地看看俩人,只说有点头疼。
“那今天就不用教我弹琴了,你好好休息。”梁希的琴艺在绾绾的指导下,进步迅速,那首《广陵散》,也渐渐弹得顺畅了。
“没事,你弹,我听着。”绾绾让丫环给二人沏了茶,把梁希的琴拿出来。自己则懒靠在卧榻上看梁希弹琴。
梁希拗不过绾绾,低头开始抚琴。
调音、勾弦、抚琴。
一曲激昂、慷慨的旋律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那充满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绾绾怔怔地看着梁希抚琴,眼前划过的种种画面,却是三年前,一人抚琴一人吹箫的美好情景。
时光荏苒,朱颜易逝,郎君可还安好?
耳畔响起北堂王讥诮的话语:"他说让你你等他三年,三年已过,他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步步高升,却为何不来找你?"
转瞬又想起他说的:“给我三年时间,待我考上功名,说服我娘,我就来迎娶你!”
三年了。
除了第一年他考上新科状元的时候,遥遥寄来这支凝翠簪花,附言让她等着,践诺之期不远矣。
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妾心如磐石,不知君心是否似妾心。
清凉轩门外。
秋以远正在低声盘问绾绾的丫环小小:“绾绾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头疼?去看过大夫没有?”
小小探头看看里间,回过身来悄悄告诉秋以远:“自从前天晚上北堂王走后,绾绾姑娘就一直心神不定……”
“北堂王欺负她了?”秋以远一把抓住小小的胳膊,紧张地问。
“没有,两人就是说了一会儿话。”小小压低声音对秋以远说:“我去倒茶的时候依稀听见,北堂王告诉绾绾姑娘,鄢京的那位要成亲了……”
“谁要成亲?”秋以远一时反应不过来。
“笨!不就是绾绾姑娘苦苦等候的那位陈公子嘛!”小小嗔道。
“陈远?他要成亲了?”秋以远心头猛地一跳,担忧地看向绾绾。
屋内,梁希一曲终了,绾绾起身坐到梁希身畔,一一指点她的不足之处。灯火下,原本不食人间烟火般绝美的面容,失了血色,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绾绾!”
秋以远大步走进房间,立于琴畔,平素浪荡散漫的他,面色冷峻,薄唇紧抿,眸色幽暗中透出一丝火光,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