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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卡松渡行

卡松渡乡,不过是德格县二十六个乡中的一个小乡。在那里,传说有格萨尔王的爱妃——珠莫修在绝壁上的木房;有至今也没有人敢走进去的原始森林;冬天有金沙江上的冰桥;夏季有用整根整根木头扎成的方形的“筏子船”!卡松渡满有点“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味儿,怀一腔探胜猎奇的心,我踏上去卡松渡的路。

多姿神秘的石崖

石崖入文,明知不伦不类。然而,卡松渡的石崖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在被人称为“夺黑”和“西黑”的高山顶上,石崖都不长草。风化使石峰变得狰狞可怖,仿佛是一丛丛刀尖朝天的刀丛,又象是什么巨兽的獠牙。在“夺黑”山顶,有排由方方正正巨石组成的一列“长方队”,在这“长方队”的一侧,有处更高的石崖,这片石崖生得极怪:有点像是个书架,可那架上的书呢,被人把一、三、五、七本抽去了,剩下二、四、六、八本却仍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时候那一、三、五、七本书才会放回原处去呢?

下山进沟,沟里的石崖又是一种面目。正行间,一座座石崖迎面而来,仿佛都是些人工而为的一堵堵庄严大方的高墙。这些石壁多半呈青灰色,褐红、灰白掺杂其间。一片淡雅,一片浓烈,横涂竖抹,色彩搭配恰到好处。天然浑成,妙然成趣。有的石壁裂开无数大小不一的裂缝,大缝中青松翠柏又细又直,比盆景耐人寻味;小缝中的那些小草则令人联想到生命力的顽强。路,就在崖脚下忽隐忽现,抬头,又见石峰从林海中探出头来。这些石峰,有的像正在蓄力、以求一跃的雄狮;有的又像是偏着头,正在聆听着什么的少女,神情毕肖,呼之欲动,甚为壮观。只是可惜,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给它们一个个取出名来。

在名叫“惹隆”的一处山谷里,有一座奇异的石崖。那座石崖坐西朝东,因为被更高更大的山遮挡,冬天太阳照不到它,夏天太阳也只能对它晃一下就过去了。就在这崖上的几条小缝中,浸出一种黑色的液体来。这液体是那么的少,夏天仅见崖壁上有一丝黑色的痕迹。到了冬季,液体浸出则冻,这才渐积渐大。这时节,有人就用火药枪装上独弹,瞄准射击,黑色液体的冻块散落下崖,拣起来可以入药。据说这药既治人们肚子痛或是中毒之类的病,又可以治牛、马等畜的病。这药是这样的神奇,因此这座崖在当地人心目中是就算“给金子也不换的宝贝”。据查,这药连同这座石崖,在藏医书里早有记载。

在卡松渡乡的印多村和然卡村附近,有三处传说是格萨尔王的妃子珠莫,为了修行搭建在石崖上的小木房。这几处石壁都高达十多丈,每处石壁上,都有一处石墙稍微内陷进去而形成的浅浅的“洞”。木房,就修筑在“洞”口。立马崖下仰头看,门窗可见,就连有几根木柱头也清晰可辨。奇就奇在:刀切般笔直的石崖上绝无路可言,上下左右,连山羊也不可能去。是什么人修的小木房?是怎么修的呢?联想到传说,传说又让人联想,给这些石崖增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更增加了令人一睹为快的吸引力……

茂密的森林

未去卡松渡之前,对那里的林海已早有耳闻。当走进确实配称为“海”的林区时,欣喜之情不可言状……头顶上,传来了松涛的呼唤,在林中,除了记忆和想象,竟忘了“风”为何物!脚下,软软的,落叶太厚了,像是走在地毯上;什么鸟儿在唱歌,却不见鸟影子,好像是在身边,又像是在远过的深幽处……桦树比水桶还粗,松树、杉树都是笔直笔直的,有的云杉,几个人牵起手来也合抱不过来。走着,常见一棵棵大树因为“年迈”而就地卧下了,周围冒出好多株碗口大小的嫩树来。也不知这些大树倒地多少年了,抓一把,摊开手掌一看,全粉了。可谁也不怀疑:倒地的大树已经在那些小树上得到了新的生命。

卡松渡的森林还处于自生自灭的原始封闭状态,但是,不能以为在这些林木,没有变成各种各样的建材和时髦的家具就没有用处。那年,徒步考查长江的地学工作者杨连康来到卡松渡时,看见了这些森林,高兴得不得了。听听他那北京腔吧:“真是好极了,在金沙江的上游,我们有这样的森林,真是好极了!”他逢人就讲森林是天然水库,森林能调节气候,森林与生态平衡……现在,知道这些道理的人越来越多,其实,这是很容易想通的事情,你看,即使是在冬天,卡松渡的林中也常有云雾升起呢。

森林是动物的乐园,这话不假。在卡松渡林区,雪豹、黑熊、这样的猛兽常有人见;近林地带的獐、麂、黄羊数量也不小;还有松鸡、兔子、松鼠、竹鸡等禽兽更是多得无法计算。最让人吃惊的是马鸡,这种夜里栖在树上,白天下地活动的家伙们,健壮的脚爪鲜红鲜红,一身雪白的绒毛配上黑得发亮的尾巴,真够漂亮!它们天性喜群,多的一群有七、八十只,少的一群也有二、三十只。冬天,它们爱同人们放牧的牛羊马儿为伍,就在村边的草地上或收割后的庄稼地里觅食,有人来了也不甚惊怕。那些放牧的大人或小孩,就说,本来右边那条沟里有五十六只马鸡,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少了一只了,又说,左边的那边坡上的马鸡还跟前几天一样多。他们还问你:看见了没有,那只跛了一条腿的马鸡又走过来了……那口气,就好像是在向你介绍他们邻居家里的情况。

卡松渡全乡人口不上一千,人平有森林面积达一百多亩。这里连续二十多年没有发生过森林火灾,其实是这二十多年来连荒火、山火也没有发生过。在林间小道边的木牌上,在凡能写字的石壁上、到处都有醒目的红漆字:“护林防火”,“保护森林”……哦,森林之所以这样完好,野生动物之所以有自己的乐园,醒目的红漆字说明了其中的原因:人们的辛劳,人们保护森林的自觉性,人们为保护森林的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美丽的村寨

该收笔了,石头呀,树木呀,罗嗦得够多了。可是,还是想请诸位宽容的读者去看看——卡松渡乡的五个自然村。

有三个坐落在金沙江边的村寨相距都不是很远。这三个村寨都分别建在一片平整的大坝子上,头顶蓝天,背靠青山,前临大江。家家户户都是藏式平顶“崩科”木结构,不同的是各家墙壁门窗所漆的油漆颜色不相同。这不同最好,远远看去,像是各种夺目的色彩在阳光下排队。有兴趣,登上屋顶去望望,眼前是大片的肥沃耕地,稍远处,东去的金沙江没有声响,春夏秋总是波浪翻滚,水的颜色随着季节不同变化,或黄或蓝或是青绿,只有冬天不一样。冬天里,那浪花是不动的,而那条江却是白色的。波从云天来,浪转山后去,那四时不同之景让人浮想万千。

而就在森林边上的另外两个村寨是清幽之极。家家户户住房还是“崩科”,可给“崩科”门窗涂上颜料的人户却不多见。那些人户的住房都保留着木头的天然本色,黄亮亮的,酥油般金黄。村寨傍山而建,不见很大的平坝。路边唯有流水淙淙,野花铺地。一抬头,林木苍苍;一闭眼,林涛阵阵。身置其中,又别有一番情趣。

甲子年新春还未到之际,家家户户都很忙了。积肥备耕的事还很多,偏偏,两个村寨里都有人家要修新房。自己忙,还要出门去帮忙。人来人往,歌声不断,喊声不停,村寨里越发显得生气勃勃,闹闹热热,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

进了村,免不得又要当回客人。在扎拉村的昂登家里,窗外是寒风阵阵,室内,主客围着半新旧的钢炉席地而坐。壶中的浓茶正热,糌粑、酥油、奶渣都放在了客人面前,主人又从里屋提出一腿绵羊肉和一头肥牛的胸肋。

“哟,离过年还早”客人开玩笑了:“现在都吃完了,过年吃啥呢?”

“嘿”主人憨厚地笑了:“现在吃也一样,有吃的就是天天过年。过年时,绵羊的肉,牦牛的肉,还都有,不信,你就看看去。”他用不很熟练的汉话回答道。

客人又问及包干到户后的收成、口粮。主人说,八三年时,除了提留种子,老幼平扯,人平口粮有四百五十斤左右,这已经比过去的那些年分粮分得多了。

“今年过了,明年你来看,明年还要多”主人显然对明年充满了信心。说着,他端起满满一碗青稞酒,说;“这是新酿的青稞酒……”

为了明年,为了明天,为了将来,主客举碗过头,继而一饮而尽: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在德格的卡松渡,有绮丽的自然风光,有丰富的自然资源,还有拥有这一切的人民群众和他们的淳朴……到卡松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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