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清然一大早就到了哥哥家,让侄子拿出哥嫂给他求的状元符给他看,然后他又握着符用力拥抱紧侄子。做完这两个动作,又马上匆匆离开。他这一系列古怪的行为,让他侄子、哥哥、嫂子,一家人莫名其妙,摸不清头脑,不知道清然又出了什么问题。
而清然一离开哥哥家,就急急到了馨甫书屋,让方术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异常,比如类似他从那男孩儿身上沾到的执念之气。
方术含着笑,目光幽幽,上下打量清然,然后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清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侄子的符应该没有问题,让他不用担心。清然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不是每道状元符都是有问题的。那男孩儿也算幸运,虽然拿到一个有问题的符,但是遇到了方术,化险为夷。
方术的目光却有些凝重。他说:“状元符这种符咒,并不具有很强的力量,更不能让持有的人一定当上状元。不然人们都不用学习了。它主要是给人一种精神力,或者是心理暗示,让人增强信心,尽最大可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持再多、再强的符咒也是当不了状元的。那个男孩儿真的很难得,只不过……”方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
方术两手修长的手指抵在一起,“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和执念,人越多,由人的欲望、执念形成的浊气也就越多。像这座城市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男孩儿遇到这种执念之气并不奇怪,只不过,这股气怎么会在状元符里。”方术不解,喃喃说道,“通常制这种符的人和地方都是相对清洁的,不应该沾染到这种东西。”
清然很想说,在现在利欲纵横的城市,很难有方术说的清洁之地。可凡是没有绝对,对怪力神鬼的事情,清然不清楚,更不明白。他只好选择沉默,陪着方一起术困惑、沉思。
又是一个新的星期,随着新年日子的渐渐远去,人们的工作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清然公司的事越来越多,他的工作也开始忙碌起来。老板把新近接到的几分广告都交给了清然。在书屋时,清然整理书架的同时,发现并阅读了几本不错的书,给了他很多的启发和灵感。他把书中的内容借鉴到工作上,几个广告方案,老板都很满意,让他将几个方案负责到底。清然一连三天在公司加班,到了第四天晚上,他终于能抽出一点时间,去书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夜晚出行的人好像也多了起来。清然的车在金黄的路灯光中,跟着前面的车慢慢行驶,用了比平时多十分钟的时间到了馨甫书屋。
他一进书屋,就看到穿了一身崭新笔挺西装的逯也,如模特般站在咖啡机前。他的头发好像刚刚剪过,帅气、利落、自然,他的脸应该也做了修饰,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清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一个多月没剪的头发和三天没刮的胡子茬,虽然没有自惭形秽,却也有些沮丧。
逯也看清然进来,神采飞扬地跟他打招呼。这几天他跟着队长又破了一个大案子,心情大好,他跟队长报备过后,来向于紫陌报到。一来跟于紫陌“炫耀”,二来顺便看看“好久不见”的清然。看到清然一脸胡子茬,粗糙、原始的样子,他再次调侃他。
清然不理会逯也,他想的是他三天没理的书架。他拢了拢头发,走到跟逯也有些距离的书架旁,看到书架旁站着一个穿着附近重点高中校服的男孩儿。是那个带状元符的男孩儿。他又来了。方术除去他符上的执念之气后,他的气色明显比上次见他时好多了,不过表情还是那么冷傲、严肃。
清然一边整理书架,一边偷眼看那男孩儿。他觉得,虽然男孩儿站着书架旁,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书。不过以他几个月在书屋看书,以及观察别人看书样子的经验,他觉得这个男孩儿对他手中的书并不十分感兴趣。他似乎只是选了一本和手的书,让他自在地站在那里。现在的学生还真是奇怪。
十几分钟后,清然看到男孩儿认真地将他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书屋。
清然凑到逯也身边。逯也举起手中盛着咖啡的咖啡杯,问清然要不要来一杯。清然摇摇头,他问逯也,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孩儿,是什么时候来书屋的,在自己来书屋前,他都做了什么。
逯也深吸一口咖啡的香气,挑起眉,奇怪清然的问题,“他比你早几分进来,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你刚刚看到的位置看书。怎么,他是不是又问你们要些没有的书?”
“那倒没有,他之前的奇怪行为也是有原因的。”清然偷眼看于紫陌,没有进一步说出状元符的事。“我是担心,他一个高三的孩子,这么晚不回家,会不会有事。”
“一个大男生,能有什么事?”逯也无所谓地说,“我在他那个年纪,也经常在外面待到很晚,有时还干脆不回家。”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清然说。他担心的是那男孩儿身上是不是还残留着一些不好的气体,或者有被侵扰过的后遗症。
“像我有什么不好,如果他能有万分之一像我,他以后的前途都是无可限量。对吧?”逯也问桌案后的于紫陌。
于紫陌抬头瞟了一眼逯也,又看看逯也身边的清然,不耐烦地说,“他没事。”
“你看!”逯也转回头深以为然地说。
清然放心了。他明白,于紫陌口中的“没事”,是指他没有继续受执念之气的影响。
可他还是不明白,一个重点学校的高三考生,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备考时间里,天天跑到书店,看一本他并不感兴趣、又对他学习无益的书。是考试临近,压力太大,来放松吗?看那男孩儿坚定的眼神,不像压力山大呀。清然觉得也许是自己老了,跟不上现在学生生的思维了。
“这个男孩儿每天都来吗?”逯也悠然地喝着咖啡,反过来一脸不解的问清然。他最近来书店,几乎每次都遇见他。
清然动动粗黑的眉毛,他也说不好,这几天他没来书屋,不确定在方术消了他状元符上的执念之气后,他是不是还是每天都来。
清然问于紫陌。
于紫陌漫不经心地说:“逯也来的时候他都会来。”
“还真巧!”逯也一乐。
清然却没乐出来。于紫陌的话似有另一番意思是,那男孩儿只在逯也在时才来。仔细回想,除了在书屋外撞到他那次,他来书屋的时候,好像逯也都来过书屋。
清然突然有一个似乎不该有的想法:那个男孩儿来这儿不会也是因为逯也……
清然的大眼睛几乎是用怒目的方式,不可思议地盯着逯也。
逯也被清然盯得有点发毛,他向后撤了一步,用夸张的错愕表情看着清然,说:“干什么,你不要用这种夸张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逯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可不喜欢男生。”
清然被逯也的话气得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别臭美了。”
“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清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于是他改用责备的语气说,“我说,你好歹是个刑警,有必要每天把自己弄得跟模特、明星似的,穿得那么花哨抢眼么?”
清然的话把逯也说乐了,“你这是羡慕嫉妒恨。谁规定警察就不能穿着得体来着。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这个世界的人岂不是要回到原始时期!”
“你——”清然瞪着眼,怒目了半天,又自己失了底气。
他撅起周围满是胡子茬的嘴。也对,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无根据的揣测,责备逯也。再说,一个人的穿着是一个人的喜好。逯也遵从他的品味、喜好,无可厚非。
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太多,或者,那个男孩儿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或压力。或者,是他误解了于紫陌的话。
逯也还在用奇怪、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他瞪了逯也一眼,没有底气地说道,“你没事跟你们队长破案子去,少穿成这样往书屋跑。”说完,他便走到一边,不理逯也。
逯也一脸莫名其妙,看向于紫陌。于紫陌没看逯也,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此时,夜风在书屋门外忽左忽右地吹着,各种车辆、店铺的灯光也在书屋外不停地闪烁。就像一个个从书屋外经过的人,揣着飘忽不定的、闪烁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