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当胖教师走出学校,坐上电车,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半了。他刚刚给孩子们介绍过出没在原始森林里的种种凶兽,他把狩猎的场面描绘得生动逼真,活灵活现。班上的男生当即决定:毕业后到大森林里去探险。现在,胖教师乘上电车回家,他觉得连他自己都愿意去大森林,无论是遇上熊或老虎,都能体验一番惊险的场面。
电车停在第一站时,车厢里闯进来一个卖报的孩子。他晃动折叠着的报纸,叫道:“晚报!晚报!晚报!猛兽咬死人啦!野兽还在城里游荡。奉劝大家,别上阁楼!”
“先生!”他突然对教师说,“买张报纸吧,您的生命处于危险中!”
“什么?你胡说什么?”胖教师跳起来,“给我一张报纸!”
报纸头版,大字体的导语赫然在目:“昨夜大山猫逃出动物园笼子。动物园附近一幢房子阁楼上发现一具该园工作人员横在血泊中的尸体。杀人猛兽尚未捕获。”报纸同时还刊载文章,详尽介绍大山猫的外形和它的习性,对它的气力、敏捷程度和极端的凶残性都作了描述。
根据这篇文章的观点,大山猫比老虎、狮子,比所有猛兽都要凶险。
文章的结尾说:不管什么野兽,只要有一次尝到过人血的滋味,它就会渐渐失去对人的恐惧,从而变成吃人的野兽。
我们不想增加城市的惊慌气氛,但是不能不提醒市民们:千万不要同大山猫遭遇,尤其是不要走进黑暗的阁楼。
当局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我们相信,尽管大山猫具有安全躲过有经验猎人追捕的绝顶本领,但在近期内定能将其捕获或击毙。
胖教师放下报纸,取下夹鼻眼镜,擦掉头上淋漓的冷汗。他再也不想到森林里去探险了。他记起一个多月前,在动物园见到大山猫的情景。这家伙关在笼子里都那么可怕,要是在街头碰见它,那会怎样呢?胖教师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决定在没有获悉大山猫就擒以前,只待在家里,什么地方也不去。他家里挂着一杆猎枪,夏天他用这支枪打过松鸡和鹌鹑。他得把枪装上子弹,如果大山猫闯进他的住宅,他就用枪进行自卫。
电车行驶了十分钟,胖教师到站了。他一路上不停向屋顶眺望,直到家门口。他家对面,在那街心花园的一角,站着一堆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矮胖家伙,吹牛说什么大山猫见他也不会扑过来咬他的,猛兽只会咬高个子和瘦小的。
胖教师一听,心里放松了几分。他走进家门,上楼以前,他站在楼梯脚往上观察了好一阵。他的房间在三楼,正好在屋顶底下。
他拿钥匙把门打开,动作比任何一次都快。
他终于回到了家里!他查看了一遍所有门上的所有插销,这才坐下来用晚餐。用过晚餐,胖教师擦干净夹鼻眼镜,坐在正对着窗子的沙发椅上,把装好子弹的猎枪靠在身旁。现在,胖子感觉自己胆子大了点,他打开气窗,留神倾听大街上传来的声音。
“号外!号外!号外!”从大街拐角处传来一个卖报少年的声音,“大山猫还没有抓到!”
大街上行人稀少。
赶马人挥鞭策马,慌忙赶车。他不住抬头往上面望望,看高处有没有大山猫。
不一会儿,街上就全无人影了。
突然,一只白猫穿越街道,溜进了街心花园。随后,一头灰色的大兽大步跟着走过。不等胖教师回过神来,两样动物都已转眼不见了。他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跑到电话机前,用手指猛敲电话机字盘。
“喂,是值班员吗?你是警察分局的局长吗?喂喂,你是值班的?大山猫,在街心花园里!在追一只家猫!就现在!别忙,等一等,请记下我的名字:报告人——教师特鲁西科夫。对,对,报告完了!”
胖教师挂上听筒,又跑到窗口,往外望。
五分钟后,赶来一队带枪的武装人员。他们一字排开,把街心花园团团包围起来。
胖教师趴在窗口。他见这些警察正按照指挥官的信号,在树丛间缓缓挪动,他们端着枪,随时准备开枪。
特鲁西科夫很满意,大山猫被包围了,这家伙将被活活打死。人们将从报纸上知道,就是他,特鲁西科夫,从可怕的吃人野兽利爪之下拯救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