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锦瑟还在纳闷,为什么柳氏比舅舅年长而舅舅的儿女都比自己要大,最后才得知原来舅舅只比柳氏小上一岁,且当时比柳氏先成家,难怪看起来如此年轻。
柳如尘眉眼与柳氏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一种刚强稳重之气,许是经商的缘故,身上并没带多少大户人家的迂腐刻板,反而显得和蔼亲切易相处,因此锦瑟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舅舅,再来锦瑟也看得出来舅舅是真心替她们母女着想,事事关心,这令锦瑟原有的一丝不安也稍稍平息了些。
用完晚饭后,柳如尘吩咐其它人各自去休息,只留下柳氏和锦瑟还有再位舅母一起又叙了会家常。最后跟王氏商量,将之前给她们引路的丫环绿环,再添了一位叫紫玉的丫环拔给她们服侍。
锦瑟本想拒绝,被柳氏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锦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伺候过,也不知道这要是养成习惯万一以后搬出去还不知道到时候能否适应,但眼下拒绝的话会驳了舅舅的面子,也让两位舅母笑话,便称谢应承了下来。
待跟舅舅舅母们告辞回来,锦瑟跟随两个丫环来到柳氏房间,将两位丫环叫到面前来,让她们随意挑选主子。
那位叫紫玉的丫环连忙拉了绿环跪下,连连摇头说是不敢随意挑选,老爷既然把她们送来服侍,就是她们的人,随她们发落。
锦瑟无奈,将她们扶起来,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啊,她又没说什么,怎么会吓成这样。
两丫环站起身来,称谢,锦瑟这才细细打量她们,果然长相都不俗。绿环十四五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而紫玉的相貌更为出挑些,她看上去比绿环要大些,大约十六七岁样子,跟自己年纪相仿,肤光胜雪,容貌秀丽之极,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没想到舅舅府上也有如此美貌的丫环,但不知这府上是不是各个丫环都如此貌美,难怪古代的男人容易出轨,试想想家里头日日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没把持住也是正常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柳氏母女都是女子才将两位漂亮的小丫环调给她们使唤。锦瑟心想,改天是不是借机到两位表哥房中看看是不是也用的如此美貌的丫环。
言归正传,最后锦瑟还是挑了紫玉跟着自己,她看起来更精明懂事些,自己初来乍到,在府中地位尴尬,她没有露出半点轻视之意,反而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日后必能事事提点自己。
而绿环则就是一般的小女孩,活泼喜爱热闹,跟着柳氏也好。就这么定下后,锦瑟问柳氏,依锦瑟前世里看电视得所出的经验,像这种时代,大户人家的女子一般是不得入正席的,怎么舅舅家却好像没有此规矩。
柳氏解释,因为幼时家贫,加上兄弟姐妹少,所以没有这些规矩,后来舅舅成家了,当时家境也是一般,再后来开始学着做生意,虽然生意越来越大,但舅舅生性不喜拘束,所以没有立这些规矩,所以家人都已经习惯了。
在舅舅家住了有两三日,除了白天到柳氏那里坐坐,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自从那天晚宴后,锦瑟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舅舅了,说是生意上遇到不小的麻烦。
每天用膳时就是锦瑟最难过之时,舅舅不在家,大舅母也说不上多热情,而二舅母总是不声不响,让人看不清情绪,而表哥表姐们许是觉得老这样打量她也没什么意思,锦瑟看起来跟正常人也没什么两样,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兴趣,也不再说话,饭厅里一时安静不已。
唉,要是能单独吃饭就好了。这样想着,谁知过了两天,大舅母许是也觉得柳氏母女坐在一起没什么话说,也不想再装热情招待了。吩咐下来,以后厨房饭菜一好,各房让下人去领了端到主子房间用膳。锦瑟这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假笑面对这群人了。
锦瑟是不想去招惹他们,但她们反倒找上门来了,这不,早上锦瑟刚起床没多久,在房间里做着保健体操,就听见外面紫玉大声报说是三小姐到了。
锦瑟忙停下动作,她明白紫玉的用意,本来她这具身体太弱,因此来到这里后每天坚持锻炼,紫玉刚开始也觉得奇怪,经锦瑟解释后再加上看了几日已是见怪不怪了。
但那位不知深浅的三小姐看到她这样,不知又会在背后说成什么样,她本来就有在他们看来不甚光彩的过去,可不想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出来。
将柳眉请进屋,紫玉上好茶就退下了,锦瑟虽不知她来此的用意,但来者是客,她忙招呼柳眉坐下,两人对视,锦瑟见柳眉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是个品格端方,容貌丰美的女子。
柳眉见锦瑟打量她,朝锦瑟羞涩一笑,开口道:“瑟儿妹妹是不是很奇怪表姐为何会突然到访,这么唐突打扰,也实在是抱歉。”
锦瑟摇头,示意她讲下去,柳眉抿了抿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说道:“那日妹妹到访时,听开门小厮元青说跟着你和姑母的还有一人,那人是谁妹妹能告诉表姐吗。”
锦瑟一听心中暗恼,就知道麻烦事来了,这不,连跟她们一起来的卫齐都打探到了,就不信没查到他的身份,看这柳眉模样单纯,兴许只是个前来探口风的,背后肯定是有人,不知是她那个不动声色的娘亲还是那个喜欢伪装的嫡母。
应该不是舅舅,要是舅舅的话大可直接问她或柳氏。锦瑟礼貌地朝柳眉笑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客气了,她直接开口说道:“你既已打听到有人随我们一起,想必那人的身份你已是打听到了,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怎的对这些事这么好奇。”
柳眉被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许是没想到锦瑟说话会这么不客气,忙解释道:“妹妹,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听下人们说起才向你打听起,听说那人身份尊贵,是齐王对吗?我只是好奇你跟姑母怎么会跟他有来往。”
锦瑟看她这样子,也不想再指责,只是说:“我和娘亲在路上遇到强盗后被齐王所救,因见我们母女二人上路危险再加上他也回卫国所以便一路同行而已,至于你所猜测的,真的没有。”
柳眉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说道:“妹妹,你知道的,我年底便要成亲,未来夫君正好在齐王手下当差,我娘这才叫我过来问问看到时候能不能帮着提携一二。”
锦瑟明白,但也不想淌这浑水,从跟卫齐分开,她就不想再见到他了,直觉告诉她,再见他必不是什么好事。
锦瑟开口道:“表姐言重了,我跟齐王交情还不至于此,这事恐怕有心无力了。”柳眉见状,也不再提此事,二人又叙了些别的家常,柳眉就称有事告辞了。
柳眉走后,锦瑟唤了紫玉前来,问清事情的始末,原来那元青不是别人,正是柳如尘的贴身小厮,那日不知何故竟是他开的门。
元青常跟柳如尘各处奔波,见识自然不同,许是以前见过卫齐,因此那日一见卫齐就认了出来,见锦瑟母女没让他进门也就不动声色,事后这事就告诉了舅舅,竟不知怎地被别的丫鬟听到了,事情就传到了王氏她们耳中,这才引来柳眉的造访。
锦瑟沉思,舅舅为何知道卫齐送她们回来却不问明,而柳眉肯定是大太太授意前来探听风声,看锦瑟如何作答辩别卫齐与锦瑟的关系,日后再定夺该如何待她们,如果真是大太太授意的话,那么这个大太太心思不可谓不深啊。
也有可能是柳眉自己爱夫心切,还有可能是二太太为女儿作打算。锦瑟从紫玉口中还得知,原来大表哥柳永和二表哥柳凡均是王氏所出,而二太太仅柳眉一个女儿,在这府中没甚地位,难怪总是一声不响,原来是习惯了被漠视。
二太太得知锦瑟与齐王有关,谴女儿前来探听这也合乎情理,唉,锦瑟摇头,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心里也变得复杂了,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竟也会想得这么复杂,看来还是赶紧想法子搬出去为妙,只是舅舅也不知是遇上什么事,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谁知当晚,紫玉就告诉锦瑟舅舅回来了,还让柳氏和锦瑟去饭厅一起用膳,锦瑟心喜,也顾不得呆会吃饭会不会压抑了。
今晚得好好跟舅舅商议看在这里能不能也做点什么生意,整日这样无所事事,身子都变懒了,她可不想当古代的米虫,好歹她也受过十几年的教育,比这里的人多出千年的智慧,就不信会混不出点作为。
跟随紫玉来到柳氏处然后一起到饭厅用膳,用完晚膳后,舅舅让所有人都退下,然后问锦瑟为何会跟卫齐认识。
原来那日锦瑟和柳氏休息后,元青才告诉舅舅卫齐的事,因当时天色已晚,再加之柳氏和锦瑟刚到府中怕有疲累,所以没来得及问,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铺子里出了大事,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一直到今日才回,便开始细问,锦瑟知道自己终是躲不过去这一关,便只有如实招来,将如何解救卫齐于陈国人贩子手中细讲了一遍,但仍是隐去了山寨一事。
舅舅听后,沉思半晌才道:“瑟儿,你知舅舅此次为何匆匆忙忙出门吗,只是舅舅从离国进的一批绸缎在进入卫国后被截,因这批货是为年关预存的,所以数量颇大,舅舅将手中所有现银都拿来存货,谁料中途被截,最后得一人所帮,这才将所有绸缎追回,瑟儿你猜此人是谁。”
锦瑟惊讶,猜到:“舅舅所说此人难道是卫齐。”舅舅点头道:“正是三皇子,他正好途经此处,得知我是你舅舅后便帮着打听,竟是舅舅的死对头荣发布庄雇人所为,得知是齐王便忙将货物退回,并声再不敢犯,此事这才圆满解决,只是舅舅听卫齐之言,与你颇为相熟这才传你相问,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日后定要好好替舅舅谢谢三皇子才是。”
锦瑟听罢,只点头称是,这说归说,做不做可是她的事,相信任何人也强求不得吧。
此事罢了,锦瑟提出想要自己开一家成衣店,问舅舅有何意见,舅舅问明原因,知她在府中日子难耐,便说此事放在心上了,待寻得店铺就通知她。
但女子抛头露面始终不妥,所以仍是打着柳家布庄的名头,但实际由她操作,锦瑟最后再三保证以后乔装打扮以男装示人舅舅这才放心,由着她了。
锦瑟高兴不已,没想到舅舅如此开通,没有开口训责,这个时代已属难得了,想到自己日后便有自己的成衣店了,心中自是激动万分,当即便告退回房策划成衣店如何经营去了。
这日锦瑟正和柳氏在房中说话,绿环来报说有人拜访说是要见表小姐,也就是锦瑟,锦瑟惊讶,自己到这里好像不认识什么人吧,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找自己。
随即想到,她认识的人当中知道她现在在柳府的,除了卫齐就没别人了,她对绿环说就对来人说她不在府上,绿环吐吐舌头,说人已经带进来了,过了这么些日子,绿环早就摸清锦瑟的性子,知道她不会介意,也不怕她。锦瑟无奈,只得起身往厅堂走去。
来到厅堂,果然是卫齐,此时的卫齐与那些时日又有些不同,显得意气风发,身上的颓废皆散去,只余下隐隐贵气,原来自己以前真的是眼拙,他这样的人物竟然会被她当马夫使唤过一阵子,还妄想跟他当朋友。
卫齐见她出来,惊喜,见她面无表情,脸色一黯:“锦瑟,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锦瑟直言道:“本来是不想见的,但我的丫鬟已经把你带进来了,你是客人,我不好无礼。”
卫齐苦笑:“你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其实很多事情你并不知情,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向你说明一切,你听我说完再决定原不原谅我好吗?”
锦瑟说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难道说你一开始接近我们真的是有目的的。”
卫齐说道:“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也许,在外人眼中,我是天之骄子,必然过得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我母妃得父皇恩宠多年,所以父皇一直也对我爱护有加,谁知母妃因生我皇弟难产而死,皇弟生下来没几钟也断了气,那一年我才十岁,我母妃才二十三岁,这么年轻就去了,所以母妃死后,皇后和太子视我如眼中钉,平日里还好有二哥的照拂,父皇近些年身体也每况愈下,我在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好在我在十八岁后父皇赐我府邸,我的日子这才好过一点,但也每日要进宫请安。你遇到我时,我二哥自动请命去战陈国大将张庭玉,也就是你夫君。这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惨重,张庭玉死在战场,而我二哥也重了重伤,抬回宫时已是昏迷不醒,经太医诊治这才捡回一条命,但他的腿因受伤过重而再也站不起来,我得知这个消息心情自然是焦急不已。而当我准备去陈国找张家报仇时却遭到暗杀,我和亲信逃了出来,在陈国乔装打扮顺着张家找到了你,得知你们需要去卫国时,便和亲信定下计策引你们上钩。”
锦瑟仍是不解:“就算你们知道我要去卫国,也不可能知道我们要买马车,更不可能知道我们没有马夫要去人牙子手中买人吧,还有,你找到张家可以马上杀了他们,就连我和娘亲,也可以一并除之,为什么会这么处心积虑,弄得这么复杂。”
卫齐深深地看了锦瑟一眼:“你问得没错,但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还是你早已想到,心里不敢相信。”锦瑟不语,直视卫齐:“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卫齐这才开口:“其实我娘亲未入宫前也是柳姓,这样说你应该很明白了,你来卫国看似是你自己的决定,事实上还是你娘亲引导的,你娘亲跟我母妃是亲堂姐妹,而你娘亲本就是卫国人,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在陈国而你舅舅在卫国的原因,而你舅舅也是知情者,没跟你说也许是为了你好。而我跟着你的原因不只是这个,还有更重要一点,我打听到,张庭玉的死是假的,而且有可能一直潜伏在你周围,所以我和你娘亲才定下这个计策,一路跟随你来到卫国,现在,张庭玉应该也在卫国。”
卫齐扔下这一连串的炸弹后看着锦瑟,而锦瑟早就惊得不知该作何表情,原来如此,自己真是愚蠢,什么亲情,什么婚姻,都是假的。
那么有可能连锦瑟跟张庭玉的结亲也是阴谋的一部分,这里的人还有什么是真的,一个个都好会演戏,亏了锦瑟看了二十多年的电视剧硬是没有发现他们在演戏,还傻傻的跟着一起入戏,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笨的人。
只是这个张庭玉装死又是为了什么,怎么会潜伏在自己身边,还是他发现了什么,他跟锦瑟的关系真的是如自己之前所预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