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转眼这就快过年了。
由于把军政大权完全下放到了丁、王等人手中,刘威的时间终于空闲出来。开过腊月二十的朝会之后,大臣们建议按照宋朝的惯例在下一次朝会之后就封玺过年,到来年的正月初五再开封。至于西川一地军政事宜差不多也被他们给安排了个妥妥当当,刘威没道理还跳出来没事找事,因此大袖一挥,随便你们了。
解决了国事,剩下来的是时间自然是拿来解决家事。
秦岚虽然是刘威下了圣旨册封的兰妃,但到目前为止还在罗三贯的照拂下学习宫廷礼节。而刘威为了顾全秦艳的脸面,也没敢多去参合。直到腊月二十三这天,躺在床上挺着肚子的秦艳终于发了话,刘威这才敢把秦岚唤来一起过小年。虽然两女一个貌似张柏芝、一个神似王祖贤,你还别说这一见之下还真是投缘,不一会的功夫,俩女就跟忘年之交似的统一了阵线,还姐姐妹妹的叫的那是亲热得宛如一奶同胞。
俩女嬉闹了一会,这便到了官定的活动时间:送灶王爷升天。
过小年的主要民俗活动是“辞灶”,就是“祭灶”。灶王也叫“灶君”,民间称“灶王爷”。
相传灶王原来是一个富家子弟叫张单,字子郭。他的妻子叫丁香,为人勤劳贤惠、孝顺父母。张单不愿守在家里种地,就出门做生意,后来发了财,回家后竟嫌弃起自己的糟糠之妻来,一纸休书把丁香赶出了家门。第二年他又娶进一位名叫“海棠”的**做老婆。由于海棠生活挥霍奢侈,而张单在外又吃喝嫖赌,很快家道败落。后来一场大火又将家里的财产全部烧光,海棠也改嫁他人,从那以后,张单只得靠乞讨度日。有一年的腊月二十三,他要饭时竟然要到了自己原配妻子丁香的家里,面对善良的丁香,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一头钻进炉灶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结果就被灶灰活活憋死。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张单死前悔悟,不知怎地就得了玉皇大帝的赞赏,还把他封为灶王,还命令他每年腊月二十三上天,汇报一年来这一家的言行。
柳腔戏《张郎休妻》、茂腔戏《火龙记》里都是说的灶王爷这段故事。食神里面史地分周化装的那个神仙,正正就是灶王爷。
灶王最初只管火,后来受天帝委派为掌管一家的监护神,被封为一家之主。他权力很大,却连个土地庙大小的庙宇也没有,只有一张画像(木板印制的年画)贴在灶墙上。两旁贴上“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或“东厨司命主,南方火帝君”的对联,横批是“一家之主”。祭灶时要摆上枣和糖瓜等果品,糖瓜是用大麦发酵糖化而成的食品,据说是让灶王吃了嘴甜,也有的说为了欺住他的嘴,叫他上天光说好话不说坏话。焚香祭拜后,将旧灶君像揭下焚化,换上新像,就算送灶王爷上天找王皇大帝汇报去了。
虽说刘威昔日在天界的时候曾和这灶王一殿为臣,但下了凡界之后应该的礼数还是要的。在礼部的几个半路出家的礼部侍郎安排下,祭灶的程序很快就完成。接下来的活动就是移驾御花园看戏,演的正是和灶王有关的《张郎休妻》。
当一院的人都自喜气洋洋的看戏闹年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宋南都临安城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就连皇宫之内都是清冷一片,毫无欢庆小年的味道。而一大清早的,宫中的太监宫女就纷纷私下里传言官家今晨又呕血了,原因说是贾妃又献上的一阙词,官家只是看了一遍就呕血三升有多余,直接厥了过去。
“快快,都给咱家麻利点。”一名老监正在督促着大群手持鸡毛掸子和笤帚的太监宫女,按照惯例给皇宫进行大扫除。正在呼喝声中,老监却听见一阵喧哗之声远远传来,拿眼一瞧,就看见永乐宫门外呼啦啦跪了一大票朝臣,那些大官儿不但跪着,还尤自不停的在那打着嘴仗,那热闹劲儿和城里的市集有得一比,直把那老监看得眼热,暗自揣摩起这些朝臣大清早的跑这跪个什么劲。
看着俩小黄门急忙忙的从永乐宫里钻出来,老监眼角一动,发声到:“嘿,你俩小猴子急着上哪啊,给咱家过来。”
“见过杜总管……”两个正踩着小碎步急奔的小黄门见着老监之后,急忙刹住了步子给老监行了个大礼。
“说说,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那?”杜总管一甩手上的鸡毛掸子,装做浑然不觉、无心之问的样儿。两个小黄门互相对望一眼,磨蹭了几下,这才答道:“回您老的话,娘娘要我二人去请国舅爷。”
娘娘自然是贾妃,贾妃的小舅子那便是贾似道了。
看着两个小黄门还是使着小碎步急奔而去,杜总管下意识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月前,也是贾妃的一纸“蜀山手札”捅出了仙人刘威已得西川的天大窟窿,现下这阙诗词,不知道又要捅出什么。
难道,真如民间传言那般,这煌煌三百年的大宋朝,真的是气数已尽,要玩完了吗?
永乐宫内,一脸惨白的赵昀面若死灰的看着窗格外的灰色天空。
说实话,小赵同志此时的心情并非没有人可以理解,但真正能理解的人,却是实在太少了。
眼下,原本大军压境蒙古人突然没个声息,根据军报显示,这一次蒙人也都长了个心眼,不再似从前那般以劫掠屠戮为主,竟然也懂得了攻城掠地。北边的忒木解特穆德克、张柔等人在攻下了枣阳之后,随即将大军安插在德安府、随州、荆门军一线,并且大势将所到之处的汉人搜索,随即裹胁北去。东线,攻入淮西的温不口花也在六安、桐城、滁州等地摆下阵势,在合肥城外驻营而望,并且还侦骑四出,也是大势索拿乡野之中的流民,所获之人也不杀戮,尽是向北而去。
而赵汝筌吃了败仗的消息也早就传来,眼下这季汉之军驻扎重庆,兵势非常。不过数日之前,却有岭南的广南东路英德府的快驿传来文书,道是有一队季汉的使团正在向临安行来,根据英德府的府台陈陌嵊条呈,这队使团定然是来求和的。
原本,这也是喜事一件了。
得知季汉来使的消息,让赵昀心中的郁结虽然稍有平复,但想着今年兵祸连连心情也好不了多少。端平更化之后,赵昀是贫心思变。一掌朝政就起用洪咨夔等人担当监察御使,弹劾史党“三凶”梁成大、李知孝、莫泽,被史党排挤的真德秀、魏了翁召了回来。可谁知道,其时全国的会子发行量已经超过了三亿贯,通货膨胀、物价腾升、百货飞涨,纵然朝廷接受了整改意见,拿出库存的十万两黄金和数百万两白银平议物价,又收回部分会子降低通货膨胀。但更化伊始,宋廷背信弃义派兵入洛,恰恰好给了蒙古人出兵南下的借口。使得南宋的军费呼吸间骤然徒升,一下子使得全国的军力都吃紧起来。
再接着,魏了翁又被郑、乔二相活活玩死,抗击蒙军的桥头堡垒襄阳又被赵范亲信王旻、李伯渊引得士兵哗变,且还引军投了蒙古,使得坚城襄阳就此落入了蒙人之手。使得南宋的危势一下呈现眼前。赵昀虽然此时是个想着中兴的君主,但他和那些古代的君王并无太多差别:于军,不曾练过兵马;于政,不曾核过钱粮。
什么事都是臣下谋划,然后在“两相其害取其轻”便算是完事了。真要他对国际形式和国内政治格局和军事谋略运筹帷幄一翻,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因此前几天,当朝堂里为了蒙军突然之间驻扎不攻,大索人口之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赵同志听的糊涂烦闷,又一次摔了东西便来到永乐宫闭门不朝,过上了舒心日子。
于是,昨夜便寝在永乐宫贾妃处,谁知今日一早起来,却在无意中发现了贾妃夹在扎纸下的一签纸页,抽出来一看,赫然正是那首刘威的“沁园春”。
以赵昀的文墨情才,看了头几句还不觉怎地。当他看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这两句时,只觉胸中有些憋闷,当即就将贾妃唤来询问。一问之下,才知这词又是刘威所做,而且还是在十万蒙军血战城下之时。
这一下,憋闷变成了极度郁闷,极度郁闷又转化为“既生渝,何生亮”的哀叹和“稍逊风骚”的遗憾。
显然,刘威的心忒大了去。而现在,那陈陌嵊又传来了刘威遣使前来的消息,只要不是个智障的白痴,想必都能猜出刘威这是安了什么心思!
思来想去,小赵同志只觉得口中一甜,“扑哧”一声就喷出了大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郑相,您老可别就这么杵着了,可得给咱们定下个章程啊!”永乐宫外面,一票朝臣虽然都自跪在外面,但都在乱哄哄的议论着朝政。右相乔行简有些郁闷的看着郑清之,天子官家喜欢不上朝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因此每当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多数时间都是左相郑清之带着群臣在大殿上侯个一柱香时间,待从服侍官家的小黄门处确定赵昀再次旷课了之后,便会带着群臣退朝,然后该干吗干吗去。
但今日不同往昔,一大清早的,众臣刚刚到宫门外等着验牌子入内,就被乘着小轿匆匆赶来的郑清之给拉到这来。
“嗯哼……”老相郑清之咳嗽一声,就看见周围跪着的大臣们也不在议论了,纷纷支起耳朵准备听他的章程:“寿朋,听我一句,先别罗唣,一会你就知道了。”众人一听,心里更是没了谱。不过当下也不敢继续议论,只是呆呆的跪在永乐宫外,看着天边的一轮旭日东升。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着两个小黄门踩着小碎步子急奔过来,他俩身后还跟着一人,细看之下正是贾妃娘娘的小舅子贾似道。
贾似道也甚机灵,路过众臣面前的时候不忘给列位大臣们做了个罗揖,这才急步入了宫去。
躺在床上的赵昀见得贾似道进来,这才脆生生唤了一句:“师宪,这可要朕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