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平静的听着医生的报告,好像这些事情与他无关。自苏希醒来的那日,他基本在没说过什么话。无论谁来,他都没开口。安夏这些日子都在医院陪伴着他,除了回家换洗过几次,几本都在他身边。她总是极力想和苏希说话,可他总是不搭理她。这些天来,好多人都来过,有他的同事,大庄,姜妍和徐浩然,陆琪都来过。无论谁来,他都不说话,安夏表面平静,心里却很着急,她害怕苏希这样会出事。
“阿希你看,我今天去买的你最爱吃的黑头鱼,煲的汤,给你补补身体。”她每天都是这样自言自语,每天都是。他总是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了,妈妈今天说她找到一家很好的康复中心,等你出院了,我们去做复健好不好?”
依旧没有回答。
“我这几天还和陆琪练习开车了呢,驾照拿到很久了,可是一直都没开过,我原以为可能什么都不会了,没想到我居然还会开呢!”
安夏把带来的水果清洗干净,端着出来,苏希还是维持原来的动作,她强迫自己微笑,和他说话:“我要准备买车了哦,到时候你帮我提提意见吧!哎,我还没和你说,大庄的媳妇儿怀孕了,等着让你做干爸爸呢!”
安夏边说话边给苏希削苹果,他现在腿脚不好,没办法开车,所以她才把从未动过的驾照都翻了出来,练好了以后开车带着他去复健。本来顾雪燕是要安排车的,安夏坚持不让,她知道苏希现在肯定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这幅摸样的。他自尊心那么强,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帮主,她现在比较害怕,苏希连她也拒之门外。她每天都试图与他沟通,想要让他多说一些话,最起码要让她知道苏希现在在想什么。
病房的门被推开,薛诗雅捧着一束花进来,安夏有些尴尬,借故出去买东西而离开。薛诗雅并没理睬她,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苏希,可是苏希并未看她一眼。
“苏希,我听说你……我过来看看你。”她把花在花瓶中,把安夏的马蹄莲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坐在苏希的床边。苏希的眉毛略微有些皱,随即消失。
“你身体怎么样了?恢复的好一些了吗?我爸爸说他认识一个中医,治疗褪疾很厉害,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吧?”
苏希未答话,薛诗雅有些不自在,是呀,她要拿什么身份去陪他,守着他。
“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我很想知道……你,你和她,你们在一起了吗?”
苏希垂眸不看她也不看窗外,好像没听到一样。
薛诗雅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她这么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他都不理她,但她也知道现在不应该和一个病人生气,于是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出疑似情绪。“苏希,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安夏她能在你身边安心的待着吗?现在的你能给她什么呢?你觉得像她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能照顾你陪伴你吗?我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她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我记得那一年姜妍结婚,她送了一条Cartier的项链当作结婚礼物。正常的女孩子哪会送这些,你难道看不出她虚荣吗?苏希,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她和你不会长久的,先不说你的身体问题,你们的家庭也不允许,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你,可她终有一天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你而去。”
薛诗雅的这一番话,并没让苏希有多么大的触动,他完全把她的话当作风言风语,可他还是不想听了,他把桌子上的花屏摔倒了地上,以示自己不愿意听。薛诗雅看到苏希动了怒气,不敢继续说下去,讪讪地离开。
安夏回公司处理了一些工作的事情,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陆琪看她辛苦,便开车送她。
“苏希心情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安夏就犯愁,“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也不笑。唉,我都好急死了。”
“你再给他一些时间吧,总要让他接受现实的。”陆琪从后座拿出一包东西,里面都是一些营养品,“这些是给你的,你自己也需要补一补。”
安夏打从心底里感动,“这段时间又要辛苦你了。”
“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啊,林灭绝这段时间对我的折磨,我以后都要向你索赔回来的!”陆琪忿忿不平,这段时间安夏没来上班,林思德就把她的工作都施压到他身上,忙的他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安夏谄媚地讨好他:“等他好了,我请你吃饭呀!”
病房了除了他,再没别人。苏希尝试着再次站起来,还是不行。从未有过这样的失落,他一直是很骄傲的,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苏希,他只是个残废,一个连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残废。苏希绝望的将所有一切都砸破,他想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他把病房内所有能砸的,能摔的都砸了,摔了。可还是不解气,他把针拔掉,拼命的试图站起来,不行,还是不行。他摔倒在病床旁边,手紧紧地抓着床沿,他不能倒下,他努力的爬到阳台,终于,他离开了那个让他噩梦缠绕的病房,见到了阳光。他看到他的女孩在楼下与喜欢她的那个男人告别,笑容灿烂又带着疲倦。也许,对于安夏来说,现在那个男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拖着疼痛的腿,靠着另一条腿,奋力的爬起来,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要从阳台摔下去。
他看着楼下的女孩,他向往着那个阳光灿烂的女孩,他好像走过去,靠近她,和她说着情话,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站在安夏的身边,他不愿意拖累她,不愿意让她同情自己。
苏希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盯着楼下的女孩,喃喃自语,“这样对大家,会不会更好一些。”
安夏与陆琪告别,当她回身看到病房的窗户是,恐惧弥漫她的心底,苏希正试图从阳台翻下。她害怕了,她真的害怕苏希想不开从此就消失在她的世界。她看见苏希眼中的那抹苦涩的笑一闪而过,她就、惊叫着嘶吼着祈求他不要跳下来,她知道,苏希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定,可能一激动就会做傻事。苏希此时已经攀爬到栏杆的另一侧,安夏觉得她的世界都黑了,她的手在背后给陆琪打手势,示意让他上去帮忙,自己在下面克制自己的情绪,来稳定苏希的情绪。陆琪看懂了她的意思,从不引起苏希注意的地方悄悄地上楼。他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跑着,他必须阻止苏希,他不能再让安夏受苦了。
安夏强逼着自己微笑地看着苏希,哄着他:“阿希,你别冲动好吗?”
苏希未答话,他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安夏,他好想抱抱她。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的人,他的眼中却只能看到安夏,她的眉她的眼,都映在他的眼睛里,心底里。她的声音像风儿那般轻,吹拂过他的心灵。他想起他们儿时,安夏银铃般的笑声,那样甜美,那样清脆。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可以让他们好好珍惜逝去的那段时光。
他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是贪恋的,他贪恋她的温暖,他贪恋他的家庭,他舍不得。
安夏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阿希,那天,我要和你说的话,你现在还想听吗?”
苏希撇开头不再看她。
“就算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想好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再有什么风雨,什么问题,我都不要离开你,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我们都等不起了。我一直在问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你的感情,为什么还在犹豫不决,原来是我怕我们的感情不够坚定。可是我想通了,虽然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可是,我们的心却没分开过,这些已经足够让我们共同去面对未来。阿希,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你自己好不好?”
安夏的这番话,在苏希的心里激起千层石浪,可他的腿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终于还是坠落了。
“不要!”
安夏的惊叫声音擦过他的耳边,他还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