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霞逐渐笼了世间,橙色一点一点于天际蔓延。
御花园,予落亭中各宫妃嫔皆谈笑风生。
春色渐远,斑斓花草却是生机仍旧如此盎然。
皇后颜素问一身深紫色长袍,上以金线绣龙凤呈祥吉利图样,内衬浅紫色抹胸长裙,一袭而下,掩去双足,头顶是梅芯精心挽至的梅花缀月髻,只一支九天凤尾垂珠金簪,一反常态得素雅,添了少许娇媚却又不失高贵身份,染着朱色蔻丹缀珊瑚琉璃甲的玉手见抚着一块小小的绣垂丝海棠锦缎帕子,梅芯于一旁恭谨伫立。
顺贵嫔南宫妙月粉红色流烟长裙,岚色抹胸衬着嫩肤之上的白玉挂坠,愈显乖巧。一绾凌云髻,几支金钗簇拥其上,唯独突显出其中一支的硕大凤妆金簪,显示其延华殿主位的地位不容置疑,金丝耳坠微微摇晃在清风之中。
雅贵嫔秦思容则是身着碧绿长裙,外罩一浅色绸缎半臂,对襟之上云纹横生,长裙之上绣着几株翠竹,颇添雅致。头挽普通单月髻,一支雕凤金簪入眼,全然明白其排云殿主位名分。点点柳叶状金钗缀于发髻之上,衬着衣裙之上的图案。
娴嫔林婉柔今个儿倒是借着身子不适而未来,想来便是因为那一次丢人事件,怕成了她们口中的讽刺对象罢了。
而贵姬卫清歌青花瓷色朵朵花儿相绣长裙加身,外衬薄纱褙子,作以遮风之用。头挽节晕髻,白玉镂空簪子斜簪于上,耳坠同以碎玉为饰,温润至极。
而冉如胭已然为姬,必然是坐于卫清歌身旁,倒也顺了她的心思。
“正于春夏交接之时,各位妹妹们也得照顾着自个儿的身子,来这御花园游玩也是莫要贪图凉爽之意。”
颜素问悠悠而语,语气一顿,将担忧之意尽显。
“多谢皇后娘娘!”
众妃嫔齐声应允,眉眼之中皆是感激之情。
“皇后娘娘,近日妾得了一块极好的翡翠,希望能与各宫妹妹分享一番,不知可否?”
于颜素问面前,南宫妙月仍旧不可以“本宫”自称,唇间似是噙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却是倏忽间不见。
“今日来这儿的缘由本就是姐妹们谈心,顺贵嫔有心筹备,自然是可以的!”
颜素问沉吟,却是不露痕迹地浅笑,虽不知这南宫妙月要搞出什么鬼来,但是却也知尽为贵嫔的她难以掀出什么大风大浪。
“如意,呈上来。”
听此,一众更衣之位的妃嫔已然探出了脑袋,其他人虽有兴趣之意,仍旧不可失了身份。
“顺贵嫔娘娘可真是好命呢,能得此成色极好的翡翠,妾真是艳羡有加了!”
贵人余秀珠摇晃着玉儿挽制的精致霜花髻,金色步摇随之摇摇坠坠,娇丽非常。
“哈哈,余贵人真是巧嘴,这块儿翡翠是今日皇上所赏,正因其独一无二,本宫才想着给众位姐妹瞧瞧。”
南宫妙月浅笑,清脆的声音之中满满喜悦与不经意间的炫耀之意。未见颜素问与秦思容皆暗暗冷下了眉眼。
“皇上赏赐,那姐妹们更得瞧瞧了,听说皇后娘娘近日也赠了珍姬一件贺礼,不知珍姬可否取出来也让大家见识见识呢?”
余秀珠一字一斟酌,眉间逐渐染上了些许恶毒。
“此物乃是皇后娘娘所赠,自然是由皇后娘娘决定,不知皇后娘娘如何思量?”
冉如胭伸手福身,青色绣花衣袖垂下,划下一道盎然喜悦与恭谨。
颜素问见冉如胭如此乖巧,微微点头,心中已然对那余秀珠与南宫妙月起了不喜之意。
“既然已经将此珠作为礼物给了珍姬,自然是珍姬做主。”
冉如胭细细凝着颜素问双眸之中的情绪,淡淡浅笑。
“锦绣,小心着回去排云殿将倾天珠取出来。”
“是,珍姬。”
锦绣听此便是转身匆匆穿过了青石板间,而冉如胭眉眼之中虽是存了几分疑惑,却是已然在心中料到了一切。
“倾天珠,此礼还真是非同一般呢!”
南宫妙月出言恭喜道,却是满满的醋意而生,而其中更存了一丝狡诈,。
呵,珍姬,今日一过,恐怕这后宫之中对你的恶意更甚。
“皇后娘娘所赠之礼自然非同一般,且娴嫔娘娘所赠诗词也是笔迹甚妙,才色不一般呢!”
冉如胭直眼对上南宫妙月灼灼的目光,将事件扯向皇后及未来的娴嫔。
“皇上挑中之人,试问哪一个平庸过呢?”
颜素问有些察觉了此刻的僵局,便是直言打破,淡淡一笑。而其余人等见皇后娘娘已然开口,虽是目光一直落于冉如胭之身,心中暗自嫉妒着,却也不敢表露分毫。
青玉百花茶杯之中碧螺春摇摇坠坠,飘然悠然,淡淡的清香于烟气之中飘散于予落亭中。
众人约莫品了一刻钟左右,颜素问斟酌着时间,淡淡一笑,不知冉如胭要搞出什么情况,竟也是满满的期待。
“珍姬不愧为珍姬,殿中宫婢做事也是稳重至极,必然是小心翼翼地将倾天珠捧出吧!”
良人段莺莺轻轻挥了一把粉色绣花帕子,淡淡兰花香气飘摇。虽是如此说着,嘟起的红唇却是流露出了一些不耐烦之意,湖蓝色的纱连长裙依旧未掩她的丝丝媚态。
自然,所有人都明白这话是在说着冉如胭步入姬位便是摆了架势,且宫中宫婢也是不识礼数之人。
冉如胭自是不理,只是浅浅一笑,假意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南宫妙月与余秀珠则是撇嘴不理,心中对于段莺莺一话甚是满意。
“许是中间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些,待会儿妾自然要问个明白,能令皇后娘娘与贵嫔等候如此之久,妾定当重罚于她。”
冉如胭稍稍敛眉,深深对颜素问一福身,而颜素问只是摆手,并非有着加以计较的意思。
“珍姬说得对,也许是被什么耽搁了,众位姐姐再等等吧!”
卫清歌微微皱眉,有些焦灼地扯着手中帕子,丝毫不知冉如胭已然规划好了一切。
约莫半刻钟左右,锦绣便是匆匆赶来,身后的锦翠脚步稳重,小心翼翼地端着手中的雕花锦盘。
“珍姬,锦绣来晚,还请恕罪!”
锦绣慌乱行礼,额上的薄汗微微一层密集。
“这可是让众位姐姐等候,你该是向谁赔罪还不明白吗?”
冉如胭冷冷说道,拂袖间尽为不予同意,一副将要严惩锦绣的模样。
锦绣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连忙跪于白玉大理石之上请罪。
“无事,今个儿姐妹们都是兴致来了才同聚一起,珍姬可不许坏了气氛!”
颜素问依旧淡淡而语,抢于南宫妙月发威之前平息,毫无责怪之意。
“多谢皇后娘娘。”
“锦绣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锦绣慌乱起身,小心翼翼地用着颤抖的小手将锦盘上的匣子取至白玉桌之上。
匣子铜锁轻启,倾天珠明亮的光芒即便是在白日里也是耀人得紧。
一时间唏嘘之声充盈于予落亭中,众人未见南宫妙月咬牙切齿之神色。
“锦绣,方才为何耽搁了那么久?”
正当众人皆是将目光紧紧凝于倾天珠上,冉如胭方是严肃开口。
“禀告珍姬,那七彩雀跑了,方才锦绣找了许久才是从院中寻到,嘱咐锦玉为其清理了狼狈的身子与伤腿,方是与锦翠前来。”
锦绣气喘,憋紧的小脸愈发稠红。
“什么?怎么会让七彩雀逃了出去,你这丫头定是平日嚣张惯了,怎地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离殿之前不是叮嘱你前去瞧过一番了吗?你怎地又偷懒到这种地步?”
冉如胭一声轻喝将众人视线吸引,各妃嫔皆是瞧着她责备下人的凶狠模样,暗自于心间偷笑。
“珍姬也是七等之位,怎地还与宫婢计较这么些东西,莫不是小地方呆惯了?”
余秀珠素帕掩唇一笑,双眸之中尽为讽刺流露而出。
“余贵人不知,此七彩雀为皇上所赐之雀儿,以其尾部长而纤柔的七彩羽毛为名,可是珍贵极了,今个儿却让它跑出来笼子受了伤,岂能不好好管管这丫头?”
余秀珠被这话一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上此语。
“珍姬惩戒下人一事自然是必要,宫婢既为宫婢,自然要守了规矩,这后宫之中的礼数,怎可逾越?余贵人,不是吗?”
颜素问勾唇浅笑,眉目之间却是凌厉的神色备至。
“是,是妾思量不周!”
余秀珠再一次吃瘪,俏丽的小脸儿微微暗黑了下来。
“明明笼子坏了,没多余的银钱去修才让七彩雀儿跑了,怎地能怪锦绣呢……”
轻轻地嘟囔从锦翠口中发出,她还未说完便是被冉如胭厉声打断。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自个儿偷懒还要扯上其他东西,主子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冉如胭有些急切地似要掩饰什么,却是已然被所有人听进了耳中。
“珍姬莫是怪宫婢了,她们也是不容易。”
一位不知名的更衣柔声替锦绣锦翠求着情,而段莺莺却是觉得抓到了一个好机会。
“原来珍姬殿中竟连小小笼子都修不起了呢,如此窘迫怎地不与雅贵嫔说说呢!”
段莺莺魅声而语,咯咯一笑好似全无恶意,仅仅是随口之语罢了。
“珍姬,昨日应当才是发了例银,你怎会没有多余的银钱?”
颜素问挑眉,似是不相信冉如胭所言之词,猛然拍桌一声。梅芯连忙上前温柔地接过她的玉手,仔细按压着不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