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静制动永远是最好的法子。”
冉如胭浅浅一笑,将锦盒抱入怀中,快步走进了内间之中。
“对哦,以不变应万变。”
锦绣恍然大悟,心里默默佩服着自家珍姬的心思缜密。
坤宁宫。
皇后颜素问仅挽百合髻,九天雕花化凤钗灼灼入眼,几支镂空云状金钗于一旁点缀,晶莹白玉环挂于白皙的脖颈之上,白色抹胸之上缀了些许珍珠,长衫慵懒地披在其上,轻盈的身子躺于羽纹鎏金雕花贵妃榻之上。
“梅芯,事情怎么样?”
“禀告皇后娘娘,珍姬大喜而收,依梅芯来看,珍姬心思并非如娘娘所想得那么缜密,什么也没有想便是收下了。”
梅芯微微福身,有些皱眉不解。
“能从更衣一举成为姬,更是有了封号,这里,若非没有点阴谋手段,又怎么能够达到呢?”
颜素问挑眉,将手中的佛经随意翻了一页,好似全然没有关注着梅芯的回应。
“不过娘娘仍为皇后之位,即便她一举为姬又能如何?皇上对于您的恩宠依旧是不会改变的。”
梅芯巧言,欲将皇后娘娘心中的顾虑打消。
“那是自然,冉如胭不过是七品小县令之女,即便得宠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本宫不过是借此挫挫其他妃嫔的锐气罢了,平日里她们也是嚣张惯了,趁此也好。罢了,你先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
梅芯知晓自家娘娘的心思,也是默然不语,稍稍退至贵妃榻旁。
颜素问稍稍皱眉,却又在翻页之中添了几抹慵懒之意。
如冉如胭所想,皇后赠了她贺礼一事即刻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卫清歌也因此来排云殿恭喜,即便是几日之后,此事仍旧为后宫之中的轩然大波。
长安殿。
卫清歌挽了翎羽单髻,镂空雕牡丹玉簪被点点银花簇拥而上,一身紫衣长裙袭地,浅色抹胸遮掩春色,挂于脖颈之上的琉璃之坠晶莹剔透。
“冉妹妹,宫里皆在传你如何如何受宠,可是姐姐却觉得其中有诈。”
蹙额之中,卫清歌将视线投落在仍旧闲情饮茶的冉如胭之身。
冉如胭则是简单凌月髻,几支金钗斜插其上,却不显繁杂,青色绣柳长褙子掩住对襟白色云纹内衬长裙,贵气之余,素雅添置。
“卫姐姐都觉得有诈了,难不成妹妹没有料到吗?”
冉如胭挑眉,一声调笑,而卫清歌则是瞬间醒悟了。
“好啊,妹妹居然嘲笑姐姐!”
卫清歌一把夺过冉如胭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摆在了自个儿的面前。
“卫姐姐怎地也学会了耍小孩子性子了?”
冉如胭撅嘴,迅速将茶杯取了回来,一口饮尽了其中晶莹的液体。
“其实,妹妹早就明白了皇后娘娘的用意,只不过不必直接点破罢了。”
“可是那么多日了,皇后娘娘并没有因此扯出什么事端。这便是让姐姐疑惑的地方。”
卫清歌双眸之中含满了困惑之意,仔细瞧着冉如胭的神色变化,却仍是不明什么所以然来。
“卫姐姐是否还记得妹妹生辰第二日,长安殿中娴嫔一事。”
“记得,这些日子娴嫔的脸色也不太好,见到姐姐默然不语。”
卫清歌愈发困惑,呆滞瞧着冉如胭。
“娴嫔便是因为红豆魂失了势,心中定是对妹妹心怀不满,可是她找不出任何证据,如今皇后娘娘也是送了如此大一份大礼,任谁都会眼红,因而……卫姐姐近日也得防着些,莫是因为这个出了事儿。”
冉如胭稍稍敛眉,纤手倾斟一杯。
“姐姐这儿哪有什么的,倒是妹妹需要多多注意。也不知顺贵嫔娴嫔会怎么对付你呢!唉!”
卫清歌掩唇长叹一声,握住了冉如胭的皓腕,眼眸中微微凝了些许关切。
“哪有什么对付不对付的呢,一切皆在妹妹掌控之中,她们又能如何?”
冉如胭顿时冷了眉眼,故事才刚刚到这一种地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让它结束呢?
“妹妹说的有道理,姐姐对于这些倒是不太懂了,还得妹妹自个儿筹划呢!”
“无事,今个儿便是到这儿吧,天色不早了,妹妹也该回排云殿了。”
冉如胭浅笑站起,望着窗外的夕阳,暗自揣摩着。
“妹妹慢走。”
卫清歌虽有担忧,但是也仍是信任着冉如胭,在她心中,冉如胭似乎就是这后宫的霸主,若是她非七品小县令之女,恐怕如今不会止于姬位了。
宫墙之下,冉如胭慢步,不时抬头瞧了瞧天边的红霞,神色漠然。
“珍姬,今个儿怎地那么早就回去了,之前不是还说……”
锦绣有些奇怪,斗胆问了一句。
“今日五月三十一,应是发放例银的时候了。”
“可是珍姬房间中金银财宝并不少,怎么还会惦记这个呢?”
冉如胭听此微微勾唇,完全不顾锦绣愈见浓重的眉头。
“你这丫头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怪不得……”
说到这个,冉如胭将话语戛然而止。
差点儿便将喉间的“前一世因为愚拙而被疏远致死”一话吐露,冉如胭笑了笑,眉眼之中添了几分柔色,那一刻,她居然忘了,锦绣没有那些记忆。
“没事,赶紧儿回去吧,有了例银才能给你们这些丫头银子啊!”
仿似之前冷漠的人儿并非是冉如胭,主仆二人稍稍加快了步履,几刻钟后才是回了排云殿。
“珍姬,如你所料,例银缩减至了原来的一半。”
冉如胭刚步入房间,锦翠便是迎了上来,皱着眉头说道。
“少了又怎样,莫不是她们会以为少了这些银子,咱们就过不了日子了?”
锦绣撅着小嘴,只是笑笑。
而冉如胭却是明白,管理例银发放的主位为顺贵嫔南宫妙月,而她不能在明处做手脚,这例银方面,也没有人会在意,即便是告知了皇后,恐怕也是会牵扯到一些发放例银的宫婢之身。
也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罢了。
冉如胭细细琢磨着,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中,如锦绣所言,不过是一点儿例银罢了,少了些又能怎么样呢?
“珍姬,例银不够影响大吗?”
一直伫立一旁许语嫣,抑或是锦玉见此黯淡的双眸微微闪过一道精光。
“不知锦玉有什么法子呢?”
冉如胭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于她。
只见锦玉丝毫没有犹豫之色,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递入锦翠之手。
“锦玉曾受南阳王万两银票,但锦玉于这排云殿并无花费之处,不知珍姬是否介意锦玉将此上交部分与你?”
锦玉垂眉,没有瞧见冉如胭双眸之间的满意神色。
“好。”
“多谢珍姬厚爱,若是今后用得到锦玉的地方,珍姬尽管开口。”
锦玉见自个儿有望讨了冉如胭欢心,愈发喜悦,那些银票置于她手中也不过是白纸一张,又有什么用呢?
暮色已然笼了整座后宫,所有喧嚣似是从明面之上隐没到了暗处,无人知其间多少尔虞我诈,却又有那么多的人儿想要跨进这道门槛,多么可悲?
延华殿。
将将用完晚膳的顺贵嫔南宫妙月依于雕花案前,翻阅着手中的古籍,默然无声。
云髻挽发,精致镂花凤钗斜插几支,小花金钗于一旁簇拥,一身深紫色高贵外袍裹着娇柔身子,珍珠点点的内衬对襟青色花纹浅浅,墨色腰带一束纤腰,愈发衬得身姿婀娜。
“顺贵嫔,事儿都办好了。”
如意巧言,将一杯茶水端至,轻轻取下置于桌案一角。
“很好,她们那边怎么样了?”
不曾抬头瞧如意一眼,南宫妙月依旧将全部心思落于手中的书页之上。
“听发放例的宫婢言道,当时她偷偷瞧见了那个伶俐丫头锦翠的黑脸模样,不过并未翻出什么大浪。”
“那珍姬是何反应?”
南宫妙月终于抬首,白皙修长的手指捏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当时珍姬仍在长安殿,因而她没有瞧见,顺贵嫔,难道会出什么差错吗?”
如意略微皱眉,不知这样是否会错了自家贵嫔的打算,连忙福身请罪。
“无事,那珍姬不过是小地方的人儿,皇上赏赐东西虽多,却是没有能够随意赠与下人的,若是少了这些例银,她恐怕是很难打点下人。”
“原来贵嫔娘娘是这番心思,如意着才恍然大悟!”
如意挑眉,凑到她的跟前轻轻地为她捶着略显酸疼的右肩,而一旁递喂水果的吉祥则是微微皱眉,似是在稍稍厌恶着如意此番奉承的手段。
南宫妙月似是慵懒至极,闭上了略显浑浊的双眼,轻叹一声。
可是,她们都不知,冉如胭手中有着大额的银票供给,而她们的打算也是早已被冉如胭看穿。
“吉祥,替本宫收拾了东西。瞧着今夜皇上也不会再来,便是都早点歇息吧!”
内间之中红烛已然被点起,吉祥应承着将桌案收拾整齐,而如意则是扶起南宫妙月至梳妆案前,慢慢替她取下那些金钗首饰,乌黑的稠发即刻倾洒,倒是为这狠毒的南宫妙月添了几分雅致。
冉如胭,纵然你是“珍”姬又如何?受宠又如何?
不过仍旧是一个毫无背景之人,哪有在这后宫放肆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