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完后,王子扬就正式开学了,郝思嘉和傅盛朗也回归紧张的工作中去。
年前,在邵元松稀松的打理下,微光已然漏洞重重。开年后,面前强大的市场竞争,微光公司根本无法与同行匹敌,眼看着日渐衰败。
按照傅盛朗的计划,田律就在这个时候劝说怂恿邵元松和其他股东出让手头的一部分股份,缓和资金危机,力求先保住公司根基。而后,田律又单独奉劝邵元松早点看开,不要一拖再拖,错过了最好的转让时机,否则到时候全身而退都难。
邵元松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眼下又无计可施,只得听从了田律的建议。
既然邵元松带头卖公司,早就坐不住的董事会就更如一盘散沙,大家纷纷弃暗投明,把微光拆得空剩下一个虚无的架子。
机会在前,傅盛朗自当全力以赴。
征得郝思嘉的同意之后,他以郝思嘉的名义买回了微光的大部分股份,继而重新接管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公司。
这一幕,似乎邵元松早有预感,他握着手里最后的一小部分股份,在微光迎接傅盛朗归来。
商城如战场,傅盛朗重新站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可惜眼前千疮百孔,一片狼藉,再创辉煌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
由于最近半年的经营不善,公司流失了大半长期合作的客户,而仍然拿保持合作的客户里,有一部分听说微光公司的高层又遭遇一次大变动之后,纷纷提出解约,要求赔付。
本来就低迷不振的业绩,再遇解约雪峰,傅盛朗刚一回来就面临破产危机。
为了挽回局势,以星星之火重燃火堆,傅盛朗到处周旋安排,与客户有关的事宜全都亲力亲为。
半个月下来,微光暂时算是保住了一部分老客户,但因为人力资源上的匮乏,傅盛朗又面临了新的问题。
偏偏这个时候,邵元松以自己情绪不嘉的理由来向他申请假期,说想出国去散散心。
傅盛朗知道邵元松这是面子上过不去,不过现在邵元松就算留在公司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假期,傅盛朗便签字批准了。
内忧外患让傅盛朗恨不得一天拆成两天用。而他的奔波劳累,都被郝思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这男人每次一回家就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将自己当成任何利器也穿不透的铁壁铜墙。
春天渐近,天气渐暖,转季的时候傅盛朗本就容易失眠,加上长期熬夜,且工作压力大,几乎晚晚都无法安睡。
有时候郝思嘉一觉醒来还能见到傅盛朗在伏案工作,任她怎么劝都没用,好几次还逼得郝思嘉撒娇撒泼。
比如某次,当她听到傅盛朗说“再忙一小会儿”的时候,便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睡裤裤头,不让他走,眼睛眨巴眨巴,流露着说不尽的情意。
为了脱开郝思嘉的魔爪,傅盛朗明知故问,装模作样还问她“是不是要喝水”。
郝思嘉将计就计,更加含情脉脉地摇头,眼波流转过爱意千回,引来傅盛朗邪笑,“怎么?要邀我共赴造人之约?”
谁跟你约好了造人!
郝思嘉脸红分心,手上的力道松了,傅盛朗见机就跑,气得郝思嘉蹬床。
终有一天,郝思嘉被内心的担忧惶恐彻底引爆。
当晚,傅盛朗扬言要早睡,便在11点时和郝思嘉一同关灯睡了。
凌晨3点,郝思嘉突然噩梦惊醒,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她蹑手蹑脚地起来,在书房捉到了正在工作的傅盛朗。
穿着米色睡袍的他看起来温柔可爱,但郝思嘉的胸口就像装进了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一样,多看他一眼,就膨胀大一圈。
“我睡不着……”傅盛朗看着郝思嘉渐渐涨红的面色,担心她爆发时会惊扰到熟睡中的郝天杰和王子扬,于是伸手就要来抱她。
他一站起,大腿上放着的一沓资料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傅盛朗本能地要去捡,可余光瞥见郝思嘉纹丝未动,出了一半的手又收回来,执行原计划,迈过一地的A4纸,走过去抱住郝思嘉。
郝思嘉不说话也不动,傅盛朗用下巴贴住她的额头,闭眼感受着她无声传递过来的愤怒和伤心。
“我们现在去睡觉,好吗?”
郝思嘉仍旧不动。
傅盛朗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卧室,再请放到床上。
郝思嘉还是不动,就像木偶一样,他放下时她是什么姿势,她就别扭地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从书房关了电脑和灯再回来的傅盛朗见到她还是没动过,不由得深叹气,“3点多了,我们不斗气了,好好睡觉。”
郝思嘉就是不动。
她心里苦思冥想,恨不得现在就把王子扬叫醒,她要向王子扬求助。
花朵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说出直戳人心窝子的话,好让你舅舅知道我有多担心他,多怕他旧疾复发,多怕他再次离我而去!为什么我笨嘴笨舌笨脑就是想不到!
傅盛朗抱着郝思嘉重新躺下,他还拍她的背,助她入睡。
可是傅盛朗真正睡着了,郝思嘉却还醒着。
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就好像已经睡够了一辈子的觉,再也不需要睡觉。
忽然间,郝思嘉第一次明白了傅洁滢为什么不喜欢她。
大概在傅洁滢的心里,能站在他弟弟身边的女人,除了贤良淑德乖巧懂事之外,最好还能在他的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揪住了郝思嘉的心,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光芒滚动。
第二天早上,郝思嘉顶着黑眼圈悄悄命郝天杰请半天假,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傅盛朗送王子扬上学之后,家里就剩下他们姐弟。
郝思嘉先问郝天杰知不知道微光目前是什么状况,郝天杰知道傅盛朗最近熬夜很多,也确实知晓一些内情,见郝思嘉这么问,当即就知道她失眠的原因。
“姐夫搞不定吗?”
“怎么说呢……最近因为股份转让的事情,他有点失常。”郝思嘉揉了揉耳朵,突然的耳鸣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郝天杰抱着抱枕向后仰倒,“你呀,也不用想太多,微光的股份毕竟反反复复易主,现在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要相信姐夫。”
置之死地而后生……
郝思嘉突然灵光一闪。
郝天杰最怕郝思嘉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表情,“郝思嘉你想干嘛?”
“找点新资源给阿朗。”
鉴于上一次没有和傅盛朗商量做事而招致他的不满,郝思嘉这次谨慎地先知会了他。
“你想邀彭灿入股微光?她有意向吗?”
看傅盛朗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郝思嘉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我还没问她。我现在可是学乖了,凡事得先问你。你同意了我再去问她,她要是没有意愿,我还有一大批想到处投资的富太太可以问。”
郝思嘉的提议让傅盛朗有了种拨云见日的舒畅感,而郝思嘉也没有看错人,像彭灿这种又有时间又有钱的年轻太太们,都对文化传媒类的项目有投资意向。
至于如何说服她们选择微光,就全看傅盛朗的。
新一轮的融资进行的还算顺利,傅盛朗卸下第一重经济危机的重负。
奔前走后的郝思嘉又借助樱桃、艾琳的人脉,为微光招入了一批充满朝气的新员工,再加上被傅盛朗从蜂蜜传媒调回来的微光项目组老成员,一切都渐渐步入正轨。
傅盛朗也终于慢慢解脱,上班模式从全天待在微光——改为上午在蜂蜜传媒,下午在微光。
对于郝思嘉而言,傅盛朗能按时正常睡觉就是最大的好事,她的睡眠质量也因此而稳步提升。
偶然的一个早上,郝思嘉梦见被人追赶,从惊恐慌乱中醒来,同时惊醒了傅盛朗。
傅盛朗一看时间,已是早上七点半,两人都无睡意,便都提前起床。
可郝思嘉清醒之后仍然觉得心慌气短,吃了早餐还平静不下来。
“是不是病了?要不今天在家休息吧?”
“没事,我还是先去一趟纪时,要是再难受也可以在那儿睡。”
傅盛朗拗不过郝思嘉,于是拜托郝天杰送王子扬去学校,自己则护送郝思嘉到纪时,而后才折返往蜂蜜传媒。
一进公司他就觉得气氛不对,小夏惨白着脸叫了声“傅总”,然后伸手指向傅盛朗的办公室,“有人在等您……”
傅盛朗皱眉看了看身旁成事不足的助理,甩手走进办公室,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两名身穿警服的人。
“霍先生,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两人见傅盛朗进来,连忙起身,直接亮明身份。
傅盛朗松开紧皱的眉头,示意尾随在他身后的小夏关上门出去,然后招呼公安局的人重新坐下。
“不知道两位今天是因为什么事大驾光临呢?”
“傅先生不用紧张,我们今天是想来了解一下关于微光文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邵元松的一些情况。”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警员态度平和地向傅盛朗解释清楚,并依照办事程序问道,“请问您最近和他联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