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小初闻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是一个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穿着月白色长袍,羸弱不可击的男子。可是再看眼前,秦小小哭的心思都有,这都是什么品种,难不成在边境待的时间太久,基因都改变了?
络腮胡子,黝黑面容,再看体型,真应了那个词:心宽体胖。
秦小小扯动嘴角冲他笑笑,没想到他倒是凑过来了。
“唉,你是秦小小吧,早就久仰大名了。要说中秋宴会上你跳的那个惊鸿舞,真是一绝儿,任是它西域女子都跳不出这么好看的舞蹈。谁说咱们安允国没有能人儿,眼前儿不就一位吗?”
青子曰一说话,把秦小小唬的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哥们儿北京人儿吧,听这腔调,正宗的北京味儿。
秦小小对自己的惊鸿舞那是自信满满,可好歹也要像模像样的谦虚两句:“晋南王过奖了,奴婢这样的水准,到处都是。”
“哎,说什么呢,要不你去问问在座的藩王们,若非没见过,怎么能再要求你跳一回呢?安允国幅员辽阔,各藩王都是有见识的主儿,有见识的人儿都没有见过惊鸿舞,你说说,去哪里还能找到你这样的水准?”
青子曰目光赤诚,话语坦然,看在秦小小眼里那是虔诚一片,顶膜拜她的那种。
秦小小不好意思地笑笑:“若是藩王们喜欢,小小自当把惊鸿舞传承下去,在哪儿都能看到,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青子曰一脸惊恐,忙摆手:“可别啊,好的东西咱别糟践了,人人都会跳,人人都跳不出秦嬷嬷的韵味儿,那不白瞎嘛。惊鸿舞还算哪门子绝世舞蹈啊,到时候就成了俗物一种,白白把它给玷污了。”
秦小小对他的定论无言以对,本来她也没那个心思,客套客套而已。
总感觉有目光向着自己的方向袭来,秦小小迎上青牧易的目光,却见他眸子暗沉,铁青着脸,满脸都是不悦。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拉长的声音在乾玄宫的上空盘旋,然后是恢宏的乐器鸣奏声,皇上携同皇后缓缓步上首位落座。
众人参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落座,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秦小小一眼,然后才对众人道:“今日应邀众藩王之意愿,重新开设宴会。中秋宴上,四皇子的贴身嬷嬷秦小小,一曲惊鸿舞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众藩王说想在临走之前再一堵风采。说实话,朕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妙的舞蹈,不妨和众位爱卿一同观赏。”
皇上的话音刚落,秦小小就感觉到他左侧女子的目光。
皇后微微含笑,淡淡地看了眼秦小小的一眼。
秦小小会意,起身去后殿换衣服。
皇后把目光转向青牧易,笑着对皇上道:“皇上,中秋宴会上,是四皇子为秦小小伴奏,今日,四皇子特意因为这件事来向臣妾请命,再次为秦小小伴奏如何?”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皇上脸上的神色变化。
果然,皇上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目光寻向青牧易,微微眯起眼睛:“牧易要为秦小小伴奏?”
这是询问的口气,却多少带了些压迫的意味。
青牧易不置可否,拱手应答:“回父皇,正是。”
皇上缓缓点头,朗声道:“主仆相配合,自是天衣无缝。”众藩王的目光在四皇子和皇后之间流连,却无一不点头赞同。
皇上这句话意味深重,皇后和青牧易不自觉对望一眼,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不知道皇上的这句话,是针对青牧易和秦小小,还是针对皇后和秦小小。
毕竟,在名义上秦小小是青牧易的贴身嬷嬷,可另一层意思中,秦小小又是大家公认的皇后面前的红人儿。
乾玄宫的前殿上,暗流涌动。后殿,则是一片慌乱。
派来帮助云儿一同伺候秦小小的宫女把秦小小的钗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众人皆是一片凌乱,翻来覆去的找。
云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徘徊,盯着镜中秦小小素净的发髻,一脸愁云。
“这可如何是好,没了钗花,怎么看都太过朴素。”云儿对秦小小说道。
秦小小左后看了看自己,嗯,的确太过朴素。
若是就这样出去,一定会有藩王拿此论事,说秦小小不重视此次宴会,或者直接把责任推诿到皇后亦或青牧易的身上,晋升为政治问题,那自己担的责任可就大了。
秦小小这个闹心啊,怎么没有一会儿是让她省心的。
忽然,秦小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云儿说道:“我看到御花园中有很多盛开的菊花,你去采几朵回来。”
云儿恍然大悟,击掌而笑:“对啊,拿菊花代替,既应景又抢眼,倒是应今天宴会的主题了。”
秦小小“扑哧”一笑,主题?她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主题,无非就是所有人都无聊透顶了,然后拿自己当猴耍,跳完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秦小小算是明白了,这些什么狗屁藩王,屁大点儿事儿,都愿意和政治扯上关系。尤其是在牵制皇上的政权上,都以为缺自己不可,把自己当香饽饽一样供着,殊不知,正是因为有了这趾高气昂的嚣张,才最有可能让皇上下定决心对他们痛下杀手。
太自信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这次,无聊的人不止一个,但是真正无聊的人又一个都没有。
说是看秦小小跳惊鸿舞,实则都是诓骗的理由,无非就是试探皇上对他们的态度。
藩王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地位、权力和领土划分,提出让秦小小跳惊鸿舞的是否是一个人秦小小不得而知,但是最后落得个群体向皇上提出,这就令皇上不得不防了。
一旦藩王勾结在一起,处于京都位置的皇上就被围困在了当中,极有可能造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结果。
皇上不是甘愿任由他人宰割之人,这些藩王未免也太过低估皇上的心机。不然,皇上何至于会让喜儿来监视秦小小,很明显是对皇后的不信任。一个连枕边人都不信任的人,你怎么确定他对藩王就没有逐一采取牵制的措施,无非当事人不知道罢了。
但凡知道一些事实底细的,都知道朝廷中被瓜分的两大分派,这些外地藩王虽然身未在朝中,一定也在朝中布置了爪牙,像皇后这种心机女,不勾结一两个倒是不正常了。
毕竟,藩王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小觑,能撼动一两个,那么,其他静观其变者,见风使舵者,自然而然也就在势力的不断演变中,朝着强盛的一方进军,近而愈加壮大。
正想着,云儿已经采摘了菊花返回来。看出来是一路小跑着来的,气息还未稳,忙不迭地挨个往秦小小头上戴,检查效果。
最后,两人敲定了一朵淡黄色菊花,毕竟,不能太过显眼,明白了藩王们的意图,还是谨慎行事为好,不要把所有的关注点都引到自己的身上,否则,成为各种事件的导火索,就算不想参与其中,也必不可免成为其中的一颗棋子。
实际上,秦小小已经可怜兮兮地沦为棋子。
一切收拾完毕,秦小小起身准备上台,却在站起的一瞬间,眼前眩晕,“扑通”又重新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云儿一脸担忧地看着秦小小:“小小嬷嬷,您真的没事吗?看看您的脸色,苍白如纸,一会儿要是在台上晕倒了可怎么办?”
秦小小啐了她一口:“别咒我啊,好好的怎么会晕倒。苍白是你给我擦粉太多了,补上点儿腮红就可以了。”
这话是对云儿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她可不希望自己因小失大。反手拍了拍云儿的肩膀:“放心吧,我这就出去,太晚的话皇上会发怒的。”
云儿担忧的神色没有减少半分,为秦小小揉了揉太阳穴,在她临出去的时候拉住她
“小小嬷嬷,你……”
秦小小被她关切的样子感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大不了我回来之后,你立刻接住我,不要让我晕倒就好了。”
云儿点头,这才放开秦小小的手。
身在异世界,有人关心的滋味真心不错。
秦小小抽搭了几下鼻子,调整呼吸,在太监的一声令下,随着第一声弦音的开场,秦小小举步上台。
对上青牧易深情的目光,秦小小心中一动,理智却告诉她,冷静!淡定!小心!这是演戏,反正都是要演的,对象是谁都一样,另:演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Q精神果然十分管用,秦小小一直不否认自己是被吓大的,连自己吓自己都十之有九是灵验的,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更是马虎不得。
待秦小小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青牧易,索性摒去杂念,专心跳舞,不时和青牧易交换眼神,深情绵绵。
还是一如先前的惊艳,还是一如之前令在座的人如痴如醉。
台下各地藩王都是一脸赞许和艳羡的表情,赞许秦小小竟然有如此曼妙的舞姿,艳羡青牧易身边有这样一个绝世佳人陪伴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