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卫齐后锦瑟仍在厅中呆坐,实在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柳氏,还没等锦瑟想好,柳氏却自己过来了,两人静坐一会,相对无言。
许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柳氏终忍不住开口,小心问道:“瑟儿,刚才卫齐来过了,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心里一定很怨娘对不对。”
锦瑟摇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自从到这个时空以来,她一直把柳氏当成自己的亲娘来看待,却不成想原来她还有那样复杂的身份,她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关爱也许都是真的,但也不是那么纯粹。
不过说到怨恨倒也谈不上,再怎么说柳氏也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只是在自己女儿和家族的前途中间做了一个选择,也许在他们心中是无伤大雅,不让她知晓实情说是为了保护她,又何偿不是怕她走漏风声呢,毕竟那人是她正式拜堂的夫婿,如她有心坦护对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锦瑟看着柳氏问道:“娘亲,你告诉瑟儿,当初为什么会将瑟儿许给张庭玉呢,当时那张庭玉也并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一个小小参军,这对齐王的鸿图大业来说并没有丝毫帮助,还有,这事爹爹知情吗,舅舅府中的人是否都全部知情呢。”
柳氏听锦瑟说出这样的话,先是吃惊,继而受伤,没想到在女儿心目中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可靠。
想想也是,自从这个女儿被张家赶出来继而从水塘中救出来后,她就有些改变,看问题比以前清醒多了,也变得多疑起来,有好些时候,她都感到陌生,这个女儿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但见她对自己仍是尊敬爱护故不作他想,可是,自己的女儿哪有自己不心疼的。
柳氏摇头:“其实娘亲跟堂姐从小家中来往甚少,年少时也曾见过几面,但随着越来越大,你爷爷奶奶相继过世,更是断了联系。直到娘亲嫁给你爹之后,娘亲都不知道原来堂姐早已攀上高枝,成了卫国皇上最得宠的妃子,地位尊贵。而在生下你后没多久,大约在你六七岁的时候,堂姐派人找到我,那时堂姐已经不行了,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为卫齐谋得一片江山,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娘迫不得已,只得答应。而你爹并不知情,这些事都是偷偷进行的,当时你爹和张庭玉的爹是八拜之交,交情很好,在娘亲生下你后,他们两人便做主为你们订下了娃娃亲,虽是口头许诺,但你爹这人一向重诺,所以你的亲事便这样草草订下了。”
柳氏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卫齐方面得知你已订下亲事后,便和当时的二皇子卫风及堂姐手下谋士们利用安插在陈国的内应,将张庭玉一路推上大将军之位,就是为了以后起事陈国这边有人可以支援,到时候打太子一党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你也别怪你爹,你爹是毫不知情的,他生前是最疼你的。娘本来也没想把你牵扯进这件事里来,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日子就可以了,但没想到的是,张庭玉会假死,他一定另有所图,所以卫齐才会来到陈国,找到咱们。至于你舅舅,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舅舅府上其他人更是毫不知情,所以你也别迁怒于舅舅。”
锦瑟深深地看着柳氏说道:“其实娘亲,不管您对瑟儿做什么瑟儿都不会怪您,因为瑟儿能感受得到您虽然欺瞒了我,但对我却是真心关怀,只是瑟儿不明白的是,张庭玉既得卫风他们恩惠,在战场相拼时怎么会重伤卫风呢,而他为何又会假死呢。”
柳氏听这话,有些宽慰,随即解释:“张庭玉的大将军之位虽是卫齐他们一手促成,但他自己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自不甘久居人之下,再加上他的亲弟弟张庭夜曾向卫风的表妹提亲被拒,可能这之间产生嫌隙也不一定。当时卫风确实与张庭玉商议两人战场上只点到为止,却不想张庭玉突然发难,卫风措手不及以至被他打成重伤双腿致残,而卫国军队见主将受伤,均愤恨不已,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后听说张庭玉在混战中惨死。消息传回来时,娘也吓了一跳,但卫齐随后找到我,说探得张庭玉的消息,他故意放出假死消息,也不知有何用意,这些也是娘亲和卫齐想要知道的,只怕他此次要对卫齐不利,所以我们才想引他出来。”
锦瑟听到这里,事情也差不多了解了,看来舅舅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布匹商人到今天成为卫国最大的布商,也少不得卫齐在其中使力。卫齐果然野心不小,他要的,怕是那代表最高权贵的宝座。他们苦心经营,处心积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是自己很不幸地沦为棋子。自己难道穿过来就是充当炮灰的。要不要这么惨啊!
自柳氏与锦瑟将此事说开后,母女俩还是如之前一样亲热,这让柳氏宽慰不少。
其实锦瑟想得很开,虽然柳氏有欺瞒她之心,但她自己又何曾没有秘密呢,纠结这些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锦瑟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离开柳府的决心,现在卫齐知张庭玉在卫国,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因此接连催促了舅舅几次。
而舅舅,大概是知道锦瑟的想法,没几日便寻她来告诉她已找到合适的店铺,让锦瑟过去看看店内如何装饰,顺便在柳氏布庄挑几个可靠能干的人过去帮忙,锦瑟自是心喜,忙不迭地跟着舅舅去看新店铺。
至于卫齐和张庭玉的事也被锦瑟抛在脑后,眼下还是以事业为重,她一开始到这个时空的目标不就是为了要在这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吗,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可以了。
店铺正在闹市中央,四通八达,听说之前是一个杂货铺,生意还不错,不知何故竟将这样的铺子转让出来,也不知舅舅花了多少银子,问及舅舅只说这些事不用她操心。
她只负责自己设计衣服样式及店内经营足矣,店铺分前后院,前面可当铺子使用,后面也可当卧房,加上有个小院子,想来住在这里应该也比较舒适。锦瑟四下看了看,十分满意,对舅舅自是感激不已。
当晚,舅舅就领了两男两女过来,说是让锦瑟随意安排,锦瑟谢过后看向四人,其中一位比较年长的中年男人,体态微福,名叫关福,长得憨厚老实,一问原来是厨子。
另一位年轻男子叫元明,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长得机灵讨喜,以前在柳氏布庄分庄做伙计,锦瑟想想也让他到自己成衣店当伙计。
另外两名都是女子,分别叫初夏、春儿,都跟锦瑟年岁相仿,看起来也是聪慧可人。
锦瑟就安排她们专门招待女宾。待将几人安排并将他们将来所要做之事详细说明与他们听之后就让他们自行散去。
锦瑟这才想到,只想着要开店,到头来连店名都没想好,成衣店该起什么名字比较好呢?突然想到自己姓锦,店铺就叫锦绣成衣铺好了。
想好名后,锦瑟跟舅舅说好自己店铺的名字,并画了张设计图给舅舅,让他帮忙张罗人装饰店面,并让舅舅再请些针线好的绣娘帮忙缝制衣服。舅舅点头称早已为她请好人了,只等她安排好,随时都可以为她所用,并说店铺招牌过两日会请人送到店中。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开业了。这几日锦瑟都在房中设计,并唤了名资历比较深的绣娘跟随她一起帮忙参考。
锦瑟根据上个时代的一些时尚特色加之这个时代的衣服样式和穿衣风格,设计出了不少新鲜样式,看到设计图这名绣娘只觉眼前一亮,称是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衣服样式,随后便根据锦瑟所设计的样式,绣娘们加紧缝制,争取在开业那天全部完工。
开业的日子选在十月初八,是个很吉利的日子,在这之前舅舅早已帮锦瑟通知各位关系要好的朋友前来捧场,这其中不乏景城一些大户商家。
而锦瑟这边也早已制作了许多宣传单,让紫玉和绿环二人到闹市中派发,没想到效果居然不错,很多人都感到新奇有趣,说是从未有人如此,表示到时候一定会光顾。
锦瑟偷笑,在现代这些都是最普遍采用的促销方式,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赶了一回新潮。
所以开业那天来临,竟是十分热闹,凭柳如尘在景城的身份,加之锦瑟之前的宣传,现下锦绣成衣铺基本上在景城小有名气。
锦瑟似是觉得不够,开业之前叫柳如尘在店铺门口搭了个戏台这下便被派上了用场。
锦瑟让初夏、春儿及绿环和紫玉分别换上自己所设计的衣服,锦瑟自己也换好设计的男装,跟四位美女站在一起,底下有人配乐,她们五人开始为景城的人们表演了一段别开生面的服装秀,只看得底下的人全都拍掌叫好。
刚开始几个女孩子还比较羞涩放不开,见锦瑟大大方方,台下的人也并无猥琐轻视之意,最后慢慢放开了,表现自然出彩。
随着人越来越多,锦瑟结束了服装秀,将舅舅引出来站在一起说是要舅舅给自己的店铺剪彩,众人均鼓掌,皆好奇,不知道这个与众不同的小老板又要搞出什么花样。
整个剪彩结束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这只是一种名人效应,舅舅在景城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身边有这个活招牌不用才是傻子。
剪彩结束后,锦瑟趁机发表了一篇言论,无非是宣传自己店内的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独家设计,不但款式别致而且价格还优惠,希望各位多多捧场之内的话。
说完后就招呼初夏、绿环还有紫玉和春儿帮忙招呼女客,这边元明早已忙得脚不沾地,锦瑟也忙上前帮着招待,一时之间店内早就挤满了人,有很多人还有店外张望。
一直忙到傍晚,人也越来越少,锦瑟见最后一个客人已走,便吩咐元明将店门关上,元明和四个丫头盘点店内库存,自己则拿过帐单开始算帐。
因为元明他们的算帐方法锦瑟不习惯,嫌太麻烦,锦瑟便决定以后帐目都由自己来管,等自己的成衣铺赚钱后便将本钱还给舅舅,自己才算真真正正地独立出来。
盘点下来,锦瑟吃了一惊,之前有想过今日必会来很多人,所以叫人各式衣服都备了许多,没想到今天一日下来,衣服竟只剩少许,而算帐结果也大大出乎锦瑟预料。
之前在陈国时进过成衣铺,大概知道成衣的价格,因她的服饰用布都比较高档,所以价格相对要高一些,一件衣服大约在三两银子左右。
虽如此,但没想到一天的营业额竟有三百两,这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差不多十年的用度了,除去成本及人工费也净赚差不多两百两。锦瑟暗喜,这样下来,不过多久自己就可以搬出柳府了。
之后柳氏告诉锦瑟,锦绣成衣铺招牌上的字是卫齐亲自题的,而且那个店铺主人原本不同意转让,是卫齐许诺了他不少好处才答应下来的。
锦瑟听见,也只当没这回事,卫齐与他,再无干系,他要帮她是他自己的事情。柳氏见她这样,也无奈,知道她一时也想不开,也不再提卫齐此人。
锦瑟也不明白为何轻而易举地就原谅柳氏并能替她设身处地着想,但对于卫齐她就是无法原谅。
也许刚开始这样一个俊美而看似柔弱的美少年激起她的不少保护欲,再后来发觉他的强大,她的心态一点点从保护者变为依赖,也许那一瞬间她是有些心动的吧。
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对,要心动一点也不难,何况那人对自己不离不弃,信誓旦旦,但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她才发现自己那一点点心动是多么可笑,她不会再相信他,就算他对她把一切和盘托出,也不可能再得到她的片刻关注了,她的心门将永远对他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