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尹慕漓,就算你是莫然山庄的庄主又如何,这是皇宫,是朕的地盘。”皇帝气急败坏地站起,手指着慕漓,却因为气愤不停颤抖着。
座下众人纷纷震惊了,太子侧妃居然就是名冠天下的莫然山庄的庄主!
慕漓不慌不忙地品了口茶,“不如何,皇上把我召来皇上的地盘再仗势欺人,我也无可奈何。”
“哼,尹慕漓,做人莫要忘本,你生是水国人,死是水国鬼。”
慕漓继续品茗,心内却轻嗤。谁说她是水国人了啊?她明明是中国人。
“好了,这拜见也拜过了,现在就请太子侧妃来为这些未来的姐妹献曲一首。”
慕漓顿觉无奈,原来好戏还没结束啊?她虽是被贬,不过好歹也是堂堂太子侧妃吧,侧妃给小妾献曲?原来这水国的太子侧妃这么没地位?真不知道这水连律究竟是要侮辱她还是要侮辱水国的制度呢。
不管是侮辱什么,慕漓可不打算把自己扯进去。
慕漓云淡风轻地抬眸,然后举起刚刚被自己用大拇指指甲划破的食指,淡淡地开口,“可惜了,手受了伤,不然我还真是很期待在这样的场合高歌一曲。”
水溪镜眼里划过淡淡的心疼,随即便是强忍的笑意,害他白担心了,他也是关心则乱了,漓漓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吃亏让别人侮辱自己呢?不过,看她还说什么可惜了,那神情哪有一点可惜的样子啊。
水溪镜今日已是极力隐忍,他知道,若他今日多维护漓漓一句,皇帝的恨就会更深一层。他比水溪澈看得更透更彻底,他那个皇弟在战场上或许游刃有余无人能敌,但是这是暗潮汹涌阴暗的朝堂,这滩水更深更黑,他皇弟不够阴险,也不够狠,他对他的父皇的崇拜是与生俱来的,却不知这皇帝是多么恶劣的人。而自己不一样,他早已看透了这些表面与实际的差别,而那个皇帝,他从来便不存在一丝感情,若真要有,那便是恨,从小到大,皇帝的阴狠恶劣他全看在眼里。以前至少还能尊称一声父皇,可是上次花满楼遇刺之后,自己便与他完全断绝了关系。呵,若不是时机未到,自己部署还不够完全,他不介意弑父篡位。但如今,只望他不要太为难漓漓,否则,他不介意早些背负骂名。
“哼,尹慕漓,你休要找借口。”
“我只是不想让这大殿上见血光罢了,这么喜庆的日子,会不吉利的。”
“哈,笑话,朕大寿那日怎不见你顾虑到不吉利?”
“皇上还真是健忘,那日不管怎么说是必见血光的,只是是水家人和柳家人的区别罢了。皇上此刻这般质问我,莫不是希望那日死去的是水家人?”
“尹慕漓你,咳咳……”皇帝突地咳嗽起来,跌在龙椅上喘息。
慕漓眼神里闪着暗光,却一直未抬头,只垂眸看着杯盏,细碎的刘海乖顺地垂下。即便不看,她也能想见她说那些话时水连律的反应。这么轻微的愤怒和气急攻心显然是不够的,她要的,是他的命。但不是现在,反正他的命那么容易取,她随时都能拿走,不急。她最擅长的,便是折磨人,她可从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不会让她厌恶的人死得那么平静。
慕漓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吩咐身后的丫鬟再满上。
水溪澈站在大殿中央进退两难,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最敬爱的父皇,这可如何是好?
水溪镜在看到慕漓的咄咄逼人之后,原本担忧的心也已经放下了,便也学着慕漓悠然地品茗。对他来说,只要漓漓好好的,皇帝怎么样都无所谓。
皇帝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坐正,“吩咐下去,大婚一个月后举行,时间虽有些仓促,不过一个月后又快要赶上年关了,刚好可以在过年前完成,双喜临门最好不过。到时澈儿十一人同娶,洞房之夜在茜茜房里就寝。新婚之日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三天。在此之前,十一人均须入住太子府适应环境,学习礼仪。”
“儿臣遵旨。”
“臣女遵旨。”
“臣遵旨。”
“平身,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告退,慕漓也泰然起身,稍稍整理自己的紫色衣裙,便出了门。
慕漓抚着自己的刘海,一个月后么?只要水溪澈洞房第二日木茜茜和众小妾还活着,皇帝便会对自己动手了吧。她倒是很期待皇帝的手段。只要皇帝做出任何的截杀政策,她便可以为自己拟定相应的离开政策了,而后再在民间散播太子侧妃尹慕漓的死因,以她在民间的名声,皇帝的昏君之名便更盛了吧。
慕漓揣着难得的好心情,直接飞掠出皇宫。
她并不打算回太子府,也根本没有必要。
才出皇宫,慕漓便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丝毫不予以理会,自顾自前行。
她知道,那是水溪镜。
只是许久之后,身后的人依旧跟着,虽是距离愈来愈远,却依旧很努力地想追上她。
慕漓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朝自己奔来的某人,“水溪镜,你没有觉得自己太闲吗?”
水溪镜并不介意慕漓的讽刺,依旧挂着邪魅的笑,“漓漓这话说得,风流王爷当然要有风流的样子啦,不然只怕会更短命的哦。”
慕漓不置可否,只冷冷望着他。
水溪镜也不在意慕漓的沉默,大多时候,都是他说慕漓听,对他来说,能这样一直对她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知不知道你今天可担心死我了。”
“不是活得很好么?”
“啊?”水溪镜愣了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漓漓,我是说真的。”
“……”她有说假的了么?
“漓漓,等到二皇弟大婚后,你便会离开了是不是?”
“嗯。”
“那你到时候做我的妃可好?”
“没兴趣。”
“漓漓,你就答应我嘛,人家府里现在除了还留在那里的极少数下人,可都没有别人了,也不知道还能在莫然山庄住多久啊,到时候回到府里,得多冷清啊,漓漓你就来我府里陪人家嘛。以后我一定唯你的命是从,保护你,决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慕漓略微蹙眉,斜眼看着撒娇的水溪镜。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情绪,那么多不同的脸皮。
“没兴趣。”
“等我以后夺得皇位,**有你一个足矣。我水溪镜今生只爱尹慕漓一个。”
“没……”
“你先别那么快拒绝好不好嘛,好好考虑一下,距二皇弟成婚还有一个多月,我会等你的答复的,希望漓漓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哦。”水溪镜强压下自己的落寞,脸上邪魅的笑容依旧张扬着,心底却有些悲凉,并不浓重,却挥之不去。
慕漓不耐地蹙眉,她实在不喜欢这样表白的场面,以及,被人寄予希望的感觉。
“水溪镜,不管多久,我的答案都一样,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加个期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落,慕漓便不再停留,直奔暗夜阁而去。难得的好心情都被人毁了,真是可惜呢。
水溪镜却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意,转身落寞地去了莫然山庄,漓漓她去的方向,好似不是山庄呢,她,不想见自己么?
“参见主子。”
“嗯。”慕漓微微颔首。
暗夜阁,这个本来已经交给她爹的地方,原本她是极少来的,尹萧的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而尹萧的心自然是向着她的,所以她根本不需过多挂心。而最近,她却不得不经常过来,她爹的身体,因为大罗散的缘故,再加上前段时间以为有所好转而过多外出导致有些恶化,现在每日只能在外行走最多三个时辰。距要想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三个月。是她疏忽了,导致毒在她爹身体里待的时间过长了些。但这一切,都是拜水连律所赐。
慕漓眸里有红光一闪而过,遂又消失无踪。
“冰呢?”
在尹萧只能待在莫然山庄静养的这段时间,阁里大多数时间是由冰打理的。冰是他爹任命的副阁主,而此次也是他爹推荐的说让他暂代他打理,倒让慕漓省事不少。慕漓也曾质疑过冰的忠心,尹萧却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绝对忠心。慕漓不知,尹萧却心知肚明,这个副阁主早就倾心她女儿了,不过他还是最看好小寒啊。
“回主子,副阁主正在交代明日的一项任务,很快就来,主子能等一下么?”这位小朋友那个哆嗦啊,主子的狠绝他是知道的,可现在居然要主子在这里等别人,可见这是多么艰巨的一个任务啊,可为啥今天就被他碰上了啊?
“赵一,你怕本座吃了你么?”慕漓阴鸷地看着底下不停哆嗦的人,冷冷地开口,做她属下这么久,却连与她共处都怕成这样,能有什么出息?
“主…主子说笑了。啊,主子怎会知道属下的名字。”
慕漓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你是本座的属下,本座不该知道你的名字么?”
“不…不是的,主子,属下只是没想到您这样的大忙人居然还能记得属下这样不起眼的人的名字,有些受宠若惊了。”
慕漓不再理会他,对身后倒茶的人说,“今日换成酒吧。”
紫淙门里的人,效率无疑是超高的,慕漓才吩咐完,不过几秒钟时间,沁人心脾的酒香便已传来。慕漓自是不知道,紫淙门里的人都视她为心目中的神,那些小虾米没能亲自聆听门主的教诲享受与门主面对面谈话的资格,便只好以能为她端茶送水为最大的荣幸。
慕漓慢慢饮下一杯酒,冰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依旧俊逸潇洒魅惑人心的面容,此刻带着些剧烈运动后的红晕和一层薄薄地细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见他为了赶来这儿用了多快的速度。
“主子,属下来迟,甘受责罚。”一板一眼的,属于冰的独特的性格。
其实他的人品本也无需多大怀疑,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慕漓才会稍有质疑的,经过这段时间,她也基本肯定他的人品了。
慕漓抬眸,细细打量起冰。
慕漓自我惯了,对容貌这种东西,她一向觉得皮相而已,不过是为了方便认人罢了,所以她一般不会一见别人便去仔细打量别人的容貌,而只是粗粗记住,只是认人罢了。而一旦一个人被她肯定,她就有必要仔细去记住那人的特征了。比如,现在的冰。
这是第一次,她打量起这个人。
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纯黑色无任何装饰的长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嘴唇厚度适中,眼神却星河灿烂般璀璨异常。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简单地用黑色发带一绑,左手执剑。她记得,他明明也才二十三岁而已,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摸样,正如此刻,恭敬地半鞠躬,两手作揖。
久久没有等到慕漓的回应,冰却依旧不动如山。
慕漓细细地咽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无碍。”
冰直起身子,恭敬地站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