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四周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青瓷官窑里插着几根熠熠翎羽,床榻上的鎏金雕花依旧那么清晰,模糊间她感觉一直有一个人在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睁开沉重的双眼,恍如隔世,诸亦侧脸浮现在她眼前“鸿儿……我的鸿儿怎么了?”她依旧无法从大悲的阴影中脱离出来,诸亦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滕素失落痛苦的样子,心中难受至极他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与她分享着内心的痛苦“素素,你先冷静点!”
在旁守候的还有海宁、诸佑、诸晋,他们也同样伤心欲绝“母后……母后!……”
“鸿儿呢?我的鸿儿呢?我要去找鸿儿!”滕素发狂地掀开被子,她不相信任何人所说的话,她挣扎的双手抓伤了诸亦的手背,强行跑下了床,但是因为太过伤心崴伤了脚重重的摔下了地上,诸亦强行将她拉入怀中“素素你冷静点!鸿儿他去了!朕也很伤心!”
“你骗我!你骗我!鸿儿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母后,太子哥哥真的去了”海宁安慰道。
“母后,您一定要保重身子”诸佑。
“我对不起赵皇后,没能替她照顾好鸿儿,我有罪!”诸亦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心情同样是沉重的“不是你的错,是朕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诺言,朕才是有罪!”
皇太子的葬礼,全国上下举行哀悼,皇宫中一片素色之景,自从诸鸿的离世,升平终日郁郁寡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赵太后为诸鸿的离世整日将自己关在泽福宫里不吃不喝,对于所有人都选择避而不见,而滕素每日一身素縞,在佛堂里念佛好恕还她的罪孽,可她每每想起赵敏,若不是她当年的拼命相救,也就不会有她孩子的今天,而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好她的孩子,这一刻,她的心都在滴血,这么多年来,她的亲人、朋友、孩子一个个地离她而去,就在这一秒,她显得是那么的无助和悲哀。
太子宫
这里自从诸鸿的离开,这座巨大的宫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囚笼,囚禁着升平的心,这里四季没有了温暖,变成了比冷宫还要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这一个月来,升平除了坐在床榻边发呆,就是将这太子宫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样东西都细细摸索上一遍,假装诸鸿还在身边,在这一刻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摸索到寝殿堂里的纱帐上,她仔细看着这这纱帐,全都是白色的,灯笼也是、蜡烛也是“来人!来人!这怎么回事?这些怎么都是白色的?”
两三名小宫女低垂着头不敢回答她的问题“娘娘……”
“你们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胆敢挂白色不想活了吗?……我好像忘了什么?对……太子死了……太子妃也死了……我累了……你们出去吧……”升平大声嘲笑着自己向寝殿里方向走去,转身后泪水沾湿她的妆容,流进嘴里苦涩无比。
“滚!我让你们统统都滚!”小宫女们不敢再留在寝殿里,便慌张地逃离了这里,滕素刚走至太子宫殿门处,看见落荒而逃的小宫女,连翘拦下其中一个小宫女“你们怎么了?”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太……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还是那样吗?”
小宫女向着滕素就是一顿狂点头,连翘便放开了她。
走进昔日的太子宫,寝殿里没有点燃任何的蜡烛,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滕素只感觉寝殿里有种挥之不去的寒冷,她来到升平的身边给她带来了一些亲手做的吃食“孩子……听宫女说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母后亲手给你做了一些吃食,你尝尝看”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糕点,升平不为所动。
“母后……小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一句话,诚实的话可以毁掉一个人,可是善意的谎言却可以拯救一个人,母后,你快跟我说,鸿哥哥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失色的瞳孔,四周布满血丝,滕素心疼不已“你听母后说,善意的谎言可以欺骗你一时,却骗不了你一辈子,你得接受现实,好好的活下去”
“他走的那一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叫我好好活下去,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要走了,所以才会叫我好好的活下去”滕素将她如同一位母亲一般揽入怀中“这都是命中注定,就像母后当年眼睁睁地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地看着她们在我身边死去,那种心有多痛,我都能感受得到”
在怀中的升平听了她的话后,停止了抽噎“母后,我想去为鸿哥哥守陵,请母后恩准,就当作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能想通就好”听到这儿,滕素悬着的心才稳稳地落了下来。
夜半,从太子宫中传出一阵惊恐地尖叫,划破了整座皇宫的宁静,月色下,漆黑的房间有个惨白的双腿在半空中悬吊着,开门的小宫女吓瘫在了地上,花容失色,不一会儿,听闻宫女汇报的滕素狂奔至太子宫,看见了已经吊死的升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当众人救下她时升平全身都僵硬了,木桌上放着一支花开并蒂,但这仿佛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栖凤宫历经十几载的铃兰,不知道发了多少次新芽?枯黄落地又多少回?雨后初晨的骨朵儿上,还凝聚着比它本身还要重的露珠,坚强的枝干早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变弯了身体,滕素小心翼翼地从手指腹轻轻扶起被压弯的枝干,晶莹的露珠滚落在了她的指腹上,一瞬间铃兰的枝干被一阵白光给砍落在地,顺着白光向前看去,只见潇湘怒气冲冲地拿着一把剑刺向滕素,潇湘因为升平的去世显得有些疯狂,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道“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你害死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滕素面对这把铮亮的宝剑丝毫不显畏惧“你的女儿死了就可以开找本宫索命!拿本宫的儿子死了本宫该找何人索命?”
潇湘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女人真会假慈悲!太子并不是你的儿子!但升平是我的亲骨肉!是你害死了她!一切都是因为你!”潇湘手中的剑直愣愣地向着滕素脖子方向刺去,她的手握住了剑刃,滚烫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了下来,形成了一道道恐怖的血痕,栖凤宫发生的一切引来了宫中的羽林军“都给本宫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来救本宫!违令者斩!”羽林军收队,守候在宫殿外。
“你当真想要本宫死?”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好……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倘若本宫今日还活着,本宫他日定不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痛快!”滕素毫不畏惧的眼神,充满了戾气,渐渐地她放开了紧握剑刃的手,剑刃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滕素的心脏,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小心!”紧接着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一个小宫女从滕素的身前倒了下来,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是杨蝉扑了上来救了她一命“杨蝉?杨蝉你怎么样了?传太医!……”
“你疯了!”潇湘还想再刺滕素一剑,却没想到一只大手拼命地握住剑刃,鲜血从指缝中滑落,诸询怒气冲冲地吼道。
“王爷?……”
“本王看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诸询转身面向滕素“皇后娘娘是微臣管妻不严,惊扰了凤驾,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潇湘甩剑怒骂“诸询!你为何要帮这个女人?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女儿!你不要好坏不分,别忘了你可是王爷!我才是王妃!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潇湘的脸上,耳朵嗡嗡作响,她嫁给诸询十八年,这是得到的第一个巴掌,她有些不敢相信,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你敢打我?”
“这第一巴掌是你惊扰凤驾!”紧接着就是第二巴掌把在了她的另一半脸上“这一巴掌是你出言不逊!”第三巴掌“这一巴掌是本王给你的,本王要你记住什么事该做,什么话不该说!”
“诸询!我父亲是中山王!我是先帝亲赐的郡主!你只不过是一个有着封地的小王而已,你今日为了这个女人打了我,我们的夫妻今日情断,你要记住是本郡主休了你!”潇湘转身离去。
十八年的夫妻,就因为这三巴掌而分开,潇湘郡主从始至终都是一位心高气傲的人,她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和眼中钉!
“王爷不去追吗?”
诸询笑着摇了摇头“由她去把,本王早已经忍受够了,现在终于自由了”
“你打了王妃,中山王问起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栖凤宫外,诸亦下完早朝后,听闻发生的一切匆匆赶来,但走在宫门外看见诸询与滕素,他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