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端平三年十月初一,西川文州府。
文州(今甘肃文县)地处陇蜀之间,为陕甘入蜀咽喉之地。。
刘威虽然是从后世穿越,但对CD此战却还是知之甚少。
这文州此时此地已然和蒙军宗王末哥穆直所领偏师酣战了十日。这宗王末哥所部虽然是同阔端的主力一起从老家出发,但在半路上蒙军就已经做出了兵分两路、声东击西的战略部署。而末哥的战略目标正是从阴平绕出剑阁以西入川。
九月初,末哥穆直部将按竺迩破宕昌、阶州,于九月十九日抵达文州城下。
此次文州之战的详细经过,只有清朝所编撰的四库全书之中有较为清晰的记载:宋端平三年九月,元兵攻文州。权州刘锐通判赵汝芗激励军民八千坚守。自九月十九日始,被围七十五日,军民死者五万余,昼夜接战五十余次。元兵久攻不下,后分兵取道南山迂回入川协助阔端主力攻打CD,十月底阔端与穆直合兵破CD后,回军北还。途中,再攻文州。蒙军先断汲道,城中水绝,人马渴死过半。又有兴元都统陈昱以过拘文城,夜踰城出、降蒙人告以城中虚实。蒙军得报城中已然断水缺粮,继由按竺迩率勇士沿梯登城,城逐破。
刘锐自知大势已去,夜集家人焚之金帛诰命及尽饮药而死。刘锐的幼子刘同哥当时不过六岁,刘锐对其自是十分宠爱。刘锐让其饮药之时,刘同哥还父亲的怀抱里撒娇,最后刘锐还是狠心骗他喝下毒药,旁人左右皆大恸。
后刘锐与长子及于兵皆渴闷僵立不能行,城破刘锐自杀,赵汝芗突围被擒受死。
眼下已然是深秋季节,但户外却还是一片艳阳高照。此时虽然天已进十月,但这年的冬天却来得格外的晚些。可在艳阳之下的文州城此时却笼罩在了一片灰黑色的烟雾之中,只见此时的文州城下竟然满是残肢断臂、尸横遍野,尚且还有一队队的蒙军官兵正驱赶着身着宋人装束,手无寸铁的大宋百姓正在奋不顾死的攻击城池。
城墙上,一根根浑圆的滚木、一颗颗巨大擂石,还有那一锅锅滚烫的热油、毒粪,被那双目尽赤,热泪盈眶的守军抛下城头。
城墙下,一双双无助的眼睛、一张张了无生气的面孔,都在注视着城墙上那些守军。
身后,是被扣压当作人质的亲人,身前却是同胞驻守的城池。
不攻!身后的亲人会立时被蒙人杀死。
攻!自己会被同胞杀死不说,而身后的亲人势必也难逃一死。
一时间,惨叫声、喊杀声、犹如野兽临死前发出地咆哮一般的各种呐喊声充斥着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只看见一队队衣衫褴褛,发迹凌乱,脚步虚浮的大宋百姓被蒙军的皮鞭和钢刀驱赶着向城墙冲击。他们多是被蒙人指使着合十数个人之力,抬着一架架奇形怪状的长梯向城头搭去。若城墙上的守军一有迟疑,不肯下死手对付他们,那么尾随在这些百姓身后穿着甲胄拿着盾牌武器的蒙军精锐就会快速的通过梯子攻上墙头。
可如果城墙上的守军真能狠下心来不顾同胞手足之情奋力击杀的话,那么探出身来用擂石、滚木攻击楼梯的军士却又往往是蒙人射手的活靶子。
良久,当城下蒙军所准备的攻城长梯终于毁坏干净之时,这场持续时间长达四个时辰的古代城池攻防战也算是终于告一段落,随着夜幕的降临徐徐落下了帷幕。
实际上,就在刘威步入CD之时,这文州城就早已和蒙军末哥所部酣战了七日。而且,当日在CD城外追杀张士元等人的蒙军骑兵,也正是末哥攻文州之部派往CD的侦骑。
这知州刘锐不是蜀地之人,虽然家眷等人已经接到巴蜀,但家业根基却还在江南宋地。因此先前刘锐接到丁黼关于刘威仙人下凡,大宋气数已尽,CD万民百官已然尽归刘威的书信之后,就算他这个对面着城外数万蒙军大军都未曾色变的文人也都还是被骇得三魂离了七魄。
由于蒙军攻城采用的正是围三掘一之策,此次攻城正是选了东、西、北三面围城,所以从CD方向经阴平古道而来的传令信使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可这文州眼下却只能进不能出。
虽然文州地处险要,并且扼守着进入阴平古道的隘口,若蒙军不取下文州而强行多路入川,必然会有后顾之忧。但在蒙军围城之时,派遣小队人马潜入阴平古道扰袭巴蜀腹地,这事还是不难办到的。因此文州虽然已经接到了一封丁黼的亲笔书信,但CD全城却对文州已然被蒙军围困的消息只字未闻。
不论是军差还是百姓,只要从城南离城,一过十里必被蒙军侦骑击杀。
战事方才平息,这刘锐就把文州上下文官武将着急到了府衙大殿议事,只见他“砰”的一声将一封书信拍在了桌子上道:“众位同僚,这如何是好。难道要我等学那丁文伯般,做那不忠不义之人?”这刘锐拍到桌上的正是丁黼亲笔手书的第一封信。此时的刘锐不过四十余岁年纪,却是生了一副老成的面孔,那颌下的山羊胡子怕有一尺来长。只见急怒中的刘锐此时的表情真叫一个怒目横眉,须发俱震。
旁人听这话语自然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自是有人将书信取来念与旁人听之,谁知不念还好,一念之下众人皆神情古怪起来。这刘锐原本来希望将这书信公开之后能引出几个心存大宋的忠义之人来怒斥一番,好解开他看此书信之后在心里留下的阴影,谁知道他却众人的脸上看出了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
这是丁黼的书信自然是从刘威驾神车救百姓开始描述,再到那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接着就是岳飞本是星宿,大宋气数已尽的天命传说,最后还附上了刘威颁布的“新约法三章”和“八荣八耻”。
看着众人都默不做声,刘锐不禁怒道:“怎地都不做声,莫非你等都觉得这信中所言句句有理?”
“仲诚兄,切莫气坏了身子。”文州通判赵汝芗将手中的信笺往桌上一放,看了看周围的众人,知众人此时心中所想确实如此,当下略为思考之后道:“仲诚兄,此时当以城内百姓为重。”
“通判大人所言极是!”旁众当即随声附和。
刘锐被赵汝芗如此一说,也心知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当即摇头叹道:“唉……,蒙人才至,既星夜攻城。若不是我等先前早得曹制统帐下的流卒来报,做了防范,只怕此时早以城破殉国。蒙人攻城甚急,怕是一心想夺我阴平小道入蜀。可谁知我等尚在此坚守奋战,那CD的丁文伯却目无君父,居然行那不忠不义、苟且之事……”
“知州大人!”猛然间一员身着札甲的巨汉突然站起身来喝道:“大人此言甚是不妥,不提也罢。”
“你……”刘锐被这巨汉一声抢白,当下被气得吹胡瞪眼。
那巨汉本为巴蜀人士,正是出身丁黼帐下武卫军。此人姓陈,单名一个林字,因出身草莽所以并无表字。只听那陈林又道:“眼下鞑子攻城甚急,城内百姓死伤惨重。大人当派得力之人摔军突围,若大人不嫌老陈粗鄙,老陈愿意为大人代守文州,大人自突围去吧。”
刘锐被陈林如此一说,当即就被气得跳将起来,手指陈林喝骂道:“呔!尔到底是何居心!只怕你守文州是假,意欲向那丁黼老贼囚献上城池是真。”
“嗷!”那陈林被刘锐,自被气得是三尸神爆跳,当即“呛啷”一声把出了胯下宝剑,狂怒道:“刘仲诚,你竟敢胡言污我清白。老陈身为大宋官军,死既为大宋鬼雄。你今日不要给咱说出个章程来,老陈定不饶你。”
旁人一看,自是被吓了一跳。眼看着陈林手持宝剑就要上前和那刘锐理论,当即文官武将齐上,拉得拉扯得扯,那通判赵汝芗更是两面作揖道:“列位!列位将军,大人都请消消火,此时蒙军还在城外,我等怎可先就自乱阵脚。”
正当这一殿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突然听闻殿外传令兵呼道:“报!CD府六百里加急军情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