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左侧有一片静谧的树林,那里周围没有商户,没有人家,如云的树冠形成了一个幽静、荫蔽的空间,晴日的时候,这里阴凉清爽,多雨的时候,绵密的树冠一边接受雨水的洗礼,一边让它下面的银线晶莹稀疏。
逯也撑着伞,急急地跑到树林,林内稀疏的银雨中,已经有一把很大的黑伞在等他。黑伞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身姿笔挺,乌黑整齐的短发下,是一张英俊温柔的脸。他小心地为女子撑着伞,为了不让女子淋湿,他的半边身子暴露在雨中。
伞下的女子一袭月色的衣裙,如水的秀发温顺地流淌在她秀丽的肩上。她在等待着逯也,亭亭的身姿就像夜风中的百合。高贵素雅、温柔凄美。
望到女子的一刻,逯也放慢了脚步,调整呼吸,帅气地走到女子面前,不客气地将她旁边的男子推开,将女子遮蔽在自己的雨伞之下,然后用他最近找到的自己最满意的笑容,对着女子,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露姐。”
来人是秋露和韩信。
秋露嘴角浮起淡淡的美丽伤感的笑,“今天下午。”声音婉转清澈。
“你来找我怎还带着这个碍事的家伙。”逯也不看韩信,笑着说。
秋露伸出纤弱动人的手指,指着自己眼镜后的眼睛。
“抱歉。”逯也忙道歉,“你何必要亲自来呢?我去找你不是更方便。”
“我有一件事情急于跟你当面确认,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什么事?”
“你有一块叫‘血路’的石头吗?”
“‘血路’?”逯也一愣,“石头?”露姐的问题让逯也感到很奇怪。没错,他是收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不乏一些名石,只是没有被称为“血路”的。
他盯着露姐,用眼神表现他内心的疑惑。
“这就怪了?”秋露的脸偏向韩信,“那人是说石头暂时在逯也手中。”
“那人?”除了自己和这个讨厌的假和尚韩信外,露姐还认识其他人吗?
“回来之前,我们遇到一个人,他说有一块叫‘血路’的石头,可以治好我的眼睛。”秋露对逯也说,“我问他,怎样才能找到那石头,他说那块石头暂时在你的手中。”
“暂时在我手里。”这个说法太奇怪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自己什么时候有过暂时的东西。除了……逯也突然想到,在于紫陌告诉他,他会在半年之后见到露姐时,曾交给他一块石头,说是暂做抵押,等他见到露姐后,再把石头还给她。那块石头他一直随身携带,却从不知道石头的名字。它会是露姐问的石头吗?他不确定。
“他有没有说,那块叫‘血路’的石头长什么样子?”
“应该是一块鸡蛋大小有黑红条纹的石头。”
逯也心里一翻,鸡蛋大小,黑红条纹,正是于紫陌给他的石头的特征,难怪当时于紫陌说自己无需寻找,露姐会主动找自己。那个让露姐来找他的人又是谁呢?
“你相信那人说的话?”
“我们是在夜晚的路上碰到的,他一见到我,就看出了我眼睛的问题。”
“那人长什么样子。”
“我形容不出,我能清楚的记得他说的每句话,他的样貌却很模糊。好像他故意不让我记起似的。”
“你怎么能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秋露想了想,“他有一双让人信赖的眼睛。”
“我是有一块跟你说的特征相似的石头,但它是一个朋友暂时放在我这儿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叫‘血路’。”
“我能看看那石头吗?”秋露说。
“可以。”逯也拿出于紫陌给他的石头。
秋露看到逯也手上的石头,黑红的条纹,色彩清晰,通体莹润,在夜色中还闪着莹莹地光。她没有见过“血路”,不过这石头的样子与那人的形容十分相似,她不敢冒险,让韩信看,韩信也不敢肯定。她问逯也,“我可以见见你的这位朋友吗?我需要确认它是不是我需要的东西。如果是,我会请她把它借给我。”
“应该可以。”逯也收好石头。既然于紫陌事先把石头交给自己,那么自己带露姐去她那儿也一定是在她的预料当中。他还要问问,露姐遇到的是什么人。至于韩信,他瞥眼看看站在不远处,正用令他极不舒服的目光看着露姐的讨厌男人,也一并去吧。
今晚的馨甫书屋似乎格外的静寂,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连灯光都只躲在远处闪烁。萦绕着它的似乎只有润黑的夜色和雨水坠落时瑟瑟、沙沙的声音。
正如逯也所料,今晚的书屋从外面看上去,早早就熄了灯光。
秋露看到馨甫书屋的一刻,呆住了。韩信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祥和的地方。
“如果你到里面,就不会这么说了。”逯也虽然欣赏于紫陌,但在他看来,于紫陌与安静祥和绝对扯不上边。
“你不要这么说,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秋露说,“不过看着书屋的样子,已经关门了,我们来不会打扰吗?”
“它这里是不会这么早关门的,相信我。”逯也推开馨甫书屋的大门。
昏黄的灯光从里面射了出来。
古老的书架盛着整齐的图书,在书屋中环立,沉稳幽谧。繁复的古董灯下,一张被用过很久的实木桌案,桌案上有电脑,也有书籍。一个穿着黄色棉质长裙的女子优雅娴静地坐在桌案后,手里拿着书,像是在阅读。桌案旁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松的男子,正站在煮咖啡,听到门铃的声响,正回头看着他们。
“清然你也在?”逯也进门熟络地打招呼。
“于紫陌说今天书屋会有访客,让我留下来煮咖啡。”清然看到逯也并不意外。
当他看到跟着逯也进来的两人时,更准确地说,当他看到跟逯也进来的女子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清然真的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肤浅,可他很难不为那女子的样貌惊艳。虽然女子带着黑色的眼镜,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从她优雅的身形,如玉的肌肤,精致的口鼻,能够看出,她一定拥有倾世、清丽的容颜。
跟在女子身边的男子也是身姿笔挺、气质脱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恐怕会觉得这样的两人,只会在武侠小说中出现。
清然还在惊艳,于紫陌把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抬起来。
逯也冲于紫陌粲然一笑。“你知道我们会来。”
于紫陌放下书,神情仍如水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看了眼事先准备好的椅子,对逯也说,“坐吧。”然后她把目光又投向逯也身后的两人,“你们也来坐吧,今晚,我们会有很多话聊。”
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美丽、神秘的书店老板,秋露虽然犹豫,内心却升起无限的希望。她来对地方了。韩信紧跟在秋露身旁。
逯也十分殷勤地为秋露选好了座位,拉她坐下,把韩信的椅子拉得远远的,自己坐在他们中间。韩信谨慎地坐在椅子边上,观察着书屋老板的一举一动。
清然把煮好的咖啡端给他们,自己站在于紫陌的身后。此刻,他只是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