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终于大器晚成功成名就,只是顺利步入新世纪,毕竟已是耄耋之年,杜先生杜成章对自己身前身后之事的顾虑与日俱增。
问题是自己两个儿子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出乎杜成章意料,两个宝贝儿子自告奋勇全面介入公司业务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杜先生费尽周章弄到手的,靠近浦东花木附近一块商住用地给转卖了,等到杜先生得到消息,下家早已将九千多万现金划到公司户头。两个儿子还沾沾自喜地标榜,一上任就出手不凡,一举为公司谋利数千万,开创了公司发展的新纪元。
九千万,表面上是个不小的数目,但这点钱不要说未来十年二十年可以派什么用场说不清楚,就是今天,你到距离花木几公里开外的黄浦江边,也只能买一两套豪华公寓住宅,那里的房价,已达到了十八万每平米。
以杜先生之见,这仍然并非上海房价的天花板。
年前,杜先生去了趟印度。
偏偏连孟买蕞尔之地,房价居然可以开到每平米8250美元。开始,杜先生认为自己有点老眼昏花,拿掉后面一个零,他内心更易于接受些。
遗憾的是,杜先生眼睛没病。他静下心来与当地房地产中介进行了交流,这对美国麻省阅历的杜先生是小菜一碟,所以,信息来源不用拐弯抹角通过翻译,非常直接正确。
业务员坦然表示,这只是均价。像杜先生这样有身份的中国VIP大款,有意在孟买置业,地段房型要求肯定不一般,所以一个double的价格准备,基本不可或缺。
孟买方面的中介非常了解地球各个方向的房地产市场行情,再三谦逊表白,其实,就孟买这个房价,与贵国香港以及一衣带水的日本东京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云泥之别,不值一提。
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杜成章回家后,简单一盘算,上海包括浦东作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引擎,其房价预期,不用细想,就是约莫估计一下它的成长趋势,也完全是大剃子头上的虱子,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自己盘下来的那块地,在浦东核心,距离著名的黄浦江一箭之遥,按照原先一比二点八的容积率,可盖几万平米的住宅和商铺。不要说与香港、东京比,只要够着孟买那水平……但是,这个美妙的计划在两个儿子的捣鼓下,即刻化成泡影。杜先生想到这里,纵身从自家楼上一头扎下去的心思都有。
当然,杜先生没有跳下去,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杜先生转念间想到了古训,想到了圣人有云,竖子不可教,以及子不教父之过之类的。
还是先贤智慧,早就将子女教育的高度辩证关系阐述得相当深刻。如此,自己轻率跳楼肯定不会重如泰山,这种个人牺牲比较不值得。
杜先生只能长叹一口气,在放弃跳楼的同时,也一并万般无奈地放弃了心驰神往的房地产项目。
眼看接下来自己的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房地产项目既然放弃,他就开始担心“志刚业余教育”这一块产业的持续发展问题。
如果简单交给两个宝贝儿子,未必胜过放在倪阿福肩背的栲栳里,他俩不要说变废为宝的能力,就是真宝贝,也会类似此次花木地块,平白无故就给你坚定弄残废了。
猛然间,杜先生想起了一个人,朱阿毛。
朱阿毛不仅教会学校出身,老街上,英语水平除了他杜成章,就数他了,关键是,朱阿毛久在江湖行走,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凡事讲究个审时度势、进退有据。
在杜成章业余学校的初创期间,朱阿毛的老鼠药经营业务早已是一蹶不振。不只是随着老街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居住条件不断改善,老鼠远不如在原本老街上成片的百年老房子中那样如鱼得水。
还有就是,朱阿毛那么长时间混迹于老街,那些戏法促销手段不仅陈旧,也早已跟不上信息时代的快节奏。一时,老鼠药摊的那点买卖不要说养家,就连自己个人糊口都成了难题。
就在这时,杜先生主动上门,诚请朱阿毛出山,承担部分英语课程,同时协助处理学校日常教务。
这就让朱阿毛非常感慨。
在自己人生低谷时期,杜先生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关键是杜先生不计前嫌,这也不是与他朱阿毛个人之间的,而是牵扯这老街上著名的杜、朱两大家族之间的恩怨。
这话头,扯起来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