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府衙后堂,知县张德方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当真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唤过婢女打好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脸,顿觉连日阴霾一扫而空,伸了个腰坐在办公椅。
此时难得神思清明,处理积压的大大小小琐事正当其时。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阅读公文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张德方刚刚投入的心神为之一滞,顿时脸色又不好了。待到大门被轰地一声撞开,露出王跃千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张德方古井无波的内心,如同烧沸的热水顿时炸开。
他把茶杯往桌面狠狠一顿,“王跃千你要是不想干这份差事了,就给我滚!”
向来儒雅端方的知县大人,此刻已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王跃千的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合当行为,让他处于忍耐的极限。
而王跃千此刻脸上一脸凄惶,却已经完全不在意知县此刻的怒火,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粘稠液体,“大人,鸡公山山匪下山攻打县城了,东西城门都有二三百匪徒,山匪现在已经快杀到衙门口了”。
张德方听着王跃千的话语,脑中一片凌乱,鸡公山匪,杀到县衙,再定睛一看王跃千脸上斑斑点点的鲜血,顿时惊呼出声,“鸡公山山匪杀过来了,这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张德方习惯性地踱着步子,“听闻牛头山不是在剿匪么,怎么鸡公山的山匪还会猖獗地下山进攻县城?东西们各有二三百贼众,本官怎么不知鸡公山山匪如此势大?这可如何是好?”
王跃千近乎哀嚎地看着,此时此刻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知县,他连忙出声道,“大人,当务之急是聚集县衙兵丁,依托县衙,固守等待州府支援啊”。
张德方听闻此言,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王捕头所言极是,速速把县蔚招来,老夫要和他共商大事”。
王跃千却嘴角一撇,“县蔚大人在发觉形势不妙的第一时间,就跳城墙跑了,那还有什么县蔚”。张德方心头一凉,满心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灭,木讷地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
王跃千看到知县如此,心中也是大感心寒,一县长官面对大事竟然如此迂腐懦弱,实在担不起大任,也罢就让自己这个没有官身的武夫,为这个生养自己的县城拼尽全力吧!
他一把按住腰间挎刀,转身带门而出,一边出去一边大喊,“县尊大人有令,所有衙役捕快跟随我等死守县衙,县尊大人有令……”
张德方此刻呆若木鸡的脸上滚下一大滴泪水,“信安城完了,完了”。
完了两字在他心头狂旋荡漾,他空洞的眼神中,显现不出丁点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