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雅出门的时候就发现了画的异常。她一天会看上好几遍的,可是今天那颗太阳却消[失了。不,确切的说是被胡乱抿掉了。
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旁边自告奋勇要当她一日助理的萧冰眼力劲儿是何等的强,他当然知道青雅的心情和洪启正有关。他们之间他总是望着青雅,而青雅就望着洪启正,但是洪启正呢,他望着的是何氏的大门。虽然何氏他也要守护的,但是他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能力,或者说是野心,要说野心的话,他对蓝青雅的野心倒比较大。他看见导演对情绪低落的青雅说了什么后她便朝着自己走来了。导演明显也被弄得有些烦躁,青雅今天NG太多次了,她以前从来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洪启正在她心里的位置真的那么重么?
不过萧冰倒有一颗无比阔达的心,他看着走过来的青雅想,管他重不重,最起码在她伤心的时候会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青雅走过来坐到他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萧冰双手捧住她的脸,把她的视线扭向他那边:“你亲爱的男朋友在身边,你就不要想别的男人了吧?要不然我也太有挫败感了。”
“我哪有?”她把他的手拿下来。
“青雅,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明明你们认识没多久,为什么我就输给了他?”
青雅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显得孩子气。她和他在一起从来不会感到有负担,他的快乐总会感染到她,自从认识他以来她的内心越来越明亮。她喜欢和他在一起,曾经她也以为那就是爱情。后来萧冰拿着登着他和另一个女明星的花边新闻来逗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彻底激怒了他,她不哭不闹,甚至还从专业角度给了点建议。事情是很小,可是许多的点结合到一起就团成了大火。萧冰向青雅发了脾气,她看着他即使愤怒到极点却还隐忍着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耗费他的人生了。想到“耗费”这个词,她意识到自己对萧冰是没有爱情的。是她提的分手,她告诉萧冰应该找一个愿意和他吵架,和他吃醋的女孩。那时萧冰脸上的怒气完全被震惊覆盖了。在他多次尝试挽回青雅遭拒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痛骂自己那时候没事找事的神经行为。
青雅说:对注定要爱上的人,一秒都嫌太长。好吧他果然是闲的没事找虐受。不过他有耐心,姑娘们总是在心被伤的千疮百孔后才会知道什么的怀抱是她们真正需要的。
“你怎么会有时间陪我?何氏的副总什么都不用干吗?”青雅问。
萧冰像是在沙漠行走中看到了绿洲一样,眼睛闪着光。萧冰进了何氏之后,他以前的两个助理也跟着进来了,但是他们一直在参加什么新入职培训。反倒是他闲的整日整日的在办公室里用倒立消磨时间。他也知道何敏英并没有让他掌握实权的打算,可是现在他既不能在娱乐圈儿活动也不能公司里干活,真跟雪藏没区别。
“喂,据我所知就算让你学习什么管理课程,你也学不进去吧?”青雅吸着咖啡,液体已见底的杯子里传来“嗤嗤”的声音。
“啊哈,还是你最了解我,所以我这么闲不找你找谁啊!”他把手臂搭在青雅肩膀上。两人这个样子引来工作人员不时的偷瞥。脸上还都带着不语而明的表情。
青雅把他的手臂往下拉了拉,使它更紧的贴在她脖子上。“我们要不要拍张照传到wb上,让我们的粉丝也饱饱眼福?”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传你的号上。”
萧冰传完了才说:“你最近的智商很令人着急啊,都说恋爱中的女人IQ为零,看来是真的。你以为这么气他,他就会来到你身边了?”
青雅用喝完的咖啡杯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你还传的那么快?”
“为什么不传?这么来之不易秀恩爱的机会不用多可惜啊!”
“嗯。我智商是有点低。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你不要却想抓住够不着的人。”
萧冰看她的眼神明显又黯淡了下去。得,又绕到枪口上了,他在脑袋里默默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巴子。
“我不是要气他,我是想逼自己,我想给自己找一条路走。我想知道我现在走着的路到底是死胡同还是有转折的。我知道在他心中事业很重,可是我只要那么一小块地方就好了,他吃饭的时候我可以在他的对面,生病的时候我可以知道,就算是他为了自己的理想奔波的时候只要我可以看到他就好。”
“青雅,你会后悔的。”
“或许吧。可我还是想这样走一走,照着我心里的想法那样走。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他和我对视的一个眼神触动了我的心,或许因为他对我说话的声音让我一直忘不掉,或许仅仅因为他就是他,但我就是爱了。既然爱了,就要跟着爱的感觉走。”
萧冰觉得再听下去他的心就碎的连渣都不剩了,于是他选择果断离开蓝青雅,去灯红酒绿的世界里透透气。谁知道在这里又碰到了洪启正,真是无限心塞。
洪启正此时正端着大酒杯往自己喉咙里猛灌。这个Pub是某位明星开的,自然娱乐圈的不少人平时都会来这里。洪启正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令萧冰意外。他要掌握娱乐圈的人脉,这里还真是一个好的地方。不过有一件事倒令他不解,洪启正回国明显就是冲着何氏来的,而何氏业务的核心明明就是房地产,洪启正为什么要从何氏并不重视的娱乐产业下手呢?
他虽然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不过还是决定上前问问他心里到底几个意思,因为蓝青雅刚才那个忧郁的惨样子弄的他心里马上要炸毛了。他走过去才发现那个包厢里还有别人。那人他是认识的,李圣天,这个圈里响当当的名号。
洪启正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立即恢复了神色。萧冰向李圣天打了招呼,他无法坐下也无法离开。找洪启正谈谈的事儿明显第三个人在场无法开口。倒是李圣天先开了口。胡乱扯了一通之后,李圣天就把话题引到了他的恋爱问题上。这世界果然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哪,李圣天委婉的向他夸赞了他“女朋友”几次。不过提到蓝青雅,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就觉得堵,他想起来过来这边的目的,他这才发现洪启正一幅礼貌认真倾听的样子,好像对面在谈论的是跟从不他不相识的人。
李圣天不是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聊完青雅的话题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留下的两人话题当然还是离不开青雅。
“你和青雅到底是什么关系?”萧冰吞了一口酒问。
洪启正笑了笑:“你觉得呢?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是我觉得?我觉得你们俩之间就应该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那么你的直觉是对的。我们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真的?你心里真这么想的?可是青雅对你好像并不是这种想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洪启正不耐烦的晃着手中的杯子。
“青雅喜欢你,你呢,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萧冰急切的看着他。
“是她让你来问的?”
“当然不是。你也知道,好歹她名义上是你舅舅的女朋友,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对他有其他想法。我知道你的目标是何氏,所以我还是以舅舅的名义劝劝你最好不要分心。”
“第一,你并不是我舅舅;第二,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我都对你的女朋友没有任何想法;第三,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青雅?”
启正明显更烦躁了:“你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是不是我说了你就可以不再烦我了?”
“洪启正,尽管你要和我姐姐为敌,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你。不过,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害青雅的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不讨厌我?因为我比你更可怜?别做梦了何敏思,你凭什么比我更有优越感,你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又比被抛弃的我高贵多少?不是我的东西我一分也不会动,可是欠我的东西,我要你们加倍偿还。”
萧冰无言的看着洪启正起身离开。
路边的建筑物都迅速的被启正的车甩在了后面,他的眼里涌着怒火。可是这怒却不知道是怒谁,挑起事端的何敏思?不,他在怨怒他的人生,怨怒造成他这样人生的人。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要那些人流泪倒在他面前吗?他的车速慢慢的减了下来,他要爱惜自己的命,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去做。
车子缓缓的停到一个十字路口,这个路口的红灯好像特别的长,他百无聊赖的看像窗外,正好看见正在收工的青雅。原来这里竟是他们拍广告的地方。他这边的地势比较高,可以清晰的看到蓝青雅的模样,她的几缕头发从绾好的发髻中散落下来,脸在街灯的照映下显得尤其憔悴。
他看着她慢慢的朝她的保姆车走去,她却突然打了个趋趔,好像是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后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充斥在耳边,他看到蓝青雅抬头望了望这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转过头,脚开始踩油门,最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选择了他原来想走的方向。而青雅的车也终于启动,朝着他相反的方向离去。
洪启正把车停在了他第一天回来观望的房子旁边。他很讨厌这座房子,可是正是因为这讨厌时刻提醒着他该干什么。他看见洪启莲的时候刚好抽完一支烟。她从朋友的车上下来就是一副歪歪扭扭的样子,那辆车把她卸下来打了个口哨就走了。她原地转了几圈,居然迈着螃蟹步朝他这边走来了。
她醉的神智不清,一直拍着启正的车门喊兰嫂,兰嫂是何家的老保姆。启正终于被她拍的不耐烦,按下了车窗。
“啊噗,呛死了!”她被呛的咳嗽起来,神智也恢复了一点,“洪启正?你在我家干嘛?哦,你抢走我股份还不够,还想来抢什么?”
“你的股份是你自愿给我的,你最好小心你的措词。大半夜的喝成这个鬼样子。”启正嫌弃的扇了下鼻子。
“我要你管!你谁啊?别以为你和我一个姓就可以…可以…嗯这么放肆。本大小姐爱喝多少喝多少,要…你…你管…”
“喂,你在干嘛?我也没兴趣管你,你走开。喂…”
洪启莲双臂趴在他车顶就那么睡着了,启正用手捅了一下正好嵌进车窗里的她的肚子,就那么轻轻一点,她整个身子便向后倒在了地上。
他的头向外探了出去,洪启莲整个身体慢慢蜷缩在一起,嘴里还不时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的身体被沉醉的洪启莲晃得歪歪扭扭,她的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脸上不时的糊一巴掌,他真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一踩油门走掉。
门终于开了,开门的兰嫂见到洪启莲这个样子明显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不过看到启正到吃了很大的一惊。启正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进去的,可是兰嫂一个人实在弄不动她。
当他近乎拖着洪启莲进入大厅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何敏英那张吃惊又气愤的脸。真不愧是母女,嫌弃他的表情都做的一模一样。他刚把洪启莲放在沙发上,何敏英就走下了楼梯。
“我说过吧,我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你。”
“我对你这个家也没有任何兴趣,只不过请你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随便醉倒在大…”
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荡的大厅里。
“你居然还敢提我的孩子??洪启正,你这个垃圾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孩子?”兰嫂看到事情不对就马上上前去扶何敏英,可是她手里的杯子还是飞快的砸了过来。启正的额头瞬间渗出了血。他用手摸了摸,血在他额头上晕开,配上他不气不恼的脸真是诡异的很。
何敏英还是不解气,又满手抓的去找手边的东西。兰嫂越劝她她越激动。
“住手!”一个声音在这战场上空响起来。启正不易察觉到的笑了笑。
“你这是干什么?”洪泰林过来夺下何敏英手里的又一只杯子。
“干什么?我要杀了他!杀了你那好儿子!洪泰林你居然还敢让他出现在我眼前,你居然敢让他踏进我何家的房子!我要杀了他!”
“够了!”洪泰林偶尔发一次怒,威慑力还蛮大的,“你也说了,他是我儿子,既然我在住在这所宅子里,我儿子又为什么不能进来。”
何敏英不可置信的正视着他:“洪泰林,你知道你在我说什么吗?嗯?”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洪启正冷眼看着这一切。
何敏英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就仰起头放声大笑。声音充满这年代久远的屋子,兰嫂身体不经意的抖了抖。
“洪泰林,你是铁了心要对我何氏出手了。连这种话居然都能说出来,你别忘了鸟离了羽翼可是飞不起来的,就连扑腾一下都不行。好啊,我就看着你们在我眼皮地下怎么折腾出天来。我告诉你洪泰林,我何家的东西,你一分一毫都休想分给这个小杂种!兰嫂,把小姐扶进去!”
“是,太太。”
洪泰林看着何敏英扶着洪启莲上了楼,他随即迈出步子也离开了。启正的血顺着额头滴滴答答的滴在昂贵的地毯上,这下好了何敏英又要抓狂了。启正这样想着猛然抬头望着洪泰林离开的背影,又立刻闭上双眼。“1,2,3,4……10。”启正在心里默念。他果然没有回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妈,你不是总对我说数到十爸爸就会出现的吗?
他小时候每次睡觉前总是吵着向妈妈要爸爸,每当这时候,妈妈就教他闭上眼睛数十下,数着数着就会在梦里看见爸爸了,梦里的爸爸比每一个嘲笑他的伙伴们的爸爸都要好。原来在现实中,他的爸爸是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不,在现实中他从来就没有爸爸,他只有妈妈,还有那个人带给他们的无尽痛苦和恨意。
启正站在他的落地窗前,尽管下着大雨,这里的视线还是能一眼望到那所大厦。它那么霸道的矗立在那里,傲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食指像是要把玻璃穿透,他指着那个方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会攀爬到你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