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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错过

我的曾经是盛放在城墙上的三角梅,时而妖艳,时而沉寂,无声无息。

时间消纵即逝,仿佛疏影下支离破碎的斑驳,觥筹交错,不重叠,不重复,不留空隙,不留情。

颜雪晴没有去上周一的课,舍友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只是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躺在床上佯装睡着了。许洋中午的时候过来她们宿舍,被张婕赶了出去,听说林筱沫跟许洋和好了,还公开了恋爱关系。张婕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林筱沫在被颜雪晴点破了之后,回去好好想了想,这些年来许洋曾不赶她离开。

颜雪晴对许洋说:你的世界根本看不到我的影子,我是雪,要么结成冰,要么融化成水,就算飘入了大海,在接触的那刻,我们除了相望,除了看彼此的悲伤之外,根本不能拥有这一世。你是海洋,那么宽广,那么浩瀚,而我,只是一朵微不足道的雪花,你怎么能看得见我下落的样子。或许只是说,许洋对于颜雪晴只是出于好奇,林筱沫跟他吵了一架,许洋也发现了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着颜雪晴。两人重归于好,当然了颜雪晴是祝福他们的。

许洋他们即将毕业了,最近准备要去实习,然而,陆瑶跟赵晨之间的情况有点严重,梗着他们中间的兰思涵,挑破了赵晨跟陆瑶之间的关系。陆瑶却是钻牛角尖,固执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猫腻,无非就是他们两个人实习的公司分配到一起去了。赵晨更是不想解释,扔下一句:“不要当我对你的宠爱当做你人性的资本。”

陆瑶更不肯屈服,“我就是要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赢!”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赵晨说的是“宠爱”而不再是“爱”了。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家里人担心劝慰着,可是谁也不想要先放下身段,低下头,赵晨说,“如果我先低头了,这妮子早晚会爬到我头上,无法无天。”

陆瑶说:“一开始他就没有给我低头的机会,现在我不会先屈服的。”

最后,僵持着,直到了张婕气冲冲去找兰思涵,跟兰思涵破口大骂了一会,被赵晨赶了出去,许洋不至于一回跟赵晨说,女孩子嘛,不要跟她一般较劲,她们都是不讲道理的生物,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能屈能伸还不懂吗?你们两个人之间二十几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你跟兰思涵认识三年的友谊?

赵晨也在深深的反省中,他也不想这样,以前陆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依着她。可是,最近她得寸进尺了,说他不忠,见异思迁。这事他能忍吗?好几次按下陆瑶的号码到了最后一位数怎么也按不下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他们两个人还处于冷战当中,谁也不想再去当炮灰了。

张婕就更惨了,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她倒不至于那么伤心,只是有点难过。伤心的是,他的哥哥结婚了,张婕没有去参加婚礼,家里人发火,看不过张婕的行为,于是就把她赶出了家门。张婕落下清净,不回去就不回去,自己找了一份兼职模特,日子过得挺圆润的。至于吴婷的爱情,还算圆满,不温不热,刚刚好。曾经为一个人可以那么勇敢去追逐,只是因为有了祝福的概念,停止了自己的私欲。没有什么不可的,至少在张婕看来,总比做了恋人之后再做回朋友,甚至是陌生人更好。

张婕偷偷打了电话给吴翔,吴翔却没有接电话。颜雪晴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洗了个澡,吃了个饭,趁着天色未暗赶着下一班BRT。

A市的BRT很发达,蓝色的绸带在城市的心扉里纵横交错,颜雪晴站在拥挤的车厢里,那么一瞬间感觉不到寂寞,身边匆匆过客,上了又下,停了又有人上来了。至少这个时候的她感觉到她跟每个人一个终究这是这班列车上的小小人偶,是与这是世界平等的。

现在她最讨厌医院这个破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恐惧难闻的气息。她问了护士林晓水的病房,逡巡着挪到了林晓水的病房。刚想敲门,里面一抹熟悉的身影定格住了自己,吴翔!他怎么会在这里?神差鬼使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眼神落下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吴翔一手轻轻抚摸着林晓水的小腹。

一个低声呢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一个兴奋轻声,“没关系,我们还会再有的。”

究竟是谁说的,颜雪晴没有勇气去审核,都是幻觉。总有些记忆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晰可见,依稀的画面只是在某一瞬间频率吻合发生了共振而渐渐呈现。

转身,对上凌燕跟林筱沫,三个人愣住,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凌燕想要说什么被林筱沫遏制了,颜雪晴默然走开。

望着城市的初灯上夜未央,心像是半明半昧的镂空孔明灯,看不到前方的路线,一点点坠落,却没有着落。命运的齿轮,终究会让某些人重叠,稀释出的记忆,搁浅在时光的隧道,残岩断壁,最后缠绕过往,面目全非。

午夜妖娆蛰伏在世界的黑暗中,吐着信子,不安分想要魅惑了所有。时间的齿轮不知疲倦反复,偶尔咯吱一声,随即快速赶上。心口的朱砂渐渐融化,鲜红的血色覆盖着或深或浅的记忆,鬼魅得让人不寒而栗。

颜雪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陈家的,奶奶说,今天一大清晨有个中年妇女过来找吴翔,吴翔着急就跟着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电话落在了家里。她正担心着,问颜雪晴知不知道吴翔去了哪里。颜雪晴只是说,没事,他现在一点点私事,我就是过来跟奶奶说,你不用担心。颜雪晴没有逗留,告别了奶奶,独自一个失神循着来时的路程折了回去。

骤雨初歇,华灯初上,霓虹诡谲变幻,风,肆虐了夏季。颜雪晴独自一人走在街道,流离的人潮涌进了生命,撞击在礁石,一晃而过,没有痕迹。

两个影子的流动跟重叠,破粹了眼底的秋水,湮没了凌乱的情愫。

颜雪晴兀然站了起来,跑进浴室,打开喷头,眼泪混着冷水,一同流进了下水道,滋养了最浑浊的污水。

后背靠在发烫的瓷砖墙壁,狠狠蹲下身,甩了湿漉漉的秀发,打进了眼睛,像是火星灼烧,疼,剜心地疼。

一个星期了,颜雪晴跟吴翔没有再联系。学校突然发下了一个通知,大一大二大三需要两名交换生,大四有十个名额,有意愿的可以主动报名。

许洋早在之前就很想出国留学,他跟学校也说好了,是内定的一个。陆瑶跟颜雪晴提起这事,颜雪晴一听就去找许洋。

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雨,外面的雷声,轰隆隆,像是控诉着这个虚伪的世界。接着就是磅礴大雨,噼里啪啦,雷电交加,像是一个火冒三丈的姑娘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一扫全部掉地上了,更像是谁触了天条,怒不可遏惩罚着谁来着,似乎想要吞噬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记忆一遍一遍洗涮脱落的城墙,我们总是这样缅怀过去,以至于想要逃离,都找不到出口。

许洋接到颜雪晴的电话已是秋季了,如今的“时光机”已经不复存在了,在学校找不到一处可以容身之处,许洋带着颜雪晴去了北岛小学。南方的金秋,没有北方凛冽的风,也没有北方刺骨的寒意。

“带我走吧。”颜雪晴哀求着,像流浪汉虔诚卑微跪在地上向着路人奢求一点点的施舍。

许洋许久的诧异跟心疼:“去哪里?”

“学校那个交换生需要什么条件?”

许洋惊诧,“你要出国?”

颜雪晴没有说话,这时,乌云拨开,温顺的阳光合着微微徐风,柔和照在跑道上,照得跑道上的有光泽的石炭反射着微弱的光线,像是晨曦洒在海洋上的粼光。

望着金黄色的苍穹,一架飞机托着长长的白色尾巴,划过天际,分成两半,远处泛黄的火烧云慢慢袭来。

“好,我一直都在。”

颜雪晴在许洋的帮助下,学校确定了她的名单,时间仿佛带着恶意在她的身体肆虐来回穿梭。

城墙的三角梅妖冶了夏末,妖娆了初秋。貌似开得比去年还多,枝桠密集了墙壁,缠缠绕绕。吴梓晗说,“最喜欢夏末初秋的季节,不烦不燥,不热不冷,不早不晚。然而,还是抵不过遇上你的那美好的时光,触手可及的温暖。”

颜雪晴当时不觉得煽情,只是暖暖的幸福,“那以后每这个季节,我就陪你看万物歇息,三角梅初访,流年听暖。”

吴梓晗,你骗了我,夏末初秋是一个压抑人的季节,把忧伤碾进时光里,割得让人心疼。连同阳光,空气,浸白了的记忆,挥霍了原本的我,原本的你,原本的他。

时间不停的转动,扬起的灰尘起起落落,模糊了这个世界,才会让那么多人甘愿为这个世界徒增一抹色彩。

吴翔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成之后,打打电话给颜雪晴,才知道他的手机被林晓水设置拒接颜雪晴的手机号码。

“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们已经结束了!林晓水,够了。”

面对吴翔的质问跟咆哮,林晓水的泪腺一触即发,不可收拾,“我哪里错了,我只是想要回到没有颜雪晴出现之前而已,我只想要,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好吗?小翔,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了。”

“晓水,就算没有颜雪晴的出现,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就变质了,不是吗?我们之间的问题在无限扩大,猜疑,隐瞒,欺骗。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只爱着她。”吴翔的态度坚实如磐,不容侵犯。

“不,不,回得去,小翔,我们回得去的,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已经失去……”

“晓水!你这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个孩子是谁的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吴翔他这些天去调查孩子的事情,知道了林晓水在喝酒那天去了一家夜店。他从来没有怪罪她欺骗他,瞒着他,他以为这一次可以做朋友,谁料现实没有彩排,还不容他思考,这一切猝不及防的发生了。现在的林晓水,他不敢激怒她,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至于这样说出来。

林晓水眼神涣散,“不,是,是……”

“我们之间结束了。”吴翔甩开林晓水的手,没有回头,他从来就没有碰过她!

林晓水这一次没有拉住吴翔,她知道,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这些天,他容忍林涛跟凌燕的怒骂,她也知道,他不想再让她受伤,只是她太不懂事了。不懂得好好爱自己,眼睁睁盯着他的背影消融在视线里,只一次,无能为力。

吴翔回到家里,已经透支了。再次打了颜雪晴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开车去颜雪晴的学校被告知颜雪晴早在一个星期前离开了。

这时,林筱沫找到了吴翔说,冷冷地说,“不用找她了,她,她跟许洋一起离开的。”

“你说什么?”吴翔显然不肯相信颜雪晴会不告而别。

林筱沫提高了分贝,一字一顿说,“我说,颜雪晴跟着许洋出国了!”

吴翔怒不可遏,抓住了林筱沫的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

这一招林筱沫显然不受用,吴翔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他说出跟姐姐结束的那刻起,他的生命从此为另一个女子而活,风轻云淡,无关要紧说道,“妈妈把你跟姐姐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她。”

“什么时候的事?”吴翔近乎的恐惧,放开林筱沫。

“姐姐住院第二天。”林筱沫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姐姐是因为你们两个才住的院,她有什么理由抢走姐姐的爱情!她早就该走了!他们早就相爱了不是吗?”

“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你,我,姐姐,还有许洋就不用过得这么狼狈了。现在好了,我想开了,强求的爱情根本不能结果,我就做一回大好人,成全她们,成全你们,这个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如果她够爱你的话,怎么会在妈妈训了她之后会独自离开,她应该理直气壮去找妈妈理论的!如果她够爱你的话,怎么会不等你回来找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是跟着前任离开。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之于她之外,只是属于姐姐的。”

林筱沫一口气说完,心被自己捻成灰烬,颜雪晴跟她说,如果想要姐姐平安无事,好好活下去就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可是,她为什么心会痛,“如果她就像你说的那么爱你,她就不该爱上你。对不起,姐姐。”林筱沫看着吴翔颓废离开,眼泪掉了出来,“洋子,我做得对不对呢?”

“傻丫头,这些不是你能承受的,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天气凉了,衣服要多穿点。”

如果她够爱你的话,怎么会在妈妈训了她之后会独自离开,她应该理直气壮去找妈妈理论的!如果她够爱你的话,怎么会不等你回来找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是跟着前任离开。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之于她之外,只是属于姐姐的。

她不够爱我是吗?

夜色降临,包罗万象,零碎的星星争先恐后跑了出来,盛开了整个天屏,月亮羞涩躲在云朵的身后,推搡着,躲藏着,魅惑着,偷窥着。

吴婷说,忘记,是忘?还是记?

陆瑶说,用另一段感情去取代他,不会有忘,也不会存在记,享受新的开始。

张婕说,在选择忘了之前,必定会有回忆的残留,这样重温了过去,作贱了自己,何必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时间渐渐冲淡,慢慢搁浅。

颜雪晴说,不管要怎么的结果,必定要有理由断了过去,这样才能重新起航。

山穷水绝,尽是人间最难言明的情,谁忘了,谁记了,只不过是深浅的问题。

生活的刀剑相残,尔虞我诈,暗争明战,在所难免,只是不愿意卷入这个漩涡。或者说,我们不太愿意靠近这个乌烟瘴气的社会,使至于自己处于一种忽远忽近的状态。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或浪漫,或激情,或宁静,或平淡,终究只是个人潜意识里的一种寄托。

泡泡不一定得完好无缺暴露在阳光下,或许破碎也是一场繁华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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