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汝河继续道:“那公子哥虽然文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来者不善,我们多留神当心。”众人点头。
话一说完,饭馆又走进来三个人,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韩汝河略一打量,那三人从进门未发一言,各自手持兵刃,江湖人士打扮。
韩汝河阅历丰富,再一细看,心道坏了。那三人手持兵的刃不是别的,正是绣春刀。自翻越长城之后,韩汝河独独对柳轻寒刮目相看,这孩子江湖阅历不足,书生气有余,头脑却十分好使,当即向柳轻寒使眼色。柳轻寒端详了一下窗边三人,当即会意,道:“吃饱了吧,吃饱了赶路。”
柳凌玉不悦道:“我还没吃多少呢!”
还没等柳轻寒说话,隔壁桌的公子哥端着酒杯酒壶向柳轻寒几人走了过来,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韩大哥,柳公子,林姑娘,柳姑娘。别来无恙。”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韩汝河道:“阁下怎地……”
那公子哥径直坐在了柳轻寒身边,笑道:“上次多有得罪,在下敬诸位一杯。”
柳轻寒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公子的模样,细长柳眉,双眸流转,衣着华贵,忒得俊朗万分,就是寻常男子,见到如此美貌的公子,也要多瞧上几眼。
那公子自酌了一杯,道:“上次灵山一别,在下时常惦念几位。就是不见了改大师。”
柳轻寒拱手道:“还没请教公子名讳。”
那公子表情异样的看着柳轻寒,道:“在下姓朱,单名一个墨。幸会。”
柳轻寒道:“久仰久仰。不知朱公子怎地也会来到关外?”
朱墨道:“在下本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关内的莺莺燕燕看多了,看看关外的大漠风光,岂不快哉。”
林方思听出了朱墨言语中调笑的意味,不悦道:“我们几个乡野村民,莫要扰了朱公子雅兴。走吧。”正要起身离开,朱墨笑道:“多日不见,定是发生了什么趣事,要不然林姑娘这是吃哪门子醋啊。”
朱墨这一番话正说中林方思心事,她看着柳轻寒傻笑着看着朱墨,更是生气,道:“还看?走不走?”
柳轻寒被这么一呵斥,才回过神来,朱墨道:“在下今日有难,诸位大侠可否帮忙?”
朱墨说罢,林方思心道,这公子忒也不要脸,也不知是好是歹,素不相识就要他们帮忙,怒道:“不帮。”
谁知柳轻寒却脱口而出:“公子但说无妨。”
林方思怒目瞪着柳轻寒,说不出话来。柳轻寒察觉自己与林方思表述不符,低头不语。林方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那我走!”
朱墨冷笑道:“现在要走,怕是已经晚了吧?”
被朱墨这么一说,林方思不明所以,突的想起与他同行的老者,若要刁难,怕是四人处境都不妙,略有慌乱道:“你要怎地?”
朱墨折扇打开,起身信步道:“追了我一路,诸位累也不累,是好汉的话,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也是干脆!”
众人被朱墨这番话说懵了,韩汝河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自打朱墨坐在他们桌那一刻起,右手未离开身边的宝剑,生怕有什么变故。
哪知话一说完,窗边仨人宝刀出鞘,也不说话,向朱墨砍了过来。韩汝河心知几人被这个不明来路的公子拉下水,当即拉着柳轻寒等人退到一旁,只待找个空挡逃出去再说。
饭馆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桌椅踢散,碗盘碎了一地,三两食客见江湖争斗,早就跑了,小二本以为是寻常打架滋事,谁知这突然刀剑相向,吓得只躲在账台后面瑟瑟发抖。
那三名锦衣卫均是高手,朱墨的随从老者应变迅速,挡住了两名锦衣卫,另一人绣春刀直逼朱墨而来。朱墨抄起旁边桌上的碗筷,向那人掷去,“咔嚓”一声,被那人绣春刀劈成两半。
朱墨大声道:“你们帮是不帮?”
那对战朱墨的锦衣卫以为四人是他邀来的帮手,不由分说,挥刀向柳凌玉劈来。柳凌玉长剑出鞘,一招“碧水剑法”中的“山水相逢”使出,勉强化开。韩汝河见势不妙,长剑早已出手,道:“柳姑娘闪开。”一声轻啸,“剑动七诀”的剑法使出。
饭馆大堂地方倒也宽敞,桌椅早已打的稀烂,满地的残羹剩饭。朱墨笑吟吟的看了看,随即对柳轻寒等人道:“还看什么?还不赶紧走?”说着,趁着争斗的当儿,拉着三人跑出饭馆。
“你怎地走那么慢?”朱墨埋怨柳轻寒道。
柳轻寒赧然道:“在下腿上有伤。”
朱墨笑道:“原来如此,那我扶着你走。”说着就要去搀柳轻寒的胳膊,谁知林方思一把拉过柳轻寒道:“我来扶他!不用你帮忙。”
朱墨一见林方思如此,只得作罢,道:“跟我来。”说罢,朱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带着几人躲进一家酿酒作坊。
朱墨拴好大门,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道:“今日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柳轻寒道:“韩大哥还在外面。”
朱墨笑着道:“放心,折剑山庄‘剑动七诀’的功夫,对付个锦衣卫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还有我那管家。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林方思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也拉下水,还有,怎地还有锦衣卫追你?”
朱墨道:“实不相瞒,在下路过开封府的时候,偶遇锦衣卫强抢民女,在下瞧不过,拔刀相助了一下,谁知惹毛了锦衣卫校尉,因此才派了几个好手一直捉拿我。”
林方思将信将疑道:“你能有这么好心?”
朱墨调笑道:“上次在灵山,几位非要去丐帮的大会,现如今了改大师下落不明,那****曾有意阻止,谁知被你们打断拒绝了,你们现在想想,在下可是害你们?”
柳轻寒想起丐帮大会一事,道:“朱公子所言不错。”
朱墨道:“那不结了?”
林方思气鼓鼓的不说话,柳凌玉笑吟吟的看着林方思。
“你的腿怎么了?”朱墨问。
“摔断了!”柳轻寒道。
朱墨帮柳轻寒撩起裤腿,拆开绑在腿上的布条,皱眉道:“什么破草药。”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打开,清香扑鼻,里面一团绿色的药膏。
林方思不知朱墨打什么算盘,阻止道:“你要干什么?”
朱墨头也不抬,道:“骨折部位已经肿起,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能有什么好草药,照这么个治疗法,怕是半年也好不了。”说着,朱墨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柳轻寒腿上原来敷好的草药抹去,又从盒子中剜出些药膏,涂在骨折部位。
柳轻寒瞧得真切,朱墨指若削葱,光滑细腻,却似一个女子之手。待得药膏涂好之后,柳轻寒顿时觉得腿部清凉,说不出的舒畅。朱墨帮柳轻寒重新把木板固定好,用手帕擦了擦手,道:“淤肿今日便消,连敷七日,对骨折大有裨益。几十天便可如常人走路。”说罢,把盒子盖好,递给柳轻寒。
柳轻寒接过那盒子,道:“多谢朱公子赐药。”
四人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只见一个身影从墙外翻入,正是朱墨的随从老者。
“怎样?”朱墨上前问那老者。
那老者道:“已办妥。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
林方思不见韩汝河,上前询问:“韩大哥呢?”
那老者谦恭道:“逃走的过程中,和韩壮士走散了。”
林方思着急道:“我轻功好,我出去找找。”林方思正要出门,一个身影闪入院内,是韩汝河。
林方思和柳凌玉见韩汝河无恙,心中大喜,韩汝河回身向老者道:“多谢阁下相助。”
那老者只是微笑回应,并未答话。
柳轻寒见韩汝河心事重重,问道:“韩大哥,你怎么了?”柳轻寒只道韩汝河因锦衣卫之事烦恼,谁知韩汝河道:“适才逃跑的路上,我好像看到一个人。”
柳轻寒道:“什么人?”
韩汝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可能是我看错了罢。”
朱墨提议不要去客栈投宿,暂且现在作坊之中凑合一宿,明日再启程。众人允了。
睡至三更,柳轻寒辗转难眠,正要起身,察觉韩汝河蹑手蹑脚拿起宝剑,合门而出。
柳轻寒找来一个酿酒用的木杖,轻轻往出走。谁知背后一个声音轻声道:“轻寒,你干嘛去?”柳轻寒回头,是林方思。
“方思妹妹,你怎地还没睡?”
林方思道:“我睡觉轻,适才韩大哥出门,把我惊醒了。”
柳轻寒道:“我也觉得奇怪,不如跟上去看看。”
林方思搀扶着柳轻寒,施展轻功,从院墙飞身而出。
柳轻寒和林方思远远跟着韩汝河,只见韩汝河一路奔北,已经出得城外,来到一个山冈之上。
那山冈之上有一处破屋,韩汝河在破屋前站定。
柳轻寒和林方思躲在一块山石之后,静静的看着。柳轻寒轻声道:“韩大哥这是做什么?”话音一落,突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柳轻寒正要叫出声,被一个手掌捂住嘴巴。回身一瞧,正是朱墨。
林方思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朱墨煞有兴致的道:“半夜有好戏,怎能不出来瞧瞧。”
月朗星稀,月光洒在这山岗上,一山一石都分外清晰。
只见不远处韩汝河只是在破屋外静静地站着,半晌,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屋外何人?可是要这么站一宿么?”
韩汝河躬身道:“在下前来,只为求证一件事。”
那屋内老者道:“这里没有答案。回去吧。”
韩汝河并未动身,又过了一会,只见破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老者。
韩汝河抬头望去,看的呆若木鸡。
山石之后的林方思和柳轻寒两人也看的真切,登时呆了,无数回忆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