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游湖
“八王爷不要说笑了，还是赶紧回去就寝吧。”琉璃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怎么会就招惹到这个麻烦的八王爷呢？
玄契无视她嫌弃的语气，闲定气若的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踱步，“亏得本王还担心娘娘受伤，出行会不便，特地跑来呢。”
“那就多谢八王爷了。还是快快回去吧。”琉璃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打个哈欠，应付道。
玄契突然转过身，弯下腰，直视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朱唇轻启，“三、二、一……”
“什么？”琉璃一愣。
八王爷的话音不过刚落，琉璃的表情就僵硬住。
疼，撕心裂肺的疼瞬间抓走了她所有的意识，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般的疼。
意识却无比的清楚，只有疼痛的唯一的感官，琉璃的脸皱成一团，强忍着不尖叫出声，额上滴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玄契温柔的替她擦擦汗珠，“为什么不相信本王呢。”
“你……”琉璃勉强挤出一个字来，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额头瞬间一暖，疼痛仿佛减轻了般。
在他抽离手之后，却是更加剧烈的疼痛扑面而来。
疼痛驱使着琉璃不断向他靠近，身上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玄契叹口气，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他的声音有些晦暗不明，“为什么不相信本王呢……为什么不相信呢……”
全身仿佛笼罩在一层温暖中，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会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汗湿透的衣服还贴在身上，琉璃不觉打个寒战，猛的推开八王爷。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玄契不以为然的放开她，纤长素白的手指轻佻起她的下巴，鼻息浅浅的喷在她脸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不要忘了，那日，可是你求着本王救你的。”
琉璃心中一惊，别过头，挣开他，“八王爷想要的东西，小女子可能给不起。”
玄契挑眉，邪笑，“你以为，本王想要的是什么？”
琉璃转过头，直视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皇位。”
玄契一愣，继而大笑，笑了很久后，才面无表情道，“你错了。”
这回愣住的是琉璃。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八王爷已经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中。
八王爷，真的是个谜。联想起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他想要的，除了皇位，还会是什么呢？而利用蛊毒牵制住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至死方休。难道她这辈子都要和八王爷牵扯在一起，再也无法挣脱了么？这是命运，还是束缚？
而不论他要的是什么，她都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啊。
“娘娘，皇上来了。”门外突然传来玉儿的声音。
琉璃整个人一颤，冷汗贴在身上，微有些发冷。
玄墨已经推门进来了，琉璃勉强支起身子，“皇上吉祥。”
玄墨忙摁下她，“爱妃不用客气。”
琉璃支吾几声，却不知要说什么，八王爷不过刚走，莫名的心绪。
玄墨突然抬手擦擦她额上的汗珠，“爱妃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琉璃一惊，支吾道，“臣妾……臣妾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
“这么胆小？”玄墨笑着刮刮她的鼻子，“不要怕，有朕在。”
靠在玄墨的怀中，琉璃有一刹那的迷茫，刚刚投入八王爷的怀抱，现在又投入皇上的怀抱，她真的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孟媛媛一大早就来了暖香阁。
一袭粉色烟纱罗群，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明艳动人的打扮，一点也不复当初羞涩的模样。
不过才近两个月的身子，走路居然已经开始夸张到搀着腰了。
琉璃的伤口在这几番折腾下，居然也已经好了大概，但见到孟媛媛，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依旧趴在床上。
谁知孟媛媛一见到她就险些哭出来，“陈姐姐，都是因为我……才害你……”
琉璃忙小心爬起身，“孟妹妹，这是怎么说，不关你的事。”
孟媛媛眼睛红红的，抽泣道，“都是因为我，母后才会迁怒陈姐姐的。”
琉璃叹口气，伸手轻轻为她擦擦眼泪，“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孟媛媛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她，带着迫切和开心，“真的么？”
琉璃点头，笑道，“真的。都是快要当娘亲的人了，可不能再掉眼泪了。”
孟媛媛用手背擦擦眼泪，破涕为笑，“我才没有哭呢。”
琉璃笑着应道，“是是，你没有哭，是我看错了。”
孟媛媛撅着嘴，撒娇道，“陈姐姐，你取笑人家。”
“我哪敢啊。”琉璃笑道，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仿佛放下了所有芥蒂，一如当初还是秀女时那么放松。
两人说笑了一会，气氛很融洽，孟媛媛仿佛依旧如当初天真的孩童般，纯洁透明。
笑闹了一会，孟媛媛突然道，“陈姐姐，这世界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正笑的开心的琉璃怔住，不解的看着她。
她却笑着把手放在肚子上，“以后这个孩子就会是我的全部了。”
琉璃点头，压下心中的疑惑，应道，“是啊。”
孟媛媛不过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琉璃这才细细思量孟媛媛的话，她宁愿相信孟媛媛的话是无意的，她依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但这里是皇宫，她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她差点都要相信，她是真心的了，“世界上唯一相信的人”，琉璃扯扯嘴角，注定，是回不去了吧。
琉璃抬头望望窗外，迎春花早已凋谢，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花开了满园，春天，早已经不在，而夏天，也即将过去了。
“好了，玉儿，就这件吧。”琉璃头疼道。
“可是，娘娘，这件会不会太过素雅了？”
琉璃看着她手中堆满大朵大朵妖艳牡丹花的烟罗裙，突然一勾唇，道，“怎么，还嫌本宫名声不够大么？”
玉儿一愣，怏怏的放下手中的衣服，“娘娘，奴婢只是……”
“好了。”琉璃打断她的话，“就这件好了，走吧。”
玉儿咬咬唇，跟在她身后，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阴翳。
“对了。”琉璃突然停下，漫不经心道，“叫绿儿跟着本宫就好。”
玉儿一怔，“娘娘。那……那奴婢呢……”
琉璃眼眸一斜，淡淡道，“你说呢。”
玉儿一个激灵，忙道，“是，是。奴婢知道了。”
琉璃苦笑，原来自己还有这本事，一个眼神就能吓到别人。
她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人，只是……陷害，太后的厌恶……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得不防，没得选择。
“陈妹妹的伤好多了吧。”不过刚刚到，德妃就亲切的问道。
琉璃忙俯身，“谢德妃姐姐关系，已大好了。”
德妃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陈妹妹受伤这段时间，皇上担心着呢，这终于好了，相比会松一口气了。”
琉璃忙应道，“承蒙皇上恩宠，凌儿感激不尽。”
德妃点头笑道，“皇上恩宠是你的荣幸，不过……”话锋一转，“雨露均湿才能让后宫平衡，你说呢，陈妹妹？”
琉璃只得不住点头，“德妃姐姐说的是。”
原本兴趣盎然的游湖之行，因着这些俗落的对话而变得索然无趣。
皇上还未到来，众妃只得先站在湖边等候。
孟容华有喜这件大事，使得满朝激动不已。这次游湖，就是特地为了孟容华散心所安排的。
一直呆在暖香阁里的琉璃，对这次游湖很是期待，但看看众妃各个带着虚假面具，又开始觉得厌倦。
所幸转了头，看风景。
湖中碧波粼粼，水雾氤氲，一片碧波中，竹亭在其间若隐若现，一片如诗如画。
风景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片刻的宁静却被一声冷讽打断，“哎呦，陈婕妤怎么舍得出来了？”
琉璃不耐的回头，是顾惜惜，一身耀眼的红色烟罗裙，腰上束着白色素锦宽束腰，臂上挽着白色丝光锦制成的披帛，高贵简致，飘逸出尘。头发挽成流苏髻，斜插了一支玳瑁镶碧玉的簪子，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夺目耀眼。
却只得笑道，“贵嫔姐姐说笑了。”
顾惜惜不屑的俯视她，“说不说笑自己心里清楚，用受伤霸占皇上的恩宠，陈婕妤小心阴沟里翻船！”
“是不是阴沟里翻船，朕自己心里清楚！”一个略微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顾惜惜一惊，忙福身，道，“皇上……臣妾只是……”
“德妃，你就是这样管制整个后宫的？！”玄墨眸子冷冷扫向一旁的德妃。
德妃忙道，“臣妾知错。”
顾惜惜满脸怨恨的瞪了琉璃一眼，琉璃无奈的福身，“参见皇上，皇上言重了，贵嫔姐姐只是在和臣妾开玩笑而已。”
闻言，玄墨的脸色才勉强好了一些，伸手扶她起身，温柔道，“爱妃，你的身体还未大好，怎得在外面吹风。”
果然，这巨大的反差，让在场的众妃都恨得牙痒痒。
无意出风头，却被推上风口浪尖，琉璃无奈的欠身，可以与玄墨避开距离，“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玄墨略微不满的看她挣开他的手，却见她目光执定，只得作罢。
“陈姐姐。”孟媛媛凑过来，亲切的挽着她。
琉璃冲她一笑，隐隐觉得她的笑不大自然，似乎，挽着她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媛媛，你怎么……”琉璃疑惑道。
却蓦地被一个声音打断，“孟妹妹，陈妹妹的身子刚好，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是最近意外与之前大不同，收敛了所有光芒，沉寂起来的董婕妤。
孟媛媛猛的一激灵，目光中略带着一丝恳求，“陈姐姐……”
琉璃心中更添疑惑，看向董婕妤，“没事，我身子已经好透了，就让媛媛……”
董婕妤语气一低沉，不耐道，“孟妹妹，万一……”
孟媛媛顿时放开正挽着琉璃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是，我知道的，董姐姐。”
“媛媛，你……”这样的孟媛媛很反常，琉璃隐隐一丝不安。
孟媛媛却勉强一笑，“没事的……没事的，陈姐姐。”
未来得及细问，已有一艘画艇驶到岸边。
玄墨拉起她，信步走上画艇。
琉璃犹豫一下，还是跟着走上了画艇。其他妃子也走了上来，但是孟媛媛没有再亲切的挽着她的手臂。
后来的后来，琉璃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她能够放开一切顾虑，依旧当孟媛媛是那个昔日天真俏皮的小女孩，和她手挽手游湖，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湖畔荡漾着微风，阳光洒下细细碎碎的温暖，画艇在湖面上中泛起点点涟漪。
“诗意江南。”玄墨深吸一口气，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琉璃转头看他。
他却蓦地冲她笑开，狭长的眸子里溢满温柔。
琉璃一怔，可能是阳光微有些刺眼，那一刻，她竟有种错觉，身边的这个人，能够与她执手一生。
周围所有的人都被忽视，他疼惜温柔的目光，足以融化一切。
“凌儿，弹琴给朕听吧。”玄墨轻轻道。
琉璃回过神来，弹琴？她咬咬唇，犹豫道，“皇上，臣妾……不会……”
“不会？”玄墨猛然一怔，眼神微有些飘缈，低声呢喃道，“怎么可以不会呢……”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琉璃握紧了手掌，蔻指紧紧扎进掌心，心中冷笑，陈婕妤啊陈婕妤，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了……身旁这人，非良人啊……
嘴角勾起无懈可击的弧度，琉璃淡淡道，“臣妾……自小便不喜欢这些，所以，……不会。”
玄墨一贯温柔的面孔终于有了些裂痕，仿佛卸掉了那层面具，表情一下子变得冷然，“你……”
话刚刚出口，就被一声尖利的尖叫打断。
“怎么回事？”玄墨皱皱眉头，冷然问道。
“孟妹妹掉下去了！”董婕妤大惊失色。
“什么？！”琉璃一惊，“她还有身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