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芳不干了,你打她男人她能干吗!“你干吗打人!你住手!麦收,你快走呀!”她一边喊一边推麦收,桂芳的鼻子早挨了两拳,鼻血长流。“我跟你拼了!”桂芳迎着于得水就扑上了,众人看这太不象样了,队员们纷纷地伸手拉开了双方。
“这是怎么回事?”长景回来了,看到院子里一片混乱,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早有队员把事情向他做了简单汇报。
“反了天了,竟敢打架!谁先动的手?于得水是你吗?”
“我!”于得水不服不份,象一头红了眼的公牛一样,恶狠狠地瞪着麦收。
“给我关禁闭!长脸了你,跟女人打架!”立即上来两个队员把于得水推走了。几个跟麦收相好的队员连忙去找药膏,给桂芳和麦收止血。
麦收知道,队长不会轻易饶了他,他低头耷拉脑地走进办公室,等着挨队长的雷庭之怒:“队长,我来挨枪子来了,你下命令吧。”
长景面色铁青,哼哼冷笑道:“你不要跟我耍赖,我不会枪毙你。”麦收静静地站着,神色木然。
王梅望着麦收“你老婆呢?安排好了?”“安排好了。”
“你去二曼那,她说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
“我不去。”麦收嘀咕,一动不动。“怎么,不敢,你敢做出来,就敢于承认!”长景厉声道。麦收张嘴还想说,长景道:“你不用跟我说,去跟二曼说,她没事就没事。她有事,你说破嘴当豁子,也白搭。”
麦收终于走出去,长景望着麦收的背影深深叹一口气:“军分区来了嘉奖令,说他打伤了岗村宁次,又炸了鬼子的军火库。如果不是汤恩伯的兵是一群乌合之众,基本上可以扭转一场战争的胜负呀!军分区通令嘉奖,还准备调他到正规部队,没想到他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头痛呀。这人呀,老实的,没本事,有本事的,净惹祸。”
“麦收不是个朝秦暮楚的人,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也希望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等着吧。”长景长叹一声。
麦收再见到二曼的时候,发现,一夜之间,二曼的头发全白了,仿佛一夜之间,她走过了几十个春秋,脸色焦黄,神情暗淡,弱不经风。
屋子里人都出去了,于得水也神色不善地被人拉走。
麦收站在二曼床前,羞愧难当。二曼不理他,头朝里躺着。窗外的雨打着窗户,纸都打湿了,今年雨季出乎意料地早,这才刚进六月,雨就开始不停地下。麦收把雨布拉起来,屋子里变得黑了许多。
“我知道,我麦收对不住你,你救过我的命,我却和别人结婚,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已,现在我这一百多斤的交给你了,杀剐存留,你看着办”。
屋子漏了,有雨嘀嘀嗒嗒地落下来,就象情人的眼泪一样流个不停。麦收连忙拿一个洗脸的铜盆接在下面,一时,乒乓声伴着屋外的雨声塞满了寂静的屋子。
“我向你发誓,我真的没忘记你,当时我在桂芳家养伤,被日本鬼子发现了,抓我,我跑了,鬼子就抓了她的爸爸,敌人严刑逼供,打得她爸爸死去活来,可是也没把我供出去,后来要枪毙,我们知道后,就去救他,我背着她爸爸往外逃的时候,她爸爸中了枪子,救出来已快不行了,他说他咽不下这口气,就是因为不放心桂芳,他拉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照顾好她。直到我点了头,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样我和桂芳结了婚,二曼,我真的是身不由已。于情于理于义,我真没法拒绝。当然,我告诉你这些,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让你想开些,别这样自己糟蹋自己,你和桂芳哪一个不痛快,哪一个伤心,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在麦收的低声诉说中,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麦收起身,走到窗前放下雨布,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只有这间屋子还在流泪,还在低声地啜泣,泪水溅在铜盆里,发出啪啪的声音,向麦收诉说着自己的伤心。
二曼静静地躺着,仍就一动不动。过了好久,二曼才说道:
“既如此,你又何必回来,给我一个梦不好么?也强似这般撕心裂肺地痛苦, 这般生不如死地煎熬。”
麦收说:“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我必须回来,不能留在河南,就是回来吃枪子,也要回来。我已经对不住你了,我不能让你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空等一辈子。二曼,忘了我,另找一个好男人吧。”
二曼一想,这事落在自己身上,也得这么办,这就是命呀,不由放声大哭。
是呀,明白是一回事,心灵的伤口不是能够立即就愈合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所以千万别听别人瞎出主意,尤其是终身大事,一定要三思而行。
门帘一挑,王梅走进来了,她坐在二曼身边。向麦收一呶嘴,麦收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二曼需要一个人静静地呆会,麦收出屋后才发现,外间屋站满了人,二曼的嫂子,娘,脸上的怒气明显消散了许多,虽然还有敌意。一个不着调的小子甚至说:“麦收哥,教我打枪吧。”旁边人道:“二愣子,你想找媳妇了?”众人轰地笑起来。踏着泥泞,长景也来了,听到屋子里的笑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仍然黑虎着脸:“把麦收抓起来!押到队里去!”后面闪出两个队员,二话不说就给捆上了,推着就走。
麦收也不说话,往外就走。“下午开大会审理麦收玩弄妇女案。”长景大声说道,“原告被告准时到场”。说完往外就走。于得水连忙和他娘商量,两人低声说了好半天,于得水追出门外,说:“队长,我们不告了,放了麦收吧。”长景大声道:“不行!这种祸害,非枪毙不可!”
王梅扶着二曼走出门外:“队长,这官司我们不打了。”
“二曼姑娘,你可要想清楚,麦收害了你,你还替他求情?”队长说。
二曼不说话,扭身往回走。泪水早流了出来。
麦收被押回队部,长景命令解开绳子,让麦收坐下,把嘉奖令拿出来,说“麦收,这是嘉奖令,这是二千块钱,重庆奖你的。本来不会轻易饶了你小子,上级来了命令,调你到正规军去当特等射手。一天后启程,有意见吗?”
把麦收说得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大喜:“谢谢上级的栽培。”啪!来了一个立正。
屋子里人全笑了。炊事员端上来两盘菜,一盘茴香炒肉,一盘韭菜炒鸡蛋,长景从柜子里拿出一杯酒“麦收呀,你小子是桃花运当头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瓶盖子,满上酒,“今天一醉方休!都坐下,都坐下,都有份。”众队员们都嘻嘻哈哈地坐下,炊事员一看,又端来两盘炒花生米。“来来,都满上满上。”一个队员说: “麦收,你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娘家人一个也没有,就办了?不能算,你得请我们喝一顿酒!”“对对,不能算数!”“明天,我在老柳饺子馆,请大家喝酒吃饺子,怎么样?”“这还差不多!”“来!干!”
本来,麦收就要走了,忽然县上来了任务,要把县大队和蠡县各村游击队合编为冀中军分区独立纵队下辖的独立团,并来了新的指示,眼下抗日战争已进入反攻阶段,肃宁县城要解放了,蠡县县城的日军一定会前去支援,长景率独立团阻击蠡县城的敌人。众人一商量,蠡县县城的日军现在只有300来人,伪军也不过500人。现在独立团已达二千多人,何不分出一部分兵在路上伏击敌人,小野那是老对手了,他肚子有几根弯弯绕,大伙都清楚,所以可以另派一部分部队趁着县城兵力空虚,一举攻占了就得了!
长景一听,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做好充分地准备。立即把计划向上级做了汇报,同时立即派人进城与李佳成联系,让李佳成做内应,到时打开城门,放独立团进去,解放蠡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