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流淌的时光,波光粼粼,花香清淡。我愿意相信世上还有缘分这东西,不早不晚,刚刚好在你身边停下匆忙的脚步,于你看潮起潮落,朝起夕落,落崖惊风。
时间像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一晃又开学了。
吴翔跟颜雪晴一起回到了北岛,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这个周末跟我回家。”
“什么?去你家干嘛?”
“见奶奶。”
“可以不去吗?”
“周五你下课我来接你。”
“喂,我不知道有没有空啊……”颜雪晴的抗议留在了风中。
“你在跟谁说话?”张婕很不厚道拍了颜雪晴的脑袋。
颜雪晴转过身,龇牙咧嘴瞪着张婕,“呀,小姐!”
“不做小姐好多年了,再发什么呆,进去啦,热死了。”
颜雪晴没有跟舍友提起任何关于家里的事情,然而分开了一个暑假,陆瑶却变得心事重重,张婕更加成熟了,吴婷也是焕然一新。而,颜雪晴自己呢,脸上的笑少了,除非跟某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颜雪晴,你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围着你转?为什么每个人都非你不可?”林筱沫见到颜雪晴的第一句话寒意渗入骨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颜雪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的美好。许洋你也要,吴翔你也要,你是缺男人吗你?要是这样,我可以介绍你去红灯区,那里的男人随便你挑。”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到底哪里惹到了你了?”
“哪里?呵呵,你真的是好笑。怎么,一个吴梓晗不够,你想要全天下了?你那张脸蛋到底是有多厚?因为你,现在许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因为你,吴翔不要我姐姐了,他们四年的感情葬在你手里了。你倒好啊,装着无辜是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女人。”
“是吗?那你想知道我的虚伪从何而来,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跟小渔,我现在的一切,拜你们两个所赐。”颜雪晴的话黯然了下去,“至于,晓水,我从来没想过跟她抢什么。是她的就是她的,别人怎么抢,也抢不了。但是,不是她的,就算她再怎么握紧也会溜走。我也从来没想过回去伤害她,如果她不欺骗我话,也许,我对她的罪恶感会更加一层。林筱沫,你也搞清楚,不管我跟许洋还是吴翔,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我真的不想要跟你再有任何的交集。许洋是吗?呵呵,其实他根本不爱我,只不过是他自己心里过不了那个坎,以为用他蒙蔽的爱可以弥补我的心里的伤口,可是他错了,我要的是不掺杂任何东西的。”
“你放屁!”
“你自己认真想一想,许洋真的爱着是谁,这些年是谁在他身边,感受他每一天的空气心情,他可以任着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那说明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根本没必要处处防备着我,或者积心处虑,费尽心思想要把我毁掉。那样只会让某个人更加厌恶你,不是吗?”
颜雪晴留在一连串的话,飘荡在林筱沫的耳畔……
许洋惯例要请客,颜雪晴婉拒了,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像是萎靡的花蕾,除了残余的香味,在空气中挣扎,倏尔消弭了。
很多时候,命运就像是魔方,六个面看似很单调,只要有人轻轻那么一转,就转不回去了,不懂的人会越转越乱,直到无从收拾。
周五吴翔真的开着一辆大众过来颜雪晴的学校等她,来来往往的学生盯着他们两个暧昧不清。
“呀,我都还没说有没有空,你怎么……”
“上车。”吴翔实在受不了那些花痴的目光。
颜雪晴很不情愿上了车,刚想要开始抱怨,吴翔先开口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没空。”
“那你也没机会下车了。”
“呀,那你还问?!”颜雪晴炸毛。
“你不是说怎么没问你同不同意吗?我这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了。”
颜雪晴挥起手臂,吴翔接住了,随便偷了一个香吻,一个星期没有在一起了,思念深入骨髓,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一个暑假没有好好上班,被奶奶一哭二闹的把戏拴住了自己。本来看好的孙媳妇就这么打水漂了,奶奶很是生气了。吴翔还放下了一个月的事情,远走高飞。在奶奶的威胁下,吴翔先是屈服了,因为他还要带车上这个女人去见奶奶。要是惹了奶奶不高兴,这傻里傻气的女人准会受委屈,他可舍不得,只有他能欺负她,其他人,连门槛都没有。
颜雪晴第二次来到吴翔的家里,第一次是在门口,还遇见了林晓水。老实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林晓水总有些愧疚感,虽然他们两个分手了,但是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吴翔看出了颜雪晴的顾虑,“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算巴掌,所以不关你的事情。她对我是过去式,我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在某个时间段不小心闯进去的符号,可有可无。”
“什么我不是巴掌?”
吴翔言辞凿凿,眉梢忽地一紧,用手指轻轻抚平颜雪晴的凝眉,“意思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你,你没必要对她有任何的愧疚感。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可以,其他的,你不用管。”
这时候,奶奶从屋内健步走了出来,看见了颜雪晴先是一愣,她以为是林晓水没想到却不是。脸上的笑容乍现,瞬即黯然,便消失匿迹。换上待客之道的的招聘笑容,再怎么说,奶奶是深受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小丫头失了风度。
“小翔,这是?”奶奶不禁多看了颜雪晴一眼,蓦然想起了什么。
“奶奶,这是我的女朋友,颜雪晴,你可以叫她小雪。”
颜雪晴礼貌点了点头,“奶奶好。”颜雪晴看到奶奶眼中的铺展的记忆,“奶奶,我们见过的,在我大一的时候。”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次过来问小翔有没有事的那个女孩?”
“奶奶记忆真好,恩,我就是。”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家了?”
“进来吧,站在外面做什么。”奶奶发话了。
颜雪晴凑近吴翔的肩头,“就是大一那次,我们被绑架,第二天我过来你家了,你奶奶刚好在家,还有……”
奶奶突然扭过头,看着他们两个呢喃细语的样子,倒是舒心地笑了。颜雪晴触碰到奶奶慈祥的微笑,抽离了吴翔,娇羞笑了笑。
一起吃过晚饭,奶奶跟颜雪晴聊了一会家常,无非就是家里有什么人啊,在哪里上学。颜雪晴一一作答,只是谈到家里还有什么人的时候,颜雪晴沉默了,吴翔才跟奶奶解释道。奶奶一听,她看得出来吴翔这次是当真了,她还以为他能跟林晓水有结果,再说了,林晓水也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跟奶奶相处倒是很融洽,只是有些时候,林晓水给奶奶的感觉就是在敷衍,太过于柔弱了。眼前的颜雪晴却给她不同的感觉,虽然是初次正式见面,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恭维奶奶的意思。虽然是单身家庭,但是性格比林晓水开朗多了,如果说林晓水是向日葵,那么她只是追着太阳转的向日葵。而颜雪晴却是岩壁上的七色花,在追求阳光的同时,不忘本质。吴翔也从来没有正式向奶奶介绍林晓水的身份,只是允许林晓水在陈家自由走动。现在吴翔正式介绍了颜雪晴,想必吴翔现在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了。奶奶禁不住又看了颜雪晴一眼,忽而恻隐之心萌生,“既然是小翔的女朋友,那以后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好了。”
“谢谢奶奶。”
奶奶阅人无数,“不用谢我,看来小翔是非你不可了。既然如此,奶奶怎么会不懂事,自然也是替你们高兴。”说完自顾上楼去了。
吴翔很是意外,奶奶从来没跟他讲过这些话,就算是他跟林晓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说。颜雪晴是第一次正式见奶奶,奶奶却道出了这番话。
“傻丫头,表现不错。”颜雪晴能得到奶奶的认可,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还以为奶奶会抓着林晓水不放,毕竟她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颜雪晴一次就能得到奶奶的欢心,他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下来。轻轻刮了一下颜雪晴的鼻梁,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奶奶在楼梯的转角看到了他们亲昵的这一幕,嘴角不禁弯弯翘起,这孩子。
他们从来不请管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奶奶打理的。她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东西,就算是秘书也只能谈公司的事情。在吴翔继父还没离开之前,邻居有一对夫妇,在陈家打杂。自从儿子出国之后,奶奶也把他们谴回家了,只不过那对夫妇偶尔会来陪陪奶奶,不过次数很少。那对夫妇在陈家公司跟奶奶要了一份差事,奶奶也是明事理的人,生活不容易,便随他们去了。
颜雪晴跟吴翔一起收拾了餐具,像是新婚夫妇。片刻,外面下起了雨,貌似这个月的雨水特别多。
吴翔被奶奶叫了过去,留下颜雪晴在他的房间。他的房间摆设很简单,一张大得出奇的软床,一张宽敞的书桌台,上面只是放着电脑跟几本杂志。一张嵌在墙壁上的衣柜,跟墙壁融合为一体。颜雪晴站在落地窗前,数着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的痕迹。
门口传来吴翔开门的声音,颜雪晴没有理会,她数到三位数了。吴翔好笑看了她一眼,双手环绕上她的细腰,下巴抵触在她的颈窝,像个小孩子寻着舒服的姿势。
“你知道奶奶说什么了吗?”
“我又不是顺风耳,我哪里晓得。”
吴翔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奶奶说……不告诉你。”
“吴翔!”
“那你亲我一个。”吴翔居然撅起了性感的嘴巴。
颜雪晴亲了一下,“好了,说吧。”
“再一下。”
“得寸进尺了你。”
“亲不亲,亲不亲……”吴翔的手掌伸向了颜雪晴的腋窝挠了起来。
“哈哈……不亲……就是不亲……”
“亲不亲……”
“哈哈,我亲,我亲,我不敢了啦……”
奶奶说:两个人在一起,必定会经历挫折,你们要学会相互包容理解。
命运的纹理罅隙间,到底隐匿着怎样的开始,究竟会抵达到哪个指缝去?张开五指,注视着疏离的月月光泄露,满地的星光,无从拾掇。
林家。
周末下午五点。
“姐姐,姐姐,爸爸要载我们去学校了,赶紧出来。”林筱沫敲打着林晓水的房间,这个时候林涛不管有多忙总会送他们去学校,先送林晓水去她的学校,再调头去北岛。许久却没有听到房间里面有任何的动静,心不禁咯噔一声,林筱沫提高了音量,“姐姐,你在里面吗?姐姐?”还是没有人回答。
“爸爸,姐姐没有回答。应该在房间里面啊,早上我过来叫她的时候,她还说很困不想吃早点。中午……爸,中午姐姐有出来吃放吗?”
林涛拿起了公文包,“我没注意,没有再房间吗?给她打个电话。”
“哦,她的电话响了,电话的铃声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呢,姐姐应该在房间里面吧。”林筱沫大声叫着姐姐,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爸爸,姐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瞎说什么,晓水,该去学校了,开门。”林涛走到房门跟前,鼻翼张开,嗅了嗅,狐疑,“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会有血腥的味道……不好,去找备用钥匙。”林涛着急命令林筱沫。
“快去啊,还愣着干嘛,出大事了。”林涛冲着发愣的林筱沫大喊了一声。
林筱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糟糕,急匆匆翻箱倒柜在找钥匙,“爸,钥匙。”
“里面反锁了,你姐姐到底在干嘛,撞开,撞开门。”林涛拉着林筱沫退开房门一米远,“我喊一二三就一起撞上去。来,一二三”
“砰。”
“再来一次。”
“砰。”
来回了几趟就把门撞开了,两个人差点摔倒了,林筱沫揉了揉手臂,“好痛。”
张开了眼镜,林晓水坐在地板上,右手腕上一道很深的刀痕,旁边一滩鲜红凝结的血。
“啊。”林筱沫尖叫了起来。
林涛更是慌了,起来抱起死气沉沉的林晓水,“去找纱布,快点。”
林筱沫吓得魂飞魄散了,姐姐真的做傻事了,猛地点了点头,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了纱布递给了林涛,“轻轻把伤口抱起来。”
林筱沫颤抖着包了几圈,没有渗出血迹,“姐姐,姐姐……”
“送医院。”
时间,空间,交织成网,困住了想要逃出的心,恍惚之间,殊不知,那刻心早就付诸于网,无可自拔,深陷其中。
“医生,医生……”医院的医生有条不紊开始实施抢救。
林涛害怕了起来,喃喃自语,“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刚才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探探林晓水的气息,林晓水的身体很轻,他从来不知道女儿怎么会那么瘦,轻得他都不敢相信。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似乎要把它们全部流尽。他在女儿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逼得她走上这条路。
“晓水呢?晓水呢?”凌燕接到林筱沫的电话,火速赶到了医院,看见林涛颓然坐在排椅上,林涛指了指抢救室上面显示的红灯,心一点一点下沉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等待是最难熬的,在等待的每一秒钟,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权衡绝望跟希望的重量。
“筱沫,跟我说说你姐姐最近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可以做出那种傻事。”凌燕简直是不可思议,林晓水平时看起来挺乖巧的女孩,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怎么想到绝路上?
“我也不知道。”林筱沫想了想,启齿,“貌似自从,大哥哥跟姐姐分手之后,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也不好好说,饭也不好好吃……对了应该是跟大哥哥分手的事情有关系。”
“大哥哥?”
林筱沫诧异凌燕对吴翔的存在不知情,难道吴爸爸也没跟妈妈说?“大哥哥就是吴爸爸的大儿子,吴梓晗的亲哥哥。好像是吴爸爸跟吴妈妈离了婚,吴妈妈带走了大哥哥。”
凌燕明显吓了一跳,“离婚?不是说去世了吗?怎么会是离婚?有两个儿子?不是,你姐姐怎么跟你爸爸的大儿子有关系?”
“大哥哥也在A市,他们早在高中就认识了。那天姐姐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说吴翔跟她分手了。”
“为什么?”
林筱沫沉默地犹豫不决,眼神闪躲着,凌燕催促道,她才幽幽地说,“吴翔喜欢上了颜雪晴,你也知道颜雪晴在北岛上大学,她们大一的教官就是吴翔,至于他们怎么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凌燕简直是不可思议自己的两个女儿爱上同一个人?简直是狗血!“你是说,晓水的男朋友为了雪晴才跟她分的手?那他们现在?”
“我不知道,前两天周五傍晚的时候,我同学说有看见颜雪晴上了大哥哥的车,听说是去正式见大哥哥的奶奶……”
没等林筱沫说完,抢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失血过多,得好好注意才行,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身边的护士吩咐道,“转去重点病房。”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她几乎没有什么求生意识,最好不要用语言激怒她。”
“是是是。”
林筱沫看着推出来躺着的林晓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轻轻唤道,“姐姐,姐姐……”
“女儿,是妈妈,是妈妈,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妈妈好吗?不要吓妈妈……”凌燕流着眼泪双手捧着林筱沫的右手腕,避开了伤口,触目惊心,怎么会那么傻。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午夜,林晓水有了醒过了的迹象,气若游丝,一直重复着,“我死了吗?我死了吗?”看来她是不想活了,迷迷糊糊听到凌燕泣不成声的声音,“这是什么话,你还好好的呢,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啊,你考虑过爸爸妈妈的感受吗?傻孩子,有什么过不去,非得这样折腾自己。”
“妈妈,妈妈,小翔,小翔,小翔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林晓水开始胡诌乱扯。
凌燕一惊,孩子?难道晓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颜雪晴?
第二天一大早,沉睡中的颜雪晴被陆瑶叫醒,“晴儿,晴儿,外面有人找,快起来……”
“谁啊,现在是几点啊。”
“名字好像是叫凌燕。”
颜雪晴抬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幡然惊醒,吓了陆瑶一跳,“你说什么?叫什么?”
陆瑶莫名其妙看着打了鸡血的颜雪晴,“有个叫凌燕的过来找你。”
“什么时候?”
“现在,在宿管科。”
颜雪晴一咕噜下了床,拿起手机看了时间,凌燕怎么会这么早过来找她。随便穿了双拖鞋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看见凌燕站在宿管科门口,一脸的凝重,刚想叫出口,凌燕眼尖看见了颜雪晴,上前就是一个巴掌,“你怎么可以这样?晓水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跟她抢男人,就算是妈妈对不起,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过来找我,跟我谈谈,你到底要的是什么?非得跟晓水抢男人嘛,你怎么那么贱?”
是谁把时光剪得这般碎,让人踩得生疼。
眼看凌燕要落下第二个巴掌,许洋及时截住了凌燕的手掌。林筱沫打电话给许洋说她妈妈去找颜雪晴了,并说明了姐姐的事情,许洋担心颜雪晴再次受委屈,会出什么事情,二话没说。确实,事情不妙。
“你是谁?”凌燕怒火冲冠狠狠瞪着许洋。
颜雪晴僵持愣在原地,眼前的人,从她出生到现在不曾碰过她,抱过她,疼过她的母亲,打了自己,不是亲生父亲的颜仲景从来都是舍不得动自己一下,哪怕是一巴掌,他怎么会像凌燕那样。她不可置信抚摸了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这痛感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
“我是谁重要吗?她是您的女儿不是吗?”许洋眼中几乎要迸出了火花。
“我在教训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情,放开我……”凌燕失去了理智。
颜雪晴还存在一丝丝的窃喜,凌燕说的是“我的女儿”,她也知道!?
“是吗?我看不出来你这是为人母的表现,晴儿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受你们这样的折磨。”
凌燕愣住了,“她,她,她要抢走我女儿的男人……”
“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她,她不是!”
空廖的时间,停滞了流动,模样竟是如此落拓,此刻那么凝重。颜雪晴无助伫立在许洋的后面,嘴唇因为天气干燥而裂开,翘起了几片白色的皮,她用舌头舔了舔,顿时觉得碍事,用牙齿够了够,咬到了一个角,骤然狠狠地把它撕扯下来,带着一大块角质层,血肉兀然模糊,灰白的嘴唇立刻鲜红一片,触目惊心,她却毫无痛感。她说不是!失望繁衍出错乱无章的绝望桠枝,横亘在身体的每个细胞,痛不欲生,“你说什么,我抢走晓水的男人?吴翔吗?呵呵,是啊,是我抢走的怎么样?我就是看不过她们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就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个爱她们的爸爸妈妈,还有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的伙伴。怎么,我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错了吗?”颜雪晴心疼得快死了,嘴上硬要逞强着。
“你说什么?”凌燕整张脸狰狞纠结成一块。
许洋也是愣住了,凌燕推开了许洋,理直气壮站在颜雪晴的跟前,颜雪晴没有眼泪,在颜仲景离开人间的时候,眼泪早就干了,凌燕说她不是她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是,我现在就是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颜雪晴怃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跟矜持,二十几年来心灵深处的那个伤疤,被凌燕这么生拉硬扯,嘴唇上的血腥味抵不过心中的那股酸味,臭气熏天的酸味。
“啪。”凌燕一巴掌下去,颜雪晴险些站不住,嘴角溢出了血迹,像一朵殷虹的三角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颜雪晴撕心裂肺吼道,“我不要脸吗?这不是跟你学吗?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说得没错吧,是你教我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是吧,我现在想要努力去争取我看得到,我摸得着的东西,这有错吗?”
“你再说一次!”
“凌燕!”颜雪晴恶狠狠盯着怒火冲天的凌燕,“为什么你不爱我?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还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亲生爸爸是谁,所以你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你是在找那个人的影子吗?”
凌燕石化了,许洋惊讶得不能思考了,颜雪晴忍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的前前任丈夫不要我了,去了天堂了。临走的时候,把我当成了你,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凌燕,我知道小雪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没关系,我们一起照顾她,她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很乖巧,要是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凌燕怔怔看着颜雪晴,失去了语言,北岛清晨的海风依稀透着诡异的湿气,每一次的呼吸用尽生命的力气。
颜雪晴觉得很可笑,凌燕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谁呢,颜雪晴绝望笑出了声音,“呵呵,凌燕,我的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吗?我从来就不奢望你认我这个女儿,所以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了爸爸颜仲景,因为他,因为他给我一个家。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人疼的,不是吗?”
“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你也没必要把这些虐债让晓水一个人来背!放过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吴翔,要是没有吴翔,也就没有晓水!妈妈求求你了,放过你妹妹吧。”
颜雪晴天真的以为她这样说可以挽回凌燕的一点点母爱,绝望浸湿了眼眶,“好吧,除非吴翔自己提出来,要不我不会放手的。”
“晓水已经失去吴翔的孩子了,难道你连你妹妹也不放过!?”
“你说什么?”颜雪晴错愕半响,微微颤颤,“什么孩子?”
“晓水有了吴翔的孩子,因为你……”
接下来的话颜雪晴一句也没听进去,许洋先是惊讶,颜雪晴的父亲去世了?他们居然什么也不知道,而后是不知所措,扶着颜雪晴回到了宿舍,许洋说了什么,颜雪晴也没有听。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会这样?不是分手了吗?不是没有感情在吗?这哪来的孩子?
像是什么东西扼住了颜雪晴的喉咙,她快喘不过气了。她差点就杀死了自己的妹妹,似自己入亲姐姐的妹妹,她抢走了妹妹的一切,包括,孩子。
幸福就像图钉,懂的人会把幸福牢牢钉住。而,不懂幸福的人则会把自己钉住,才会说,幸福会痛。而现在的颜雪晴,她手心里的图钉,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钉上。不管是哪一头,都有人受伤。以至于舍不得放下,拿捏在手掌,痛着自己,越用力伤口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