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城东城门口,清风寨二当家堂下燕,将刀锋收回刀鞘,抬起头望了一眼两人高的城关,心中不免升起诸多感慨。就在两个时辰以前,清风寨的寨门被踏破,大哥不得不带领一干兄弟,扔下积累的近乎所有家当,只带着百五十人从秘密挖通的通道偷偷下山。
想不到,不过短短片刻,时移势转,这半个信安县城,却是清风寨的了,人生际遇当真虚实难测。
隐隐感受到周围弟兄的期待目光,堂下燕停下自己的思索,眼下自己手中的五十名手下,加上寨主带领的百五十名弟兄,是整个清风寨能够重头再来的希望所在,再不能有半分的苛待,他不禁开口道,“弟兄们,进城以后不封刀,把一切带官字和手中拿棒槌的都处理掉,这信安城也是我们的地盘了!”
看着周围兴奋的欢呼,堂下燕率先抬起脚步迈向城中。
东西城门陷落山匪之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穷凶极恶的山匪,大声地呼喝着叫嚣着,县衙被分派城中各处的官差衙役,在短短时间内就遭到了最狂暴的清洗,剩余的,尚未破胆的带刀衙役,纷纷前往县衙集合。
陈涔此刻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缩在墙角,冷眼看着残余的衙役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被匪徒屠戮殆尽。
他此前不止一次暗示过此地的衙役首脑县蔚,无论是写匿名信,或者故意暴露隐藏行迹的山匪的行踪,信安城的衙役官差对此嗤之以鼻,等到他通过种种迹象,确认鸡公山山匪的意图,局势已然不可收拾。
况且,原本已经沉寂月余的清风寨的山匪,竟然也在他们没无知觉的情况下,也向信安城伸进了触角,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行事是如此的失败。
即便如此,陈涔作为军士的素养和嗅觉仍是极为敏锐的,在知道攻击东西城门山匪的数量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组织城内衙役进行最坚决的抵抗,在他看来如此情势之下,信安城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那些坚持抵抗的衙役心目中的希望所在,注定会让他们失望。
洪兴军就在十几里在的大营中,但是这十几里的,短短半天就双脚可以到达的路程,对于体力耐力高过旁人的军士,而言反而更难跨过。
因为即使是洪兴军的将主也没有私自调动军队的权利,等到战报汇报上去命令再下发下来,洪兴军整军进军,足够这人数不足半百的衙役的一腔热血都已经凉透,尸首都已经腐烂发臭!
然而他又是极其佩服他们的,因为在不可抗拒的人为灾难面前,至少这些信安儿郎,都没有辜负生养他们的土地。而他陈涔,并不害怕在孤军奋战至死,他害怕的是哪怕到死都没能完成属于他的任务。
此刻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所有人都躲在门窗后,透过一丝缝隙,惊恐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陈涔叹了一口气,可他却清楚地知道任何侥幸的希望都是奢求,而这事情结果已然让人不忍心再看,轻轻地把一块破烂的布片盖在自己身上,将身体蜷缩在一角,更加不惹人注意一些。
他希望躲在这个自己呼吸可闻的世界,隔绝即将到来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