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溶月诊脉的大夫约莫五旬,闭着眼把脉许久,才点点头,“少夫人的胎像稳固,只需用些寻常的十三太保安胎即可,夫人大可放心。”
慕夫人又与溶月闲话了几句,放下汤羹与一些上好的药材后,就匆匆离去,南宫烟今日更是出奇的安静,除却请安,未多发一言,令溶月心下惴惴。燕浔也看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与溶月眼神交汇间,已明白了她的担忧,“夫人来去匆匆,又带着大夫,虽不知此举为何,可有我在,妹妹大可放心。”
“许是那南宫不甘心,疑心我怀妊有诈,蛊惑母亲找个大夫来确认我的胎像罢了,大哥也不必多心,这几日你们为我辛苦,时候不早了,你与阿酒都快去休息吧。”
燕浔点点头,“嗯,妹妹有事叫我。”
将房中人都支开,溶月开窗散去屋内沉闷的味道,这几日有哥哥精心照顾着,腿疾缓解了不少,也比从前的精神头好多了,腹中孩儿也不再折腾她,照理应该吃得香睡得着,可她心中总是郁郁,面对阿酒与燕浔,只能强颜欢笑。
这是怎么了,那个人,见了生气,多日不见,满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这就是所谓的,相思吗?
她仰望春日夜空里的一轮满月,神思怅然,院墙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溶月好奇走出门来,一抹浅灰色的影子一晃而至,正是武侯少商,大半夜他竟翻过院墙摸了进来。
溶月正要出声叫人,忽被少商捂住嘴巴,强行抱入房中塌上。
“月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我想你,想孩子了。”
溶月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仍旧不住挣扎,少商将她搂的更紧了,“月儿,你别乱动,仔细伤了孩子,你不叫人,我也松开手,好不好?”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少商才松开手。
“源少商,你无赖,枉你是堂堂宣武侯爷,半夜竟做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举!实在可恶!”
“夫人不肯见我,为夫只好出此下策,谁又愿意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的。”
“哼,你还有理了。”
少商伏低做小,软语上前哄她,“为夫哪里敢,月儿,从前是我混账,糊涂,对夫人不够上心体贴,还做出许多让夫人伤心的事,我保证,以后一切以你和孩子为先,什么夜花都浮屠馆我都离十丈远,日夜不离地好好伺候夫人,夫人说向东,我绝不往西走,请夫人就原谅我这一回如何?”
这几日来溶月对他甚是想念,二人之间原本都是因一些小事怄气,谁也不肯服输才走到今天这步,此刻源少商主动服软,溶月一颗心也软了,想一想,却不肯如此便宜地原谅他。
“那南宫烟呢?母亲可是准备将她许你为妾的,你预备怎么办?”
“这件事我这几日已经想过了,也派人去查了查南宫家的底细,得知她在南府尚有族人远亲,我打算给她族人一笔钱,打点好后就送她过去,夫人以为如何?”
“这是你的主意,与我何干,你都看过人家身子了,她若纠缠,又当如何?”
少商去握她的手,在溶月耳边软语说起情话,“我会告诉她,我源少商早已立誓,今生今世都只爱夫人一人,只有夫人一人,绝不另娶。否则,不得好死。”
“不许胡说。”溶月嗔怪着他,听了情话浑身一阵酥麻,“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只怕孩子都不会信的。”
“我绝不再骗夫人。”少商趁势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搂入怀中,凝视着久违的唇瓣,就要吻下。
溶月用双手顶在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未料少商竟腾出一只手游走向她的腰际,温柔地置于她小腹之上,“这就是我们孩子住的地方吗?月儿,你可知道,听到大哥说你身怀有孕,我就要当父亲时,我都快高兴疯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这个小东西身体里面流的是我和你的血,是我们两个的结合体,也不知生下来会是怎样可爱的模样,是男是女。”
少商温暖的手掌此刻与腹中孩儿近在咫尺,这样一番动情的告白,溶月不是没有动容,“你不必用孩子来为自己求情,他是我的。”
“他是我们两个人的,你忘记了那段时日我们是如何期待,怎样努力地盼着他来吗?现在,他就在这里,你想要一直与我赌气下去,让孩子以后也见不到父亲吗?”
“我……”
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少商封住了双唇,这一次他吻的很轻,很柔,连鼻尖也在交互摩挲,然后是眉毛,眼睫,最后深深落在额头。
“月儿,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溶月靠在他怀中,捶打着他坚实的背脊,眼泪鼻涕霎时落下,“以后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带着孩子,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夫妻俩相拥在一处,额头相抵,尽是脉脉温情,烛火将一双交颈的身影投射在小轩窗上,披着风袍的燕浔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失笑摇头,自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果然还是瞎操心了,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又哪里会有隔夜仇呢。
哪怕自己照顾的她再精心,这些日子她始终也未从心底里真正开怀笑过,不是住在心里的人,不论怎样,都始终不会撼动她的心意分毫。
这样,很好。
同是此刻,源氏府邸内就没有这样温馨平静了,慕夫人握着心爱的玉如意都难以抑制生出的怒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与她年岁相若的老大夫颤颤微微跪在地上,“老夫人,老身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绝不敢打诳语,方才老身诊脉,少夫人腹中胎儿确实只有两个月的胎像,并非那位江湖神医所说的三个月。”
南宫烟似无意呢喃道,“两个月,那时姐姐不是刚到江陵吗?”
慕夫人垂眸强自抑制住怒意,“大夫,今日我源阀府中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我定让你无法立足于京城,南宫,给大夫一些封口银子,带他出去吧。”
南宫烟奉命送那老大夫出去,刚合上房门,只听屋内一声脆响,是玉器落地的声音,慕夫人此次将平日最爱把玩的玉如意都摔碎了,可见这一次,有多生气。
老大夫到了府中角门,南宫交给他一袋银两,他掂了掂,“姑娘,这份量跟您说的,对不上啊。”
南宫烟又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子在老大夫眼前晃了晃,“别急啊,这不都在这儿呢嘛。刚才那袋银子,只是你额外的彩头罢了。”
“诶哟,姑娘出手真是大方,这源氏门阀可是大户,老身替姑娘做了这件事,以后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姑娘赶紧把这金子给我,我也好早些动身离开啊。”
“金子嘛,我自然会给你,不过你走之前,得给我留下几剂堕胎的药方或是药性极烈的堕胎之物。”
老大夫接过金子,“姑娘放心,姑娘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会留在我城中的铺子里,铺子还有三月到期,在此之前,姑娘何时需要何时去取就行!”
南宫烟打点好后续事宜,此人一走,就算日后有人疑心此事,也无实证。她虽然很期待见到萧溶月痛失亲子,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可也明白,此时若急于主动向慕夫人提出堕胎之事,恐怕太露痕迹适得其反。
只有经过今夜,慕夫人自己动了这样的心思才好。
清晨时分,天将破晓,源少商赤着膀子依依不舍的从绵软温暖的锦被里出来,坐起身仍缱绻着昨夜的春情,溶月也起来为他更衣,只穿着一抹藕荷色的小衣。
“夫人当真这么早就要赶为夫走吗?”
溶月替他拢上衣襟,“你小点声,难道你想叫院中之人都知道,堂堂宣武侯昨夜竟在家中翻墙,登堂入室吗?”
源少商宽大的手掌在她细腻如凝脂的肩头摩挲,夫妻两人许久未有肌肤之亲,近来瞧小妻子四肢依然纤细,可胸前沟壑与****似乎丰腴饱满了许多,不知是否身怀有孕的缘故。
昨夜因顾忌孩子,虽肌肤相亲,却未行云雨之事,抱着她更加凹凸有致的躯体,手感甚为美妙。
“我思念夫人,不惧旁人知道。即便叫她们知道本侯为妻翻墙之事,也当传为美谈。”
“我怕,这样荒唐的事情,叫母亲知道,定然是不宜的,也极易带坏府中的风气,叫下面的人乱来可怎么好。”
溶月一面说着,将他推下床来。少商双手甚是油滑地又圈上她的腰际,将她搂进怀中。
“好啦,再让我抱一下就好,再一会儿就好。”
溶月也是不忍再推开他,“看你这几日的表现,若是当真做到了你所说的,我就让哥哥给你个台阶下,光明正大地让你进院中来。”
“月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南宫烟昨夜盘算着设计溶月之事,一夜少眠,一早就再等不及去老大夫铺子里取了那些堕胎之物,回来时走的是侯府东南角的小门,正见一人影从挽月院翻墙出来,落地后还理了理衣衫。