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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后记:在珞珈山的日子有所思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三年又将成为历史的一瞬。回想起来,在这三年里,虽然充满了求学之艰辛,却是一次通向思想自身的,令人愉悦、更令人陶醉的思想之旅。1999年秋天,受思想的召唤,为了思想的事情,我考入了武汉大学哲学系,师从彭富春教授攻读西方美学专业博士学位。这既是一种投缘,更是我思想的一种新起点。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从一开始我就毅然选择了海德格尔美学思想研究作为自己的主攻方向和博士论文选题。无疑这是一个难度极大的题目,对自己的心智将带来一场全面而严峻的挑战与考验,这是一种思想的冒险。然而,思想是一种学习,更是道路。或许只有在那泥泞的、崎岖的,且险恶密布的林中路上艰难前行,才有通达真正的思的可能性。

在导师彭富春教授的指导下,我制定了一个系统而缜密的学习与研究计划,不仅涉及海德格尔那庞大的著作文本,还关联到西方哲学史、西方美学史的许多方面,从古希腊到后现代。此外,还接触到了中国美学史的一些专题,再加上紧张的德语学习。我一直努力去实现自己学习与研究的目标。

在彭富春老师开设的“海德格尔思想研讨班”上,我受益颇多。该研讨班主要使用德、英文原版著作,采用文本解读的方式。正是在这种学习与思考中,我逐步地掌握了一种新的思想方式,并与自己先前的(也是国内通行的)“搞”哲学的方法相区别。这是走向海德格尔思想的一种可能性前提,或一种必须的准备工作。我一直是该研讨班的学员,即使是在撰写博士论文期间,也坚持研讨班的听课与讨论,几乎从不间断。当然,彭富春老师开出的课程,并不局限于海德格尔,还有关于康德、尼采、马克思以及中国美学与哲学思想的有关方面的。此外,我还广泛涉猎美学与哲学思想的各个方面,在刘纲纪教授、邓晓芒教授、郭齐勇教授、桂起权教授和陈望衡教授的课堂上和学术报告中受到过很大启迪,王自华老师在我的学业上给予了许多指点。

海德格尔美学思想研究的困难,主要表现在其内容庞杂,思想精深,表达艰涩等,加上思想方法之限制。国内这些年来的海学研究有了很大的发展,但也普遍存在一些不足。我的研究的基本想法是,首先并主要地沉潜到海德格尔的著作文本中去,并力图找到走出文本之方法。在这一点上,彭富春老师的著作《无之无化———论海德格尔思想道路的核心问题》和他的其他著述给我以极大的启发。在该著作中,彭富春老师力图实现对海德格尔思想的某种穿透,从而使海德格尔思想道路清晰地显现出来,该书还不乏作者的许多精辟见解。同时,我的研究借鉴了彭富春老师关于海德格尔思想区分为三个不同又相互关联的阶段的思想。

彭富春老师的研究,揭示了海德格尔思想的根本主题是无之无化,这更多的是关于海德格尔思想中那隐蔽的一面。我的研究重点放在追问、显现与倾听这一显明的维度。这正好体现了海德格尔思想之本性,即隐与显的游戏。针对海德格尔思想研究的巨大困难,施皮格伯格认为:“我将把这项工作留给那些愿意用逐字逐句钻研经典著作的态度来研究海德格尔著作的人,也就是说既要做出系统的注解来加以解释,而又不放弃批判的态度。”施皮格伯格的观点给我的海德格尔美学思想研究以有益的启示。基于一种学习的考虑,以及受彭富春老师思想方式的启发,我把重点放在文本解读的细致工作上。在此基础上,我力图贯穿一种批判的视野。

通过海德格尔文本进入海德格尔美学思想,虽然被认为是一种十分有效的研究方法,但在具体的研究中,尤其是当我在海德格尔思想的密林里探路、摸索前行时,却常感力不从心,但又不敢懈怠,也更不想半途而废。不管我做的工作价值如何,但总算有了一个完成。完成我预计的研究任务,与其说凭一种智慧,倒不如说靠一种耐心和毅力。

在开题报告的论证会上,陈望衡教授、刘清平教授、邹元江博士和范明华博士等老师,给我提出了许多相关问题和极其宝贵的指导意见,在我撰写博士论文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都予以了吸收和认真考虑。我衷心地感谢这些老师对我的指导与帮助。在此,我应特别感谢我的导师彭富春教授,没有他的指引,我不可能完成海德格尔美学思想研究中的各项工作。正是他那独特的思想穿透力和极具智慧的话语,激活了我那快要沉睡的思。我那思发端于鄂西南山区三孔桥蜿蜒的龙洞河边,后又曾漫游在南方椰林。也正是彭富春老师给了我走向海德格尔的一种勇气,使我有可能通达我自己思想的一种新的开端,让我向往已久的真正的思想道路得以显明,尽管或许我尚未真正上路,却企盼一种思想的可能性的到来。

现代思想大师海德格尔思想的巨大震撼力,一直浸透在我研究与写作的始终,不得不令人折服。这不仅改变了我自己的许多观点,也动摇了我原先对海德格尔研究的一些盲目自信,更使我开始怀疑国内美学与哲学研究中许多“鸿篇巨制”的价值和意义。在通往海德格尔的小路上,时常会发现许多激动人心的东西,但“海德格尔的著作是我们还没有能力攀登的高山”。登不上高山,不能说高山的存在没有意义,也不能说攀登者的努力没有价值。愿本博士论文成为一个攀登者的一次努力,尽管山顶还遥不可测、难以企及。

当我即将离开珞珈山的时候,似乎才发现她的美轮美奂,真是难舍难分啊!在我思想乃至生命的历程中,我不能不怀想一个地方,那就是珞珈山。

张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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