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们到县学报到了,石湖乡学馆也迎来了新一期学员。
张群比往常早起了一会儿,新一轮培养人才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不能再睡懒觉了,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工作。
不知道今年会增加多少学生?原来未取得童生资格的学生再加上院试落第的就有十几人,如果新生来多了的话,自己一个人还真吃不消。
刚起床时间不长,就已经有一个中年男子带孩子来报名了,见了张群连忙打招呼。
“张先生早安!我把孩子给你送来了。”
连忙把小孩领到张群面前。
“快,快给先生行礼!”
“爹,是不是磕头啊?”
“不是,是鞠躬,以前不教过你吗?咋忘了!”
“奥!”
恭恭敬敬地给张群鞠了一躬。
“先生好!”
站群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二蛋,十一岁。”
他爹揪了一下他耳朵。
“傻瓜,二蛋是小名,现在上学了,得叫大名,快把大名告诉先生。”
“奥,我大名叫王春娃。”
挺憨厚的一个孩子,张群很喜欢。
“大哥,这天才刚刚亮,你怎么就带孩子来报名了。”
“是太早了,但孩他娘说得早点来,晚了怕报不上名了,三番五次唠叨,我经不起她催促,这才来的。”
“怎么可能报不上名呢?”
“张先生,那可不一定。”
“行,既然来了,就让孩子在屋里等着吧!你可以回去了。”
“不用,回家反正也没事干,干脆在这待一会儿,先生你忙你的,我不碍你事。”
他让孩子端着凳子进屋等着,自己则在院子里来回溜达。
张群开始去收拾早饭,待到吃完饭出来一看,好家伙,又来了七八个小孩,正聚在一起玩耍,而家长们正在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新生?这回可够受的了。
让张群始料不及的是大部队还在后面呢,三五成群的孩子又一波接一波陆续进了院子。本来挺大的地方,被这些孩子和家长快给占满了。
原先来的这些家长一看人越来越多,马上意识到屋里有可能坐不下,抓紧喊自己的孩子。
“快!别玩了,抓紧到屋里抢座位,一会儿站的地方都没了。”
孩子们疯也似的往屋里跑去,各人占好自己的位置,有的家长在窗户外还大声指挥。
“军子,你怎么跑后面了,往前挤啊!挨着先生近点,这样你听得就清楚。”
“娘!前面那几个小孩我不认识,玩不到一块儿,大明和小刚他们都在后面,所以我也就到后面了。”
“你个傻孩子,光想着玩了,娘指望你来读书考秀才的,抓紧快给我上第一排去,不然回家让你爹抽你。”
“行!我去还不成吗?”
不情愿地搬起板凳往前去了。
学生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屋里几乎已经没有地方了。
张群可真是无语了,站在那里直发愣。
又过了一会儿,原先那十几个往届生也来了,看到这场面也是不知所措。
“先生,怎么来了那么多新生?我们的地儿全被占满,进不去了。”
“我哪知道啊!为师都快没地方了。”
正一筹莫展呢,王四海也领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张公子,这是我的小儿子,今天我特意送他来报名。”
张群哭丧着脸道:“里长大人,我这都快成澡堂子了,你怎么也来添乱?”
“怎么了,公子?”
张群指了指屋里。
“你自己进去看看”
这王四海走到门口往里一看,吓得马上缩回来了。
“我的娘哎!都快成包子铺了。”
张群把王四海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这地方不是很穷吗?孩子绝大部分应该上不起学,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学生?”
王四海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咱学馆一下出了七个秀才,这老百姓都眼红的要命。他们算过账来了,与其累死累活种几亩地,还不如把钱花在孩子身上,一旦中了秀才什么的,这不连本带利赚大发了?所以砸锅卖铁,哪怕借钱也要把孩子送你这儿,全是秀才乡这名号给闹的。”
“王里长,说来这事都得怨你,如果不是你搞那么大声势进行宣传,老百姓也不会这么做。”
“我这不是想提高咱石湖乡的知名度吗?谁料想好心办坏事,竟出现了这种情况。”
“里长大人,我张群是没法子了,你看着办吧!”
“我也没辙,张公子,这劳师的事可是我王四海一手操办的,还有那些礼品……小儿子就托付给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样,你得给我留一个名额。我还有事,得抓紧走了。”
这家伙看形势不妙,脚底抹油想溜,被张群一把抓住了。
“怎么王里长,你想跑?问题不解决,你哪也不能去。”
“哎呀!张公子,这事我确实帮不上忙,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你这一走,场面马上就会失控。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这教室就这么大,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把人都塞进去?”
张群认真思考了一下,心中有了些打算。
“我让学生先统计一下人数,看看总共有多少人,然后再根据情况想办法,你觉得如何?”
“全凭公子安排”
张群让几个往届生到屋里统计人数,一会儿确切的数字报上来了,新生三十四个,往届生十四个,一共四十八人。
他和王四海又到屋里实地测量了一下,然后到外面继续商议。
“张公子,你想出办法了吗?”
“这样,我看教室后半部分还有些空地,可以再搭几个台子做课桌用,这事只能麻烦你里长大人了,而且今天就得做好。”
王四海一咬牙。
“行,包在我身上了,一会儿就找人干。可是我算过了,即使都利用上了,这屋里也只能坐三十几个学生,那十几个怎么办?”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人坐不下,那干脆分成两班学生,上午教一个班,下午再教另外一班,也只能采取这个法子了。”
“好!这还真是个办法。”王四海竖起了大拇指,“张公子,你们读书人就是点子多,我真服了你。”
“那现在就开始干吧?”
“好,我招呼人去。”
王里长有自己的办法,他走到那帮家长面前,开口说道:“老少爷们!大家听好了,现在来报名的新生太多了,这屋里的课桌不够用,必须再搭建几个。大家抓紧回家准备些工具和材料来,今天就得干完,不然孩子明天就没学上了。”
他的话还是非常管用的,村民们一听号召,二话不说都纷纷回家去准备工具。
不用一顿饭功夫,村民就各自带着工具来了,王里长又让人用牛车拉了一些木板和废砖头来。
大伙在屋里开始动手干起来,先用泥巴把砖头固定起来,做成长方形的台子,然后将木板按量好的尺寸锯开,再拼接到台子上就成了桌面。
这边热火朝天的干着,那面张群也没闲着,把所有的学生都集中起来,分好了班。规定上午是往届生上课,下午是新生来上课,另外又讲了一些规定和注意事项。
忙碌了一上午,这准备工作总算完成了。大伙又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这才蹲在院子中休息,张群拿出一个白瓷壶给每个人倒水喝。
“张公子,俺就这一个男孩,今番送到这里总算是放心了,希望你多给费费心,这小子要是不好好读书就使劲揍,好歹熬过这几年,也就有奔头了。”
“老哥!这话可不对,怎么能无缘无故打孩子呢?孩子学习好坏不是打出来的。”
“俺是个粗人,不知道那些个大道理,但棍棒底下出孝子总不会错的。我和他娘东拼西凑、求哥拜姐才借了钱送他来上学,全家人的愿望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心血端的不能让我白费。”
王四海走到近前与他开玩笑。
“老徐头,看来你也是冲着这秀才来的吧?”
“那可不是,这全乡的人不都是这个想法吗?俺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
“这能不能中秀才也不由你决定,倒是敢下血本啊!”
“里长大人说笑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下大本钱这秀才就能掉我们家吗?”
“看来你还挺有把握啊!”
“关键是看谁教的书,唤作其他先生,我老徐打死也不敢下这么大赌注,这不张公子教书吗?人家是文曲星下凡,孩子让他带,十有八九能考中秀才。”
“老哥,我也没把握让你孩子考中秀才,关键还得靠他自己。”
张群吓得马上对他的说法进行了纠正,这要是不说清,那学生考不中秀才都得赖他这个老师。
“张公子莫谦虚嘛,你的本事大家可是都晓得,小老儿也就是这么一说。”
什么是功利性教育?这就是典型的功利性教育,张群知道和这些人讲大道理根本没用,一切只是重视结果,上学的最终目的也是考中秀才,其他的一概免谈。
报名工作已经结束,明天就得开课了,张群一想到第二天还要面对几十张新面孔就犯愁。
看来今生真的要困死在这石湖乡学馆了,也罢!人少也是教,人多也是教,干脆让学生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四十章不寻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