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天今天先于妻子回家,他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三个年纪、外面各不相同的男人在他家门前等他。其中一个年纪最大,中等身材,看上去十分严肃的中年男人向他出示了证件,他叫覃正彦,是刑警队的队长。他身边的两人也是警察。他不明白,警察为什么会找他,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一点与警察相关的词汇。
覃正彦向吴海天出示证件后,跟他说,警方有几起纵火案需要他的协助调查。
“纵火案?跟我有什么关系?”吴海天问。
“我们发现,你曾经出现在几起火灾的现场,也许你看到或注意到了什么,能给我们提供点线索。”覃正彦的话说得很婉转,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吴海天就是纵火犯。
“火灾?最近我在外面确实遇到过几次失火的事情,可我只是路过,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也许是巧合,最近一段时间,吴海天发现,几处他看不上眼的地方都发生了火灾,他觉得那是天意、活该,但从没把火灾和自己扯上关系。
现在警察来找他,显然他们是找不到犯人,想拿他顶罪。自己平日为了不得罪人,不惹麻烦,总是忍气吞声、笑脸迎人。今天去办事,也很不顺。这些已经够让他心里恼火了,警察又来找他麻烦。吴海天心里火大,脸上却仍是一副平和、顺从的表情。
“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覃正彦尽量放缓语气,让吴海天放松戒备,跟他们回去。
“哦,现在吗?”吴海天犹豫地问。
“对,”覃正彦往身后的警车处一指,“你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好吧。”虽然心里忐忑,极不情愿,表面上,吴海天还是顺从地上了车。
负责开车的是逯也。吴海天看到逯也,见逯也举止利落,穿着时髦、得体的便装。心想,现在时代不同,警察的样子也不同了,如果是在街上遇到,很难想象这样穿着的人竟是警察。
上车后,吴海天心情复杂,但他尽量保持镇定,他问坐在他身边的覃正彦,“我能打个电话告诉我爱人么?”
“当然可以。”覃正彦说。
吴海天给妻子打完电话,对身覃正彦表示感谢。
前方是红灯,逯也把警察慢慢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他像闲聊一般,问后面正襟危坐的吴海天,“吴先生,你身上有没有一块不大的红色的玉石。”
吴海天在想自己的事情,被逯也突然一问,不由一愣,“玉石?什么玉石,我没有过玉石。”
“那类似的石头呢?”
“也没有。”吴海天的脸色起伏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道。
同样坐在后面的覃正彦不明白,逯也为什么问吴海天这样的问题。他问道,“逯也,你在说什么?”
逯也掩饰地一笑,“没什么。随口一问。”坐在他旁边副驾驶位置的李杨乐了,“你小子又打什么新主意。”
逯也皮笑肉不笑,见前面交通灯变了,一脚油门,将车射出去。
逯也的车开的飞快,吴海天两眼直视着车窗外急速略过的城市建筑,缄口不语。车窗上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那是平日里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他的表情。
快到警局的时候,逯也接到一个电话。挂掉电话后,他突然一个刹车,将车子停下来。车上的其他三人毫无准备,在车子的惯力下向前一个趔趄,还好有安全带。
覃正彦三人吓了一跳,覃正彦生气地责问逯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开车的?却见逯也迅速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下车,并用同样急切的语气催促覃正彦、李杨下车,让吴海天也下车。
覃正彦、李杨怔怔地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迈下车,就感到身旁有一股灼热之气袭来,他们下意识地往外窜身,就势趴在地上。只听身后马上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是警车的油缸突然爆炸,顷刻间,整个警察被吞噬进爆炸的火焰里。
消防和救援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逯也没事,覃正彦和李杨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但当他们回头找吴海天时,发现他没有跳出车子,已经淹没在熊熊的火焰中。
火被扑灭后,几人马上上前检查现场。他们惊奇地发现,在警车车身部分还有完整残留的情况下,吴海天的身体却被烧得十分彻底,几乎烧为灰烬。
“这不太可能啊,太不可思议了。”负责清理现场的人说。
逯也再次走到被焚烧过的警车前,检查被过度焚烧的吴海天,并趁人不注意,从吴海天脚下被烧卷的汽车脚垫上拾起一块不大的红色石头,揣在兜里。
“刚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你怎么知道车子会爆炸。”覃正彦一边擦拭着额头的血迹,一边问逯也。旁边的李杨捂着炸伤的胳膊,心有余悸。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个算命的。他说他突然感到我有火光之灾。当他听我说,我在开车,就让我马上离开车子。”
“他说你就信了?”
“他算命一向很准的。”逯也指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警车。
“我们的车爆炸,不会与你打电话来的朋友有关吧?”李杨怀疑地说。
逯也有些生气,“我的朋友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咱们的警车一直在警局,而我的朋友根本不在本市。不信你可以去查。”
逯也说的言之凿凿。李杨和队长覃正彦对逯也的话将信将疑。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蹊跷。很多事情解释不通。他们自己是捡了条命,但吴海天死了,他们要怎样跟他的家属解释。
警方接下来会怎么做,逯也并不关心。他要做的是,带着兜里貌不惊人的石头,到馨甫书屋找于紫陌和方术讨个说法,要个解释。
“你们要我找的东西是这个吗?”逯也从兜里掏出他在焦尸下找到的红色石头。问于紫陌、方术和清然。
清然仔细端详逯也手中的石头,虽然形状和大小和自己在梦中见到的赤心石一样但颜色明显不同,他看到的赤心石是白色半透明的,而这颗是暗红色的。他不能确定。
于紫陌则将目光投向方术。
方术在众人的注视下点头,“是这颗赤心石。”他的目光和话语中带着怜惜,“多年未见,它竟变成了这样。”他把石头从逯也手中取过,轻轻地握在手中。
清然感到方术握赤心石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们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又是火灾又是爆炸的,跟这块石头有什么关系吗?”逯也问。
清然不明所以。于紫陌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是吝于言辞。只有方术解答逯也的疑问。
方术低头看着自己握着赤心石的手,叹了口气。他对逯也说,“这块玉石本来是快养心石,能够养护人的内心。它本来是白色的,会随着人佩戴时间的变长而渐渐变成红色。那是人心之色。
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它,里面竟盛满的怒火。这种怒火会随着人心中的怒火释放,就是说,当持有它的人心中对什么持有怒火,什么就会被点燃。火势的大小随人心而定。他的心中的怒火小则火势小,怒火大则火势大。”
“所以之前吴海天遇到的火灾,都由他心中怒火引起的。那么,今天他把自己烧死了,是生自己的气了。”
“他在生你们的气。只是他生气的地点选择的不对,在汽车这样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水火无情,最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人心难测,谁想到一个总是笑脸对人的人,内心竟藏着如此的怒火。清然感叹,逯也见怪不怪。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清然问方术要如何处理盛着怒火的赤心石。
“我会把它带回去,除去它里面盛的怒火,恢复它的本色。”方术说。
清然和方术的话,逯也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对他们所说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方术对逯也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调查一下这个叫吴海天的人是怎么得到这块赤心石的。”
逯也答应了。
吴海天离奇死亡之后,他的家人并没有过分激动。他的妻子赵蕊虽然悲伤,但表面上还很冷静。
逯也在致哀之后,问赵蕊,吴海天身上有一块红色的石头,她知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赵蕊不明白眼前这个不像警察的警察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她还是告诉逯也,吴海天身上的石头是他一次坐公交车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乘客落下的。当时他想告诉那乘客,可那乘客没听到,径自下了车。他就捡了起来,看着很喜欢,就一直带在身边。
逯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算不算天意。如果吴海天没有捡起那块盛着怒火的赤心石,如果他捡到赤心石没有把它随时带在身边,这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